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说真的,要是想养就留下来吧。”
唐宁宁劝道:“你看你跟它这么有缘分,没准是天赐怕你一个人孤独,请来陪你的礼物呢。”
“这个说法很好。”阮梨油盐不进,眼底没有半分动容,“但火车不让带宠物上去,它跟着我旅游先不说身体能不能承受,另一方面钱也是问题。”
“啧。”
唐宁宁拧眉,显然不赞同,“所以说,有时候太理性就是你的不对了。凡事都考虑那么远,讲究个利弊还有什么意思。”
阮梨扯了扯唇,没反驳。
“缘分这种东西,很稀缺的。”唐宁宁开启了她今日份哲学演讲:“人一旦断了联系极大可能就真的联系不到了,因为遇见本身就是十分难得的事儿,更别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想要遇见的人,那就更难得了。所以说有缘分你就要好好把握啊,不然等错过了到时候……”
“等等。”
越听阮梨越觉得不对劲,她出声打断唐宁宁,“借着猫影射什么呢?”
唐宁宁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没有啊,我哪影射了?这不一直在说猫嘛。”
阮梨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看见唐宁宁笑着揶揄道。
“倒是你,脑子里在想着谁呢?啊,我知道了。你不会是因为和陈迄周养了天赐,到现在都忘不了那段感情,不愿意接受新的事物和人,所以才不想养这只橘猫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阮梨默了默,抬眼盯着唐宁宁看,“激将法对我不管用。”
“哦是吗?”唐宁宁笑嘻嘻的,“那你为什么不想养啊?”
阮梨睨着她,“没钱怎么养?”
“我出啊。”
“你出我就养。”
“那行!就管它叫礼物吧。”
“……”
迎上唐宁宁得逞的表情,阮梨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中圈套了。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反悔也不是她的作风,于是只能轻哼一声,咬牙切齿道:“真难听,我的猫我自己取名。”
“哪难听了?你取个给我看看有多好听。”
阮梨略一思索,然后朝橘猫招手,喊道:“招财,过来。”
“?”唐宁宁无语了。
-
赶在小寒前,阮梨订好了去北疆的火车票。
票定的是晚上九点。
目的地是北屯,抵达后再坐车前往布尔津。
出发前,阮梨先带着招财打完疫苗和驱虫,然后在网上提前定好了民宿。她先把招财托运过去,最后在乌市停留一个下午,才踏上往更北部开的列车。
夜晚的北疆,透过窗户往外看是一片漆黑。
阮梨晚上没吃饭,简单的吃了点零食,便躺着开始玩手机。
一直到十二点多,车厢内逐渐归于安静。周围的人纷纷进入梦乡,耳边除去打鼾声,就是火车车轮擦过轨道前行的声音。
铿锵铿锵的。
融于浓稠如墨的黑夜里,载满一车人。
也许是最近太累的缘故,在这样不算安逸的环境下,阮梨玩着玩着手机竟然睡着了。
隔天早上,她是被小孩的嬉笑打闹声吵醒的。
对面玩手机的家长注意到她睁开眼,连忙提醒自己的两个小孩声音小些。
尽管如此,阮梨也没了睡意。
最近为橘猫花了不少钱,所以阮梨只能省钱买硬卧。她挣扎几秒,揉了揉酸疼的腰,然后认命地坐起来。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列车还在平稳地向前开着。
她抬眼,瞅见车窗外仍旧是一片白茫茫。
阮梨思绪有些放空,呆坐了十几分钟,这才拿手机打算看看时间。翻着外套口袋里掏了会,最后在被单里找到没电自动关机的手机。
阮梨耐下心等它充好电,开机一看时间,发现是七点二十二分。
离北屯很近了,最多两个小时就能到站。
她松了口气,单薄的肩头渐渐松垮下来,虚靠在床边,看了会窗外的景色。
其实不太饿。
但眼瞅着早餐时间将过,阮梨还是慢吞吞地站起来,随手拿过床头的泡面走了出去。
泡好泡面往回走时,阮梨在列车车厢的过道内看见一对中年夫妻。
她的视线在他们身上停留了好几十秒,两人手机上的画面好像是家中实时监控视频,里头有只可爱的边牧。
似乎是感受到了阮梨的目光,中年夫妻不再逗着监控里的狗狗,转而缓慢地抬头望过来。
阮梨迎上他们警惕莫名的眼神,随后意识到这举动不礼貌,便匆匆收回了视线。
离开这节车厢前,阮梨忍不住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瞥见两位脸上恩爱的笑容,她目光微顿,然后大步走回。
一月,北疆地区早已被积雪覆盖。
戈壁滩被分割成小片小片的雪地,触目是稍显凌乱的白,景色苍凉而广阔。由于天气原因,冬季算是旅游淡季。
但恰恰由于这个原因,阮梨才得以幸运地买到火车票。
阮梨吃完泡面,看着眼前的大好景色,莫名觉得浑身轻松。
此刻放松下来,困意也再次席来。
她原本想躺下补会觉,可车厢内的小孩年纪小,不太懂得在公众场合需要保持安静,闹腾了好久。
好不容易等小孩们安静下来,车窗外的雪却越下越烈。
雪花飘在空中胡乱飞舞着,覆盖到原本就厚厚的积雪上,车窗玻璃也泛着明显的冷意。
车厢内人们的注意力短暂地被吸引过去,惊讶不过几分钟,随后又各自专注自己手头上的事。
为了安全起见,火车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
它缓缓地行驶在洁白无垠的雪地上,像是一辆真正开往雪国的列车,带领着整车人去寻找纯粹无暇的冰雪世界。
这一幕,更加坚定了阮梨想在西北多待一段时间的决心。
所以之后的一个多星期,她顺着北屯、布尔津,抵达禾木。
一人一猫。
辗转在这片洁白的大地上,沿途去往北疆的各大城县。
期间,阮梨遇到了很多热情的本地人、和同样趁着冬季过来游玩的。他们来自五湖四海,有的是年轻朋友结伴,有的是一家人,还有像她一样形只影单的旅人。
招财的身体还算给力,没怎么让阮梨操心,她就有更多时间拍摄到不同的人和事,以及震撼壮观的美景。
不过与许多人相遇,再分开后,阮梨发现唐宁宁有句话说的确实没错——
人一旦断了联系,极大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面。
离开乌市,就像毕业那年分手的季节,她和陈迄周再次变成两条毫不相干的平行线。
只要不刻意联络,就会发现其实他们的人生原本也没那么多相似、相交的地方。那晚在餐馆风雪里的重逢,仿佛是一场荒诞无厘头的梦。
随着梦境剥离,于是两人各自的生活也终究慢慢回归正轨。
不得不说,这场短暂且不算美好的重逢确实让阮梨很在意。
甚至让她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尽管理智告诉她,这种情绪来得十分莫名,但她仍然花费了好几天去适应。
那时的阮梨只顾着脚下该走的路,她拼命地想要忘却一段回不去的感情,并且打心底地觉得自己和陈迄周早已不是一路人。
可她却忽略了个人主观不能代表所有。
一切都是未知,或许阮梨自己也没想到会在旅途的最后一站选择留下。
而步伐一致的人,漫过山河,终会重逢。
第6章 边陲·暴动
北疆最后一站结束后,阮梨南下,抵达祖国最西部的边陲城市——
阿尔勒什。
这是座文化古城,据记载拥有两千一百年的历史。当地建筑充满浓郁的西域风情,极具本土特色。
精致幽深的巷子,门窗鲜艳独特的色彩和装饰,被鲜花绿植包围的房屋。每到一处角落随手拍下都是一张美照。
对于热爱摄影的阮梨来说,无疑是天堂。
于是她先后去了各种著名景点游玩,经常会坐在百年老茶馆,目睹夕阳降落。
阿尔勒什的神秘美丽,是阮梨前二十几年从未见过的景色。
她深陷于此,每天兴致冲冲地捧着相机出门,压根顾不上月底将要过年,回不回家的事情。
日子过得悠闲轻松,脸上的笑容自然也多了不少,偶尔让她产生一种人生本该如此的错觉。
直到除夕那天,招财最后一点猫粮吃完,阮梨打开银行卡发现上面的余额只够回程的机票时,整个人瞬间颓靡。
快乐总是有限的。
她坐在小巷口,看着人来人往,最后摸了摸招财的脑袋,试图跟它商量:
“招财,跟你说件事儿。妈妈没钱了,你今天晚上先饿一顿行不行?”
话一出,包里的橘猫立马抬起脑袋看过来。她喵呜了一声,好像是听懂了阮梨说的话,大眼睛里满是惶恐。
那表情仿佛在说“什么,我要挨饿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