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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于外的愤怒, 顾瑟怕她太过激动伤了身,不由得挽了她的手臂,轻轻地拍抚她的背,柔声道:“祖母, 祖母。”
钟老夫人就疲惫地闭了闭眼,向后倚进了迎枕里。
顾九枚讷讷地道:“我也是为笙姐儿着想。笙姐儿今年都十七、八岁了,大哥在外面做官, 大嫂竟然也一直拖着没有为笙姐儿说定人家。到时候瑟姐儿都出阁了,姐姐还在闺中,这像什么话?”
他这样说着,全然没有留意到顾瑟看着他冰冷的眼神,反而一改被骂得不敢开口的气弱,变得理直气壮起来,道:“如今贵妃娘娘看中了笙姐儿,冉家那边也通过正信兄辗转请托到我这里,足见十分的诚意了。”
“贵妃娘娘宠冠后宫,秦王殿下也是少年俊才,哪里配不上笙姐儿?要我说,秦王殿下要什么样的好闺秀娶不到,能看中了笙姐儿,那已经是她天大的福气了!难道还真的要拖着……”
顾瑟听他越说越是无状,甚至都懒得同他辩驳,只是站起身来。
顾九枚下意识地停住了话头,皱着眉头看了过来。
顾瑟淡淡地道:“二叔,您不用说了。便是秦王要以正妃之位求我姐姐,我也绝不会把她嫁给秦王这样的无行之人。”
顾九枚几乎要跳了起来,指着她的鼻子,手都有些微微地发抖,道:“听听,听听!这是什么话!你还是不是个小娘子了?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身份?……”
顾瑟站的笔直,目光清凌凌的,像初发硎的剑。
顾九枚难以承受她这样的视线,一边说着,就把目光转向了钟老夫人,道:“母亲,您看看瑟姐儿如今都成了个什么样子,您难道不管一管!”
钟老夫人看着他,那神色也淡淡的,让顾九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她道:“瑟姐儿,你坐下。”
顾瑟温顺地坐了回来。
脱离了顾瑟的注视,顾九枚又重新挂上了严厉的神色,道:“无论如何,瑟姐儿,你这样不敬君父,都不是正道,看来我要写信给大哥,让他转告大嫂,在你出嫁之前好好地教养你才是。”
顾瑟微微地冷笑。
钟老夫人揉了揉额角,淡淡地道:“老二,你少说两句罢。”
顾九枚有些委屈地看向钟老夫人。
钟老夫人低下头喝了口茶,才缓缓地道:“笙姐儿为何到这个年岁上还没有说亲,你竟不必来疑我,也不必说你的大嫂失责。倒是回去问问你的媳妇才是正道。”
顾九枚愕然地道:“母亲这是哪里的话?大房的小娘子说亲,如何同蕊娘扯得上干系?”
蕊娘是蒋氏的闺名。
钟老夫人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慢慢地说了下去:“你在外交结朋友并没有错,但你已经这个年岁,也读了一辈子的书,该知道什么朋友诤、畏、益,什么朋友佞、贼、损。什么门户可以做亲家,什么门户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她撩起眼皮,静静地看着顾九枚。
顾九枚脸上青一片红一片的,半晌才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上我,连我交的朋友你们也入不了眼,都觉得不成器。”
这话说得让顾瑟心中都泛起些失望来。
钟老夫人更不必说。
她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顾九枚听着她的叹息,也有些慌乱,又补充道:“正信兄确实是至诚君子,你们何必这样地看他……”
钟老夫人却已经揭过了这一页。
她有些疲惫地道:“老二,就算冉家是百年一见的纯臣、忠臣,秦王殿下是举世无双、清风朗月的好儿郎。”
她索性摊开了话题,明白地道:“陛下只有两位皇子。太子据嫡据长,储国十数年。咱们家如今已经同太子殿下做了姻亲。难道在你看来,我们家还能再结一门二皇子的亲事?”
顾九枚却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如今是秦王殿下和冉家先来求娶,我们不过是择婿罢了,有什么不能够?”
顾瑟看着振振有词的顾九枚,荒谬得竟有些忍不住想要笑出声。
难怪他做了十年的从七品太常博士都没有升迁。
如今看来,恐怕顾崇不仅仅是没有为他谋官。
换做是她,也会把他压在边角里压得死死的,年年评下下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放了他出去做了什么怪,把全家都拖进泥潭里才是。
换成哪一个宦海浮沉了十多年的人来想一想这件事,都难有顾九枚这样的态度。
顾瑟是御前亲点的太子妃,若是她的胞姐不明不白地入了秦王府,别人才不会考虑是顾家还是秦王主动,只会耻笑顾氏阿附、投机。
钟老夫人也不欲同他再说下去。
她淡淡地道:“你还是先把你房中的事处置干净罢。若是你媳妇有了闲情,不妨叫她先接了苒姐儿的亲事。至于笙姐儿,我和你大哥、大嫂自然有分寸
,你就不必操心了。”
顾九枚跳脚道:“母亲!蕊娘若是做错、说错了什么,您只管同我说,何必这样不明不白地说话……”
院中忽地有丫鬟笑盈盈地道:“大郎君来了。”
顾家的大郎君,是二房的长子顾匡,他这几年在国子监求学,平常逢休沐日才会回府中来。
钟老夫人神情微微缓了缓。
顾九枚清了清嗓子,喝了口茶。
珠帘窸窸窣窣地响动,就有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含笑道:“给祖母、父亲请安。”
目光微转,落到顾瑟身上,又笑了笑,道:“四妹妹也在这里。”
他相貌英挺,神色温煦,穿了件半新的杭绸圆领袍,举止彬彬有礼,全然一派翩翩书生的气度。
钟老夫人笑着道了声“坐”,顾匡就在大炕下首的圈椅里落了座。
顾瑟伴着钟老夫人坐在炕上,顾匡坐在顾九枚的对面,恰好就在顾瑟的手边,因为靠的近,他身上奇异的香气就十分的明显。
各人用香有自己的习惯,钟老夫人就丝毫没有觉得异样,笑呵呵地问顾匡最近学业如何,身体如何:“怎么今日却有空回家里来?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叫厨下提前加上菜才是。”
顾瑟却不是第一次嗅到这样的香气——她之前几次影影绰绰地在顾笙身上、房中闻到过,但每次都十分淡薄。
她心中不知为何总有种异样之感,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暗暗地留了个心,就听顾匡笑着回话:“今日先生有事放了假,同窗们相约着吃酒去了,我想着回来探望祖母,索性就没有一起去……”
钟老夫人欣慰地点头,却还是道:“同窗之间若是合得来,这样的交游还是要有的。”
又问他手头缺不缺银钱,十分的慈爱细致,顾匡也笑吟吟地哄着钟老夫人说话,屋中总归是扫去了之前紧绷低迷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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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瑟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