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程宗遖难道还在那儿等吗?还有他受伤的腿,淋了雨加重了怎么办?
虞粒摇摇头,赶走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
不会的,程宗遖不会是这样的人。他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一直等她呢。
“小鱼,你怎么不吃啊?”
陈妍宁啃着蟹,“没胃口吗?这家店你不是老早就想来了?”
吴琪也说:“你从一出门就不对劲儿,心不在焉的。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这一下午虞粒明显不在状态,魂不守舍。基本上全是陈妍宁和吴琪在逛,她完全就像是行尸走肉似的,满脸写着心事。
“是不是下午给你打电话那个又骚扰你了?”吴琪想起来。
“谁啊?谁骚扰她了?”陈妍宁反应有些大,“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们说啊,别自己扛着!”
虞粒表情有点不自然,她拿起一只蟹腿儿啃,含糊着说:“不是,我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没事儿,缓缓就好了。”
虞粒逼迫自己不准再这样下去了。
吃完饭,已经九点了,她们决定去看一场电影。
走出餐厅,外面的雨势还是一如既往的大。
餐厅门口有一个老太太背了一箩筐的伞在卖。
虞粒盯着发了会儿呆。
内心经过一阵煎熬的挣扎,可最后还是认命地叹了口气,跑过去找老太太买了一把伞,然后匆忙对吴琪和陈妍宁说:“我有事得回学校一趟,你们去看吧。”
“诶,小鱼……”
根本来不及叫她,虞粒就快速跑去路边打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学校的地址。
如果他走了,就是她自作多情,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走了最好,无所谓。
可当出租车朝宿舍楼开去时,还不待靠近,虞粒远远就看见了程宗遖的车还停在原地。
他也是如此,站在那颗梧桐树下。
站得笔直,浑身湿透。身形是挺拔落拓的,可背影却又尽显萧索,似乎比这黑夜更加寂寥。
虞粒的心猛地提上了嗓子眼。
她下了车,撑开伞疾步跑过去。
他听到脚步声,缓缓看过来。
明明浑身的狼狈,却愉悦地勾起了唇角,眼神不再晦暗,像是狠狠松了口气,劫后余生般庆幸。
虞粒跑到他面前,将伞罩到他头顶,挡住雨,“你是不是有病?”
他太高,她只能吃力地踮起脚,伞几乎全罩住他,冰冷的雨水打在她身上,淋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
程宗遖握住她撑伞的手,带动着伞柄,重新将伞罩住她。
“我说过等你。”在这雨声中,他的声音格外清透,“小鱼,我不会骗你。”
他手还没松,还在滴水,可手心却是一片温热。手背上的皮肤似乎被雨水泡得更白。
太久太久,没有感受过他的温度,虞粒瞬间红了眼眶,
紧接着,他松开,只不过转而去抓她另一只手,拄着手杖,将她往车前带。
虞粒忘了挣扎,注意力全在他的左腿上。
他的左腿明显不敢受力,走起路来很艰难。可奇怪,即便拄着手杖,他也不见一丝窘迫和难堪,反而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就跟室友说的,像英国绅士。
失神之间,他就拉着她来到了后备箱,他打开车子的后备箱。那一霎那,她看见五颜六色的鲜花挤满了整个后备箱。
玫瑰,百合,向日葵,满天星,洋桔梗,各种各样的花,琳琅满目。
“你喜欢花,我可以送你所有的花。”程宗遖握紧她的手,漆黑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一字一顿:“你不要接受别人的花。”
虞粒怔怔地看着他,鼻子越来越酸。
她真不知道过了几个月了,突然跟她来这么一出干什么?
“你有意思吗?!”虞粒甩开他的手,气急败坏地大喊:“程宗遖,我们已经结束了!你现在这样有意思吗?”
她很生气。
知道把花放后备箱,他自己却要站在外面淋雨。有病吗?
下一瞬,上前一步,扣着她的肩膀,将她用力抱进怀中。
手杖落地,这点微不足道的声响被雨水淹没。同时被雨水冲刷掉的,还有他的骄傲。
“没意思。”
他弯着腰,脸埋进她的肩窝,鼻息间是熟悉的香水味,是他送她的那瓶,霎那间勾住了他的心魂,就连灵魂也有了归属感。
他宛如依附她而生,“你不在的每一天都没意思。小鱼,回到我身边吧,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第70章 许愿
程宗遖紧紧地抱住虞粒,他整个人都倚靠在她身上,虞粒这小小的身板儿哪里支撑得住他的重量,再加上又太过猝不及防,她的身体摇摇欲坠,往后倒退了两步,背猛地撞到了车门上。
伞也落地,一阵风刮过,伞被吹出去了一段距离。
雨下得越来越大,打在身上竟然有些疼,脸上像蒙了一层湿漉漉的大网,睁眼都困难,呼吸都不畅通。
程宗遖抱着她,贴在她耳畔。明明雨声这么大,可她却清晰地听见了他说的每一个字。虞粒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程宗遖,他明明是个傲到骨子里的人,可现在却脱掉了傲骨,甘愿做个匍匐在她脚边的奴仆,虔诚却又几近卑微。
她几乎全身都僵硬了,呆呆地站着,任由他抱着。
可就在下一刻,程宗遖拉开了后座车门,搂着她的腰上了车。滂沱大雨被隔绝在外,只剩下一些砸在车上的闷闷声响,两人身上都在滴水。虞粒浑身也湿透了,她在瑟瑟发着抖。
程宗遖连忙从储物格里将新毛巾都拿了出来,拆开来擦她的头发,擦她身上的水。
她的嘴唇在不自觉地发抖。她抬起眼,睫毛轻颤,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程宗遖,脑子里还是好乱。就跟灵魂出窍了似的。
程宗遖淋了太久的雨,他的脸上毫无血色,眼下一片青黑,布着红血丝。他的两边耳垂上都戴着钻石耳钉,另一枚是她留下的。
他憔悴了许多,也瘦了许多,线条更加凌厉,下颌棱角也越发分明,下巴上满是青茬儿。以往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尽数松软的塌在额前,不停地滴着水,顺着面部轮廓往下淌,浸进本就湿透的黑色衬衣,紧贴着皮肤。
她从没见过这么狼狈又不修边幅的程宗遖。
他擦着她的头发,忽而额头抵上她的,紧握着她的肩膀,将她拥住。
微阖了阖眼,呼吸发沉,声音很低地叫她:“小鱼。”
他似乎还有好多话要说,他也很想吻她,就在要低头吻过去时,虞粒被他额头滚烫的温度给吓了一大跳,惊醒过来,她用手仔细探了探,温度高得都灼人。
“程宗遖,你在发烧!”
程宗遖握住她的手,表面还是那副淡淡然的模样,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低声安抚:“我没事,别担心。”
虞粒一把甩开他的手,往后一推:“谁担心你啊!少自作多情!”
即便这么凶着,她还是将他给她拿的干毛巾全都扔到了程宗遖的身上,动作很粗鲁地替他擦身上的水。
明明是凝重的氛围,程宗遖倒是乐出了声,像是心情很好似的,顺着她的话说:“成,你不担心我,我自作多情。”
顺着她那点儿力道还真倒上椅背上靠着,任由她拿着毛巾在他身上招呼。
虞粒气得牙痒痒,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
她撩起他的裤腿看了眼,脚腕到小腿那一段已经肿得老高,一大片淤青,甚至上面的伤口都被雨水泡得发白了。
她心口一紧,又开始骂他:“你找死是吗?你真的有病吧你!知道自己有伤还去淋雨?你要死死远点儿,别死在我学校里!”
她一边说,一边将他湿透的裤腿给卷了起来。她已经快哭了,很心疼很心疼。
程宗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光渐渐变得幽深。
她这小野猫的样子,倒是久违了。想念得紧。
像极了曾经,他应酬喝酒胃痛,她也会这样一边凶巴巴地教训,一边给他煮蜂蜜水。
他情不自禁抬起手去摸她的脸。
就连指尖都是烫的,虞粒故作嫌弃往旁边一躲,紧接着听见他喃喃低语:“如果这样能让你心里好受点的话。”
同时他也在赌,赌她会不会回来。
虞粒动作一顿,意识到他是在说淋雨这件事儿。
心口像是被什么凿了一下。哪里会好受,明明更难受了。
她没有回应他这句话,而是问他:“你自己开车来的?司机呢?”
“下飞机就来了。”言下之意着急到连司机都来不及叫。
“腿有伤你还开车?”
“开车用右腿。”
“……”
虞粒已经气得天灵盖儿冒烟了,一边不停骂他有病,一边拿起手机在网上找代驾。就算用右腿也不可能让他再开车。
心里也懊悔,早知道就去报个驾校学车了。
找了代驾,她想起他的手杖还在外面,就在车边。她打开车门,迅速将手杖捡起来。
车内开了暖气,可虞粒的裙子实在薄。程宗遖从副驾驶将他的西装外套拿过来披在了她身上,虞粒揭下来往他身上一盖,“留着你自己用吧。”
程宗遖这次不由着她了,再一次披在她身上,恢复了以往的强势:“穿上!别感冒。”
虞粒气不打一处来,他自己都这德行了,还有闲心操心别人呢?
没过多久,代驾师傅就来了。看到是辆劳斯莱斯,这辈子还没开过这么好的车,一时间有点兴奋,摩拳擦掌的。
上了车之后,师傅问:“您好,请问去哪里?”
“找个附近的酒店。”
“去最近的医院。”
两人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