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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她站起身,仰头看着宋衍,极为认真道:“我也自知自己底子浅,说这话有些大言不惭,像是在开玩笑。可我是真的打算考女试,也是诚心诚意要奉你为西席。”

    宋衍看她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那一双莹亮的眸子里竟有几分恳求之色,心里微动,不由道:“那为何偏偏是我,公主总该给微臣的理由罢?”

    萧挽澜想都没想就道:“因为没有人比你更厉害。大雍开科取士以来,连中三元的人,也就只有你一个。”

    “就因为这个?”

    宋衍笑了一下,不过看上去更像是嘲弄地扯了扯嘴角。

    他看着萧挽澜,淡淡道:“公主当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微臣尚无这个自信说自己无人能及,您又是哪来的这个想法?治学讲究博现而约取,厚积而薄发,公主要只是因着这个才拜微臣为西席,微臣也没什么捷径能传授公主。”

    萧挽澜被宋衍说得有些面红耳赤。

    因为前世兄长将自己托付给了宋衍,所以她心里对宋衍总有一种莫名的相信。

    她当然不仅仅只是因为觉得宋衍有能耐才想奉他做西席,她还想要弥补他的,不叫人害了他。可是这事萧挽澜又不好说出口,

    宋衍此刻定然是认为她想投机取巧。自己刚才那话虽说是心中所想,但说出来确实是显得太过肤浅。

    她站在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局促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看萧挽澜是真的急了,宋衍也不是会为难一个小姑娘的人。

    他含蓄道:“正所谓术业有专攻,给人授业解惑一事上,微臣定然比不上国子学的大儒讲的透彻。再者微臣平日公务繁忙,并无多少闲暇顾及此事,只怕答应下来反而耽误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这样也算是婉拒了。

    萧挽澜站在那,有些语凝。

    话都到这个份上了,她脸皮再厚也说不出相求的话来。可是就这么放弃,她却是不甘心的。

    一旁站着的容秋却是看不下去了,公主往日里哪有这样求过人的!

    她的性子没有容夏沉稳,当即就忍不住道:“宋大人,公主诚心相求,你却这样推三阻四,未免太无礼了些。你那玉佩上的穗子还是公主亲手编的呢,你别不识……”

    “容秋!”

    萧挽澜出声打断了容秋的话,这丫头心直口快嘴上也没个把门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宋衍,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我这个丫头一向没什么规矩,宋大人不要介怀。”

    宋衍完全没想到那穗子是萧挽澜自己编的,在他以为是宫人做的时候,萧挽澜甚至都没有辩驳。

    她完全可以说出来的,哪怕是作为一个说动他的理由……

    他不禁抬眸再次打量了一遍萧挽澜,她一脸的紧张,那双莹亮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好似怕极了他会生气一样。

    宋衍微微地笑了,声音温润清朗:“无妨,我还不至于和个小丫头计较。”

    萧挽澜感激的朝他笑了一下,并没有留意到宋衍转变的称呼。

    这时候,门外有人敲了两下门,在外面提醒道:“公主,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宫了。要是耽搁了,皇上怕是日后不会让您轻易出宫的。”

    来的人是那群侍卫的首领,名叫严青。

    萧挽澜也知道不能耽搁下去,今天这个状况恐怕也说服不了宋衍。她苦着一张脸,有些不甘心道:“宋大人,我还会来找你的,到时候我们再谈。”

    像是生怕他会开口拒绝一样,抛下这句话后,萧挽澜就带着人忙不迭地走了。

    宋衍没想到她还这么有韧劲,从窗户里看下去,恰好见到萧挽澜猫着身子迅速钻进车里,敏捷极了!

    他不由得笑了一下,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她能让顾疏都束手无策了。

    下楼之后,宋衍将匣子交给自己的一个名叫张故之亲信。

    张故之一看这匣子是用上等的降香黄檀木制成,就连一般的勋贵家中也不见能有的,心里越发好奇刚刚那个“二小姐”是谁,就忍不住问:“大人,刚才那位“二小姐”到底是何人?这样大的排场。”

    宋衍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马鞭,想到萧挽澜说“我是萧家二小姐”时的狡黠。他弯了弯唇角道:“是萧家的二小姐。”

    萧是皇姓,又是二小姐。

    张故之登时就明白了,他怎么都想不到刚刚来的人居然是当朝的长公主!

    自家大人怎么和长公主有交情了?

    这样一想,他反倒更加纳闷了。

    难不成……这位长公主也瞧上了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俺有存稿啦,可是数据不好,所以才想隔日压字数。不过因为有小可爱加大力度爱我,真叫我脸红。我纠结了两分钟,选择日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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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 痴心妄想

    马车碌碌前行,车内案几上点了一盏罩灯。

    萧挽澜看了看一旁垂首不语的容秋,沉着脸道:“往日都是我太惯着你,你现在倒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了。宋衍救了我,以后还会是我的西席,你既然是我的侍女,就该同我一样敬重他。若下次再犯,我就把你丢去何嬷嬷那教养几日。”

    何嬷嬷是宫里的教养嬷嬷,是出了名的严厉。有些刚入宫的宫女在她手底下□□,都要脱层皮才行。

    容秋垂着的脑袋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话都不敢说。

    萧挽澜看她这样也不好再斥责什么,叹了口气,索性就此打住,思索起拜宋衍为西席的事来。

    这次见面,宋衍定然对她的印象差极了……一定要想办法补救才行。

    等回到宫中,萧逐月已然在清元殿等着了。不过还算没有误了时辰,他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萧挽澜陪着用了晚膳。

    等宫人们把席面撤下,奉了人参枸杞茶上来,萧逐月才半倚在罗汉榻上,笑着问她:“今天出宫都去哪顽了?”

    萧挽澜知道自己不说,跟着她去的那么多人,萧逐月有的是办法知道,索性就老实交代。

    “那天是宋衍宋大人救了我。我神志不清,还扯了他随身的玉佩。今天我去见了他,同他道谢,顺道把玉佩还给他。”

    “宋衍?”萧逐月眉心一蹙,有些奇怪道:“你居然还认识他吗?”

    萧挽澜心中一凛,旋即道:“那天我听督捕司的人喊他宋大人,看他的年岁,我大概就猜到了就是他。之前我和崔琰的事情,你也知道的……”

    萧逐月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也就没有再细问。

    萧挽澜暗暗舒了口气,总算是蒙混过关了。

    萧逐月之后又问起她手臂上的伤势。

    萧挽澜就捋起袖子给他看。

    伤口本就不深,宫里用的都是上好的伤药,现在已经都一个个结了痂。等到迦脱了就该好了。

    萧逐月看了看说:“还是要仔细养着。要是月底还不好,击鞠延几日也不妨事。”

    萧挽澜也不想推据萧逐月的好意,冲他笑了一下,高高兴兴地就答应了。

    兄长是为了讨她欢心才想办击鞠,那她又怎么样才能讨宋衍欢心呢?

    投其所好?可宋衍喜欢什么——她总不能变出一个崔琰来吧。

    因为这个事,萧挽澜这一夜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天,付淑月进宫来看她的时候,都被她苦大仇深的模样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一副模样,不是说伤得不重吗?”付淑月把这她的脸,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一脸的心疼。

    “一点精神气都没有,看来要好好补补才行。”

    萧挽澜苦着脸道:“我伤得是不重,我这是愁的。”

    付淑月很惊讶,“你愁什么,要不说出来,我帮你出出主意?”

    付淑月在官场行走多年,总归是见识多一些。

    萧挽澜就把自己拜宋衍为西席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十分丧气道:“他都这样拒绝了,你说我用什么办法才能说服他?”

    付淑月沉吟了一会说:“既然要拜师,效仿杨时程门立雪也不为过。你下次好歹要备齐了束脩之仪,再去拜访。他宋衍能拒绝一次两次,那你就去三次四次。你是长公主,他总不能一直拂了你的颜面。”

    萧挽澜这才想起来,拜师是还要有六礼束脩的。也难怪宋衍会觉得她没有诚意。

    她受了付淑月提点,若有所思道:“你这样说,倒是不错。”

    古时六礼束脩的六礼分别是是肉干、芹菜,龙眼干,莲子,红枣,红豆。

    萧挽澜自然不能送这些的,还是要另选一些东西才好。

    她暗暗将这事记在心里,同付淑月道了谢。

    付淑月笑着说:“又不是什么大事,需得你谢来谢去。倒是你,救了赵鸾,这可是一份大恩情。我刚刚进宫时,看见她的马车就停在宫门口,应该是先去见了皇后,一会一准要过来看你的。”

    萧挽澜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想要见见她。”

    还不知道赵鸾从静安寺回来怎么样了,她也有些不放心的。

    ……

    赵鸾此刻确实如付淑月所说,正在皇后赵鸳的清宁宫里。

    赵鸳屏退了宫人,领了赵鸾坐在清宁宫的舜宜堂说话。她怀里抱着一只黄狸猫,一面抬手徐徐给猫儿顺着毛,一面同赵鸾道:“事情我都听人说过了,你以后要出门还是多带些护卫。真要求神拜佛,那就在府上设个佛堂,静安寺还是不要去了。我看西枫塘那边的那座暖阁就不错,到时候让人收拾出来。”

    虽说都是关切的话,可赵鸾听得却有些莫名的心惊。

    西枫塘原来是赵鸳出嫁前的住处,那座二层暖阁设计的极为轻巧,连院落里的那几棵红枫和玉兰树都是赵鸳当年自己栽的,足见对这座暖阁的喜爱。

    就算真要设佛堂,也不该放在这里。

    赵鸾立刻道:“那座暖阁是阿姊最喜欢的地方,我怎么好拿来做佛堂。我回去同祖母说说,还是让祖母来选个地方为好。”

    赵鸳笑了笑说:“我在宫里,那一处反正也住不到了,倒不如物尽其用。给你做佛堂也没什么不好的。鸾儿,我们是姐妹,很多事本该互相帮忙体谅,你说是不是?”

    这话……自己是不答应也不行了。

    赵鸾脸色极为苍白,却还是勉强点着头道:“我、我知道了。”

    赵鸳却只装作没看见,垂着眸子慢慢道:“父亲说你性子莽撞,他会好好管教,让我不必费心。不过长姐如母,有的事我还是要同你说清楚,以免你日后真的出了什么岔子,后悔莫及。”

    赵鸾猜到赵鸳要说什么,但也不得不让长姐把话说下去,像个孩子一样乖乖坐着等着训话。

    赵鸳见她这样乖顺,心里一直压着的怒气消了些,语气也低柔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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