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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懊恼和同情,当着好好的夜色海景,聊些什么不行,偏又提起龙君的伤心事。
他似乎也不愿多谈过往,踱步到船头临风而立,神色寂寂,连月色都跟着黯淡了几分。龙君抬手一挥衣袖,将明月旁缠绕的云絮拂散开,半遮半隐的一轮冰魄光芒大盛,水面顿时流霜粼粼,似铺满了落雪纷扬。
平寂的海上突然热闹起来,许多鲛女纷纷浮出水面,围绕渔船扬起婉转歌喉。濡湿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身后,吃了水的皮肤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东海鲛人在传说中向来是极神秘魅惑的存在。“鲛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
与修罗族相反,鲛人男子极丑,女子极美,皆是半人半鱼之身,体侧有鳍。而东海鲛人是鲛族中的翘楚之辈,无论男女皆容貌无瑕。他们擅于捕捉月光织绡,织出的鲛绡轻薄如雾白似霜雪,又名“龙绡”,做成衣裳入水不濡,价值万金,是海市上流通的最珍贵的货物。女鲛更有泣泪成珍珠的禀赋,其鱼膏丰腴,炼成油脂燃灯,可万年不灭。
鲛人留在世间的名声毁誉参半,既有“沧海月明珠有泪”的盛赞,又流传着以歌声魅惑往来行船海客,让人意乱神迷辨不清方向,最终被拖入水中吞食的恶名。
月迷津渡,船行无声。一群鲛人环绕左右轻歌曼舞,走马章台般仪态万千,身形极飘逸柔软,当真美得诡异。
我禁不住好奇,往船舷靠近,想看得更清楚些。龙君嗳了声,忙把我拉回来:“别靠太近,鲛人天生具备魅惑的能力,不能盯着看,当心看久了摄魂,自己就往海里栽。”
“不会,我是涂山狐。”
若论摄心夺魄之术,可与狐族平分秋色者屈指可数,东海鲛人算是其一。大家天赋上头旗鼓相当,迷魂这伎俩对我自然没什么用处。这么悦耳的歌声,难得一见的良辰美景,不看个够才叫可惜。
龙君还是不放心,将我拽得近些,在一旁抱胸指点:“鲛人以鱼虾螺贝为食,原本与陆上的生灵井河不犯,变成如今局面,完全是人咎由自取。”
陆上人性贪婪,远渡重洋多是因听说了海外鲛人的神妙之处,专程为捕获女鲛牟利而来。人间的王孙贵胄死后入葬,往往不惜重金买来女鲛,离水风干致死,整个制成仰头跪坐的人鱼灯,体内膏脂便是现成的灯油,燃于陵宫墓室,取魂魄转世长明不灭之意,谓之吉祥尊荣;又有身份贵重的豪绅,以拥有一尾东海鲛人为雅趣风尚,命巫师在府邸泉池内施咒,造下禁制豢养,迫使其泣珠织绡,奇货可居大肆炫耀。
人为刀俎,鲛人一旦不幸落入人手,再难重见天日,任由宰割至死方休。
我听得怅然,美好的生灵,都命途多舛。
“真可怜……但鲛人熟识水性,人落水却不能活,要在茫茫海上捕捉鲛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吧?”
龙君摇头,唇角挑起抹冷笑:“鲛人胆小,又心软慈悲,但凡遇到有人不慎落水,必定显身施救。那些为官府采珠捉鲛的渔民因此想出个丧尽天良的法子来,将年幼的孩童扔进海里假装成溺水模样,引鲛人出现,再趁机一网打尽。”
再慈悲的善心被这样反复利用,也难免消耗殆尽。东海鲛人族群一再折损,被捕获的下场又如此悲惨。柔弱的鲛人为了自保,变得如同惊弓之鸟,一旦发现人类的渔船靠近,就率先施展唯一可作武器的媚术,先下手为强,防患于未然。
这么说来海鲛吟歌魅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情有可原。若因此担上天性残忍的恶名,实在有失公允。
大概唱了半天一无所获,船周歌声渐稀,鲛人捧着采月霜织出的轻纱三三两两重新潜回海底,不多时便散得干净。
海上的天气瞬息万变,柔和湿润的海风不知何时变得猛烈,被龙君挥袖扫出的月色重又失去光彩,不知隐到何处去了。方才搜肠刮肚呕得那么厉害,浑身虚飘飘乏力的很,一阵倦意袭来,正打算回舱中寻个暖和的角落凑合一宿,便听得一声巨响轰然炸裂在船尾,震得甲板都发颤。
触礁了?”
我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龙君取出兜云锦连头带尾囫囵装了进去,拎着丢进船舱。
“你的天劫到了,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
天劫来得太吊诡,没有一点点防备。
普化天尊闻仲到底在天界厮混多年,人情世故上颇有些造诣,约莫是看龙君也在这条船上,才勉为其难留出几分薄面,将第一道雷远远劈在船尾聊作示警。
船身受损,难以控制,剧烈颠簸起来,舱内所有物什都被晃得七零八落,有的被高高抛出舷窗,有的直接互相撞个稀碎。
我艰难地稳住身形,从兜口钻出半个脑袋,正看见高耸的桅杆被一道闪电拦腰斩断,冒着青烟摔落甲板。方才还优美平静的海景彻底变换了模样,漆黑的波涛万顷无边无际,如同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