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尾声 第一卷伊甸园完结
母星上的雨仍未停歇。
成功完成人生初次精神连接的小雄虫们,已经离开了母巢。
从此之后,他们可以骄傲地说,他们已经觉醒了!
他们是少年雄虫了!
少年雄虫们进入星舰,一路上都在与其他雄虫们热聊。在母巢中走了一遭,不管之前是否熟识,他们看到彼此就觉得很亲切,像是携手走过一段漫长征程一样!
被这样激昂的情绪裹挟着,费耶特随着伙伴们进入与母星环境一般无二的星舰树林中。
他们不着急定下暂居的树屋,全都聚在林中空地上热烈地交谈。他们聊第一次精神连接的体会、感受和想法,聊通过精神连接而对雌虫们有了多么深入的了解和好感。每个雄虫都像是有说不完的话。
在进行过如此亲密、深入又震撼的精神连接过后,他们仍旧沉浸在某种悠远而宏大的情绪中无法平复下来。
这样的情绪持续久了,心中难免生出一丝空茫感。空茫感让费耶特觉得熟悉,似乎在无数寂静又幽暗的夜里,他曾经被这种情绪紧紧缠绕着,无法挣脱。而那个时候,他总会去找一个人,在那个人的身边,他会觉得身心都温暖起来……
刚还在笑盈盈说着什么的费耶特,突然愣住了。
身边的小伙伴纳闷地看着他。
费耶特抓住身边的雄虫,嘴唇有些颤抖地急声问:“皑呢?你们有没有看见皑?”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登上星舰后这么久才想起来皑!
其他雄虫奇怪地对视一眼,一同摇了摇头。
费耶特转身就跑。他跑到每个雄虫聚集聊天的地方,挨个看过去,想要找到皑。
雄虫们好奇地拉住他,问他在做什么。他说:“我在寻找我最好的朋友。他叫皑。”
“这是乳名吧?”“没听说过诶。”“不知道。”雄虫们看费耶特很焦急的样子,便放开他,任他去寻找了。
雄虫们现在精力旺盛又充满好奇心,几乎每遇到一群新的雄虫,就会被拉住叽叽喳喳地询问一番。这样下去实在是太慢了,费耶特只能在心中不停说抱歉,然后在雄虫们拉住他之前直接跑掉。
被他甩在身后的雄虫们会小声嘀咕几句:“这家伙真奇怪。”“是啊。”“但今天奇怪的家伙不止他一个吧。”“你刚才也是这么跑过来。”雄虫们目光投向一个眼眶还有点儿红的家伙。那家伙明显刚刚哭过,不好意思地抓抓脑后的头发,说道:“我刚也觉得找不到最好的朋友了,特别着急。”旁边的雄虫善意地嘲笑道:“结果是你自己忘记和朋友分到不同星舰上了!”眼圈发红的家伙抿唇笑着,点了点头。
星舰内的丛林非常广阔,几乎碰不到边界。
费耶特心里非常着急,不知道这样下去多久才能找到皑。他又怕皑也在找他,两人这样就错过彼此了。他停下脚步,懊恼自己刚刚不该与其他雄虫们一句话也不说。起码应该说一句,如果遇到了有雄虫在找翡,让他们帮忙转达一声翡也在找他。
但掉头回去就更低效了。他忍着焦心,继续向前跑。
“费耶特!”有个雄虫兴奋地向费耶特招手。
费耶特看向他,一瞬间对方的正式名字就浮现在脑海中,“利亚姆!”他的脑海中好像储存了所有一同进入母巢的雄虫的正式姓名,平时想不起来,一旦见到本人,对方的名字就会自动浮现在脑海中。
他们激动地拥抱、亲吻彼此。
利亚姆拉着费耶特的手,激动地说:“你怎么样?在精神连接时看到了什么?有别的雄虫说过程非常痛苦,我倒是挺轻松的,就是看到了一些……”
“对不起,利亚姆,我的老朋友。”费耶特轻捂对方嘴唇,“我不得不打断你。我在寻找皑,你看到他了吗?”
利亚姆是小粉。
利亚姆表情有些疑惑,费力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地说:“皑被分配到其他星舰上了啊!”
费耶特一愣。对啊!确实有这么回事儿!利亚姆一说,他就想起来了!刚才都在瞎着急什么啊?
费耶特长舒了一口气,“我也想起来了!唉,刚刚也不知道怎么了,完全不记得这事儿,还着急了好久!”
利亚姆笑着抱了抱他,继续说起刚才的话题。利亚姆在精神连接时,居然看到成年雌虫和雄虫的交配过程!细节记不起来,但是那种强烈的感受真的无法忘怀!利亚姆停住话语,噘着嘴巴看费耶特。
“别的雄虫都很好奇这一段的!你居然走神了!”
被利亚姆撒娇似的戳了一下,费耶特回过神来,赶紧道歉。道歉完,费耶特喃喃自语,“我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没有哪里不对啊?”利亚姆歪头,一双大眼,深浅分明,似是与某双深深刻印在李镜心中的、黑白分明的眼睛重合了。
费耶特心中涌起强烈的恐惧感。
恐惧。
恐惧让他清醒!
为什么他离开母巢后就忘记了皑!
为什么“记起了”皑被分配到其他星舰后就觉得没事了!他应该继续寻找皑才对!他怎么可能错过分别前面对面告别的机会?!
为什么他不记得要跟盖亚争取与皑分在一处!
还有……
费耶特痛苦地双手抱头。脑海深处传来尖锐的疼痛,像是有人在用钻子往他脑子里钻——是他自己在拿着钻子!无论多么痛苦他也要钻开!他要想起来!他要知道!
“你怎么了?”利亚姆扶住费耶特。
费耶特十指成爪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脑袋,像是要凶狠地剖开自己的头皮。短短片刻,他的眼睛里就浮现出红血丝,神情有些恐怖。
利亚姆害怕地松开手,向后退了几步。
费耶特哑着嗓子问:“我为什么,想不起来皑的正式姓名?”
利亚姆蹙眉,似乎思考这个问题让他也觉得痛苦。
费耶特反手抓住利亚姆,凑近哑声逼问,“你能想起来吗?”
这个问题搅乱了利亚姆的脑袋。
费耶特像是抓着最后一根稻草,颤声逼问:“你也想不起来吗?”
“啊!”利亚姆捂着脑袋,痛苦地叫了一声。“为什么要想这些!”利亚姆大力甩开费耶特,像是逃命一样跑走了。
费耶特摔在地上。
大脑嗡鸣不止,费耶特猛喘几口气,用尽两辈子的勇气,问:“绿绒绒,皑呢?”
绿绒绒毫无存在感地浮在一旁,眼里迅速刷过无数数据,一向无辜童稚的豆豆眼,竟显得有些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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