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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女儿不明白,」织云诚实地说出心中的话:「您为何如此有把握,认定斩离将军来到织云城,一定会爱上女儿?」

    「这是天命!」慕义沉声道:「你要嫁的男人,必须具备守候织云城的能力!历代织云女,生就倾城倾国的美貌,为的,就是要缚住英雄的心!」

    织云无言。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如何。

    然而,因为容貌而喜欢她的男人,会是真心爱她的吗?

    「爹也是男人,知道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我相信,只要斩离亲眼见到你,他必定不可能不爱你!」慕义斩钉截铁地道,并且继续往下说:「此事不必再议!你的心思爹很清楚,但那个男人,他只不过是一名浪人!你很清楚,他不可能带给你幸福,更不可能保护织云城!」

    织云苍白地面对父亲。她答不上任何一句话,因为父亲说的,全都是道理。可这道理太沉重,沉重地压在她柔弱的肩膀上,却没有任何人问过,她是否能够扛得起?

    「你应当明白,自己不是普通女子。尚幸,从小到大,你都不曾让爹担心过,往后我希望你仍然保有理智与聪慧,做正确的决定,不要辜负爹对你的期许,更不可有片刻私心,将织云城民的安危抛诸脑后。」他继续晓以大义,劝诫织云。

    然而织云却摇头。「不,这回,女儿恐怕您是错了。」

    第一次,她违逆了父亲。

    慕义脸色一变。

    织云抬起水润的眸子,温柔和煦的声调,却很坚定。「女儿只是一名普通女子,只有普通人的需要,普通人的感情。」

    用「私心」二字来约束她,让她好累,好害怕。

    因为管不住自己的「私心」,她开始害怕父亲的道理,害怕面对心中那蠢蠢欲动的感情。

    慕义凝视女儿。「你大概不知道,近日爹正为索罗国要粮一事,为我城的安危而忧心。」

    他忽然提及此事,阴沉的神色已经抹去,面对女儿,换作忧虑的面孔。

    「索罗国?难道爹爹今年未贡粮草?」织云怔然问。她不明白,为何父亲会忽然提及此事。

    「今年岁粮早已出贡,这已是索罗国今年第四次,与我城索要粮草。」

    织云心头一紧。「原因是什么?中土已十年没有灾荒,理应不需屯粮,难道索罗想打仗?」

    慕义眯起眼。

    他知道女儿向来聪明,却也没料到,织云能一下子就能想到关键。

    「此事尚不明朗,总而言之,为父是要让你明白,近日让我忧心的事很多,你是爹的女儿,应当体恤为父、为城民设想,这是你的责任,也是你的义务。」

    织云垂下眸子,沉默以对。

    「这件事不要再提,以后你也不能再去见他,那么为父就不追究,他将你私带出城的罪过,明白了吗?」慕义道。

    织云不语。

    「明白了吗?」慕义沉声再问一遍,决心得到女儿的允诺。

    「是,」织云的声调,低弱得可怜。「女儿明白了。」

    「好了,你下去吧!」慕义挥挥手,神色显得有些疲累。

    织云转身,在小雀的搀扶下,缓慢地离去。慕义盯着女儿的背影。他其实并不担心,乖巧的女儿会背叛自己,他知道只要以大义晓之,善良的织云终将会屈服。

    现下,让他心里忧虑的,不是一名奴隶能掀起多大波澜,而是索罗国的企图。

    向禹已提醒他,索罗国另有所图,而织云城虽丰饶富裕,然而除了粮草,再也没有其它,令中土邦城图谋之事,除非——

    慕义眯起眼,握紧拳头。

    他知道,女儿的婚事必得要尽早办理,而且是越快越好!

    他发现马尸,在马场外围半里。马的咽喉被咬断,死后被拖行一段距离,在密林中被啖食,尸身只剩骨架与少许血肉。

    障月蹲在马尸前。

    他发现几枚不属于死马的蹄印。两爪,方蹄,牛掌大,不是任何已知的牲畜。他冷沉的目光朝前搜寻,看到蹄印绵延,往林内深处而去。他慢慢站起来,回到矮屋,取一柄长刀,再回到马匹陈尸现场,然后循蹄印往密林深处而去。

    第八章

    三天来,织云脚踝的伤已复原。但她还是一整天坐在窗前,眺望窗外的锦缨花,从早到晚,握着胸前那块血玉,又开始不吃药。

    小雀进屋,见到桌上的玉杯仍盛着满满的药液,她开始担心。

    「织云姐,您为何又不吃药了?」小雀问。

    「吃与不吃,不都要死?」织云喃喃答。

    小雀屏息。「小姐,您为何要这么想呢?倘若您愿意吃药,至少还能多活上许久,您又为何不肯吃药呢?」

    「多活上许久?」织云抬眸凝小雀。她笑了。粉嫩的唇,笑意好浓,可眸底,只有悲哀。

    「小雀,你告诉我,活着,有什么意义?」

    小雀愣住。「织云姐,您究竟在说什么?」

    「小雀,你有喜欢的人吗?」她忽然问,声音轻飘飘的没有着力点。

    小雀脸孔微红。「我、我哪有什么喜欢的人呢!」她嘴里这么答,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城里打铁铺的张二哥,她没对她的小姐坦诚。

    织云默默凝视她的脸。

    小雀脸颊上两朵红花,已不言自明。

    「人活着,如果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不能喜欢自己喜欢的人,那么,像我这样本来早就该死的人,又为什么要苟延残喘地活下去呢?」

    「织云姐!」小雀瞪大眼睛。「您怎么又说这样的话!」

    「我有病,小雀,你很清楚。」

    小雀噤声。

    「小雀你觉得,我很可怜吗?」小雀又答不上话了。

    「你心里一直在可怜我,是不是?」

    「织云姐!」小雀摇头。「我求求您,别再问这样的问题了!」她皱着脸,因为这些问题,她一个都答不上来!

    织云又笑了。

    这回她的眸底,竟稍稍有了些许笑意。

    「小雀,你害怕吗?」她又问。

    「织云姐?」这回小雀皱起眉头。

    「你关心我,所以害怕我出事,对不对?」织云微笑对她说:「可是好奇怪,我自己,却一点也不害怕。」

    小雀睁着眼,不知如何回答。

    「即使明天就要离开人世问,我却连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只有……」顿了顿,她垂下眸子淡淡地说:「只有一点点遗憾而已。」

    小雀皱着眉,端起桌上的玉杯。「织云姐,不管您害不害怕,可小雀害怕呀!您就当做有病的人是我,小雀求您喝下这药好吗?请您不要让小雀难过,让小雀担心了,好吗?」

    织云凝视小雀好一会儿,终于,她伸手取过玉杯,喝下药。看着小姐喝光杯子里的药水,小雀吁口气。「我没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织云抬起眸子,没事一般,纯稚地朝小雀微笑。

    那笑容美得不属于人间。

    小雀愣了愣。「那我先出去了,织云姐,您有事再唤我。」小雀故意把声调放得很柔,像在哄孩子。

    她根本不敢留在小姐房里,怕小姐又会对她说些她根本答不上的话!未等织云点头,小雀就匆匆走出房外。

    织云看着小雀离开,然后摊开掌心,凝视手上握了一整日的红玉。

    玉静静躺在织云柔软的手掌心上,玉身伏潜着血润的流光,殷红如宝石。

    她好想见他。

    障月。

    织云站起来,将血玉收进衣襟内,然后走到柜子前,从柜子里取出大氅。

    她要见他。现在就要去见他。

    障月回到马场,天色已暗下来,他看到一个蜷成一团的小小身影,瑟缩地蹲踞在他的矮屋外。扔开还在淌血的长刀……他走到门前,凝立在缩作一团的小人儿面前。

    织云仰起小脸,看到一心想见的男人,她笑开了脸。

    他淡眼凝视她的眼、她的脸、她的一切,那迎视他的眸子,温柔得可以掐出水,那冻僵的小脸蛋红通通的,既可爱又可怜。

    「障月。」她轻喊他的名,柔软的声音里,有着依恋。

    冻僵的小人想站起来,却因为蹲得太久双脚麻痹,狼狈地扑跌在融化的雪堆里。

    他伸手,把她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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