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啊!”
伴随着撕心裂肺刺破苍穹的惨叫声,那带着空间手镯的右臂带着无数喷洒而出的血液自半空掉落。
中计了!
那里面全是她的保命法宝!
就在凌翎痛得面容扭曲,强忍痛楚要抓住自己断臂,得到上面空间手镯时,浓郁的火灵气直直穿过灵气乱流,顷刻化成炙火将整条手臂燃烧殆尽。
空间手镯掉落在地,鞋子一脚踩在上面。
猩红血渍自剑刃划下,从剑尖滴落在地,凌翎看着对面的中年人,第一次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妖媚的脸庞惨白如纸,化神修士的躯体经过无数次雷劫、灵气淬炼滋润,无比敏锐。痛楚席卷整个大脑,她吞咽着唾沫,背脊发寒。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知道你杀了我会有什么下场吗?我是应天宗的凌翎!是大衍皇朝的五皇妃!你难道想死无葬身之地吗?!”
回应她的只有漫天而来,无法抵挡,带着可怕杀气的剑意。
化神中期的术修,在出窍期的剑修面前,如纸般脆弱不堪。左臂,右腿,左腿。
血液侵染大片荒草。
一剑洞穿丹海,将人钉死在地上,中年人踩着步子来到因剧烈痛楚,而瞳孔涣散的凌翎面前。
“痛吗?”
中年人单膝弯曲,平凡的脸上没有丝毫神情。
“你不得,不得好死!”凌翎喘着气,恨不得一寸一寸咬碎眼前这个畜牲!即便痛到浑身痉挛,眼中怨毒神色半点不减。
中年人漫不经心垂眼,取出一瓶化尸水,玉瓶倾倒,透明清香的液体从断掉的大腿开始掉落。
滋啦!
“啊啊啊啊啊啊!”
化尸水触碰到躯体,宛如烧红的铁钳放入冰水中,滋啦一声,鲜活的血肉在化尸水下化成白沫。
七品化尸水,连化神躯体都可轻而易举腐蚀吞噬。
他没有选择从大脑开始,因为那里是神魂,如果神魂一毁,就彻底死了,没有知觉了,又怎么清晰体会到自己血肉和骨骼一点点腐蚀的极致痛苦?
他从来不是善人。
他曾用尽自己真心想换来他们的一点回应,他曾拼尽全力去保护他们,尽可能地想要报答师门的养育之恩。
他曾因为有人诋毁这位三师姐,而越阶和别人对战,只为帮凌翎出一口恶气。
他曾把他拼死从万宗聚会上所得到的奖赏悉数上交,他知道应天宗宗主把里面的珍惜灵草给了莫少云,却一样都没留给他,即便那本该是他的,可他毫无怨言。
他还将自己得到好的铸剑材料给穆寒,帮助穆寒铸就本命法剑碎星辰。
他曾为护住许瑢,凭借金丹修为,提着一把剑,站在许瑢面前对战化神修士。
那时的他,从不后悔做这些。因为在他心里,他们是他的师父,是他们的师兄姐。
他分文不取,不要回报,因为他曾真诚实意地把他们当做他的家人亲人。
可他们给他的是什么呢?
把他看做是工具,一个空荡荡的躯壳,一个为别人而活,为别人而修炼的行尸走肉。
如今,他所给他们的,他会一点一点拿回来。他们给他的,他会原封不动还回去。
残缺不全的身子,曾经被称为修真界中紫烨仙子的凌翎,如今像是一只被钉死在墙上,拔掉腿的蜘蛛,拼命挣扎扭曲着,丑态毕露。
终于,化尸水彻底倒了干净,法剑钉住的人,已经完全化作一滩脓水,消失殆尽。
空气中弥漫着恶臭的难闻气息,落安面无表情地拔出剑。
他因天灵根,所受秘境影响较小,加上他用了许多符箓,所以比凌翎先到这里。
木屋内确实有传承,如今凌翎身死,想来凭着应聂对灵气的感知,要不了多久就能到这边。
凌翎身份不简单,这事不能让越阳宗沾染上关系。
落安思绪无比清晰,他拾起凌翎的弟子令牌,又要捡起旁边的空间手镯时,一道灵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走空间手镯。
落安呼吸一变。
有人?!
落安立马顺着灵气轨迹寻找源头,只见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把玩着凌翎的空间手镯,华贵衣袍轻抚,云靴自木屋后走出。
第53章 像极了我一位故人
怎么可能会有人?!
这种秘境看似传承是见者有份,能者拿之,实则早默认了仅有那些势力,那些特定的人才能得到。
这次的术修秘境,有应天宗的凌翎和越阳宗的应聂,这两位皆乃术修,此次术修传承对他们无比重要。有他们背后的势力,即便别的人心中也需要这份传承,但也只敢想想罢了。
毕竟自己实力不足,先说得到这份传承会得罪多少大势力,就自己的背景就保不住这份传承。
所以明面上进来秘境的修士很多,但其实能来这边的只会有两个人。那就是应聂和凌翎。
落安来时凌翎未到,他仔细探查过周围并没有任何人。所以这个凭空出现的人,只可能是在他方才和凌翎对战时才来的。
而且他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灵气波动,说明这人要么有他无法察觉的隐藏气息的法器,要么就是这人修为已经来到他无法感知的程度。
而从方才那样的灵气速度来看,显然是后者。
落安心绪显然乱了瞬,不过立马平稳下来。
云靴踩地,信步而出。木屋后的人彻底走了出来,华贵衣袍边缘绣着金丝滚边,平凡的眉宇间说不出来的尊贵。
身上气质独特,五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空间手镯,一双眸子带着打趣,唇角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即便每一处五官单拎出来皆再平常不过,一张脸扔进俗界普通人中,也是无存在感,偏生让人有种无法直视的盛气逼人,像遗落的贵族般,生来便是位居高处。
很明显,这莫名出现的人和落安一样用了什么东西掩藏自己真容。
落安抿紧唇,他警惕看着这人。
“剑修?”嗓音慵懒,目光锁住落安。
落安往后退了一小步,即使现下这人没有任何保留地出现在他面前,但他依旧察觉不到这人任何气息。
灵气悄无声息来到空间戒指中,手腕翻转,染血的法剑发寒,凝出剑象直指对面之人而去。
唰!
剑锋所到之处,杀气席卷,砂砾化作灰尘。
庞大的剑气之下,连出窍高阶尚且要避其锋芒的剑意,在触碰到对面那人时,如双翅受伤的小鸟,轻而易举被攫住。
像触碰到坚硬之物,寸点不可再进。
对面那人一手拿着凌翎的空间手镯,另一只手,就这样轻飘飘地,食指和中指宛如夹住一片随风落下没有半点威慑力的树叶般,截住落安的剑。
落安瞳孔微不可闻一震。
下一息,两指用力,剑象连着手中法剑顷刻碎成万千片。
就在同时,落安趁着这短暂的半息之间,取出疾行符。灵气打入疾行符中,落安当即运气逃走,飞至半空中。
无形大掌狠狠跩住脚踝,狠狠往下一扯,恐怖的威压顷刻覆盖,万山重压轰然坠落压在脊背之上。
轰!
腿宛如即将被捏断一般,落安硬生生从半空中扯落,略显佝偻的身子撞击在地。灵气溃散,口中涌上一股腥甜。
本就处在灵气混乱的术修秘境中,加上受到威压压制,维持身形骨骼的灵气四处逃散,原本佝偻瘦小的身形,显现出原来的模样。
这个灵气威压,至少在合体中阶!而且最令人震惊的是,这股强烈的实力压制,他甚至在剑锋峰主以及越阳宗宗主上都未曾感受过。
可怕的灵气犹如铁笼,连着整个身子全被压制,逃无可逃。甚至在恐怖的压制下,连触碰空间戒指都没有机会。
落安暗自咽下口中腥甜,他强行稳住呼吸,只听见那闲庭信步般悠然踱步而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懒散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又不要你的命,跑什么?”
落在落安身上的目光仿佛在打量手中的猎物,那视线先是扫过落安因方才灵气攥紧力度过大,而有些不自然扭曲的脚踝。
而后扫过那因灵气压制,恢复原本修长的身子,最后停留在这张平凡到甚至可以说是丑陋的脸上。
“这副不服输的模样,倒像极了我一位故人。”那人来到落安面前,眸子微垂,俯视着让他压制得完全不得动弹的落安。
“我与阁下素未谋面。”落安侧开脸,声音依旧嘶哑粗粝,他没有在这人身上感受到同谢开颜一样令他无比厌恶的气息。
因为大衍皇朝屠杀古族,他们得来的血脉中含着古族浓厚的仇恨和憎恶。所以落安自然也能感知,与谢开颜不同,落安对谢开颜的厌恶是骨子里,从血脉中烙印上的。
而他对眼前这人的厌恶,是从心里,完完全全地厌恶,反感!
“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恰好我也要来收了这条命,结果不小心有人先我一步罢了。”
语调轻松,仿佛杀凌翎只是踩死一只蝼蚁。
“所以阁下是觉得我抢了凌翎的命?”
那人轻笑了声:“那倒不是,谁杀不是杀?你先出了手,还免去脏了我的手,说来。我还应该感谢你才是。”
落安抬眼直直对上那人,即便处于弱势地位,依旧没有半点卑躬屈膝之意:“既然不识,也无仇,那请问阁下这是做何?!”
眉梢轻挑,眼眸微微跳动,这人笑容更甚。他单腿屈膝,华贵衣袍抚过地面,目光直直锁住落安。
“倒真越看越像了。”
“服了丹药?”
落安不语。
突然间,困住他的灵气再次无限增大,犹如拷上铁链的骨骼在狂压之下发出可怕的咯咯声,仅有五品的幻形丹丹药一点一点开始失效。
像欣赏绝美的画作,施虐的人好心情盯着因为丹药失效而逐渐开始变化的脸。
不行!
落安咬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