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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立刻变化招数,双手快速挥舞,似千条佛臂,拢罩唐鸥剑招。但秋霜剑不花巧,虚招也少,唐鸥左手仍是十难手的招数,右手作剑,狠划疾刺。照虚肩头果然中“剑”,大吕真气趁虚而入,突破罗汉神功,钻入照虚经脉。
他立刻收招,靠墙站立。不敢再与唐鸥相抗,照虚默默盯着他,运功逼出那股刁钻至极的大吕真气。
唐鸥重伤初愈,这样一番打斗同样大耗精力。他看着靠在墙角的照虚,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他为林少意默念清心咒的场面来。
面对林澈的惨死和少意盟的损失,林少意比林剑遭受了更大的压力。那时候沈光明又失踪了,方大枣和柳舒舒的尸身与少意盟其他身死的弟子一齐放在堂上,盖着简单的白布。唐鸥在尸身中走过,抬头便看到林少意站在门外,脸色灰败颓丧,往日的精神全都没有了。
他仍强撑着,但夜夜都睡不着觉。睡不着的时候他便提着酒来找唐鸥。但喝多了便不是睡,是醉。林少意醉的时候也不麻烦,他脸颊发红,目光发直,盯着院墙一声不吭。院墙也被火燎得黑了一大片,脏污的痕迹像恶鬼的手爪,在墙面上攀爬。
唐鸥不知他在看什么,直到后来粉刷院墙的时候林剑说起往事,他才晓得上头有林澈留下的笔画。
当时兄妹两人年纪都小,林少意长得慢,十岁左右竟比林澈还矮。俩人互相较劲,常在墙角比高,在白墙上画了一道又一道。
没比多久,林少意很快就长高了,比林澈高许多。
墙面重新粉刷好了,又白又干净。林少意喝多了仍旧习惯看着,虽再看不出什么,但他改不了这习惯。
之后有一日,唐鸥突然发现林少意精神了一些,眼下发青的那一圈也消了许多。他问起才知道,林少意能睡着了,因为照虚给他念清心咒。
林少意终于开始重新恢复正常作息,往日得不到休憩的疲累便迅猛地发作。唐鸥甚至见到他歪在亭子里,蜷着腿坐在照虚身边,睡得很沉。照虚盘腿坐在他身侧,手里拈一串佛珠,口唇轻张,念念有词。
有时候他发现了唐鸥,还会冲他笑笑,很温和的模样。
唐鸥从不喜欢他,也不待见他。但因为少意盟,因为林少意,他并未打算把怨气一直携在心里。
越想越不解,唐鸥问他:“你为何一定要出手?就算性海他们要求,你也可以拒绝的。”
照虚肩头痛得沉重,大吕真气又搅得他丹田发寒,浑身哆嗦,口吻便不客气起来:“我是少林寺的人,不如唐施主告诉我,我该如何拒绝我师叔的要求?”
“你是少林的人……”唐鸥怒极反笑,“当日你在少意盟表露身份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已经成了少林寺的人?!你就这么留恋少林,全忘记少意盟和林伯伯是怎么对你?!”
“那你说说他是怎么对我的!”照虚突然发狠,厉声吼道,“我并不是因为想做和尚才到少林寺里来的!”
他胸膛起伏,这一吼反而令罗汉神功生出破绽,大吕真气又渗进去半分。他已觉得寒冷,却又深深懊悔方才心头没了防备,吼出那么一句话来。
唐鸥与沈光明却是知道他为什么会去少林的。照虚这么一吼,两人一时没话可说。
风雷子只觉得十分有趣,一边将口袋中信管排列着玩儿,一边竖起耳朵听外头动静。
“又来了不少人呐。”风雷子提醒道,“正上山呢。是林少意么?少意盟来得那么快?”
他慢悠悠开口,瞧见那年轻和尚慢慢抬头,方才凶狠的脸上浮现出片刻紧张慌乱,不由得更觉趣致。
沈光明转身一路跑出去想迎接林少意,谁料迎面从山道走上来的却是舒琅和敏达尔一行人。
他看到舒琅,顿时慌张,转身就想跑。
只是身形刚变,忽听那浩荡队伍里蹦出一句惊喜的大喊:“沈大哥!”
沈光明简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连忙回头。一个人从敏达尔身边跑出来,直扑到他身上抱着他。
“沈大哥!”
沈光明看着面前的人,是真的懵了:“阿岁?!你怎么在这里?”
第73章 长憾(1)
阿岁是被敏达尔在宅子外头捡到的。
灵庸城出的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丐帮向来急公好义,七叔与众人恰好在这头办事,事情一了结便率众前来。七叔身体恢复了,又开始拎着阿岁要练武,阿岁练得辛苦,又见丐帮兄弟们外出帮助查探得热火朝天,他心痒不已,于是寻了个空隙悄悄溜了。
他万没想到灵庸城竟这么冷。蜷在店铺门外借着火盆烤火,又不敢回去,生怕被七叔骂,这样踌躇了大半日,天黑了。这下他不想回去也得回去,只得启程。只是还未走到一半,天又开始降下薄雪。他穿得不多,缩在一户人家的门外歇息,却被外出采买的丫鬟看到,随即便被敏达尔请进了屋里。
敏达尔很喜欢他,见他态度不卑不亢,又长得机灵,还跟身边人笑言“和舒琅小时候一样有意思”。她母性大发,好吃好喝地招待阿岁,又因许久没去过中原,请阿岁给自己说说中原现在的风物人情。
阿岁没有母亲,人生在世这么久,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好看又温柔的妇人这样对待自己。他又感激,又喜欢,说故事说得特别卖力。两人彻夜聊天,竟也不累。第二日阿岁告别敏达尔,回了七叔那边。不出所料,果真被七叔连骂带揍地训了一顿。训完之后七叔一听他昨夜呆的居然是狄人王妃的家,顿时来了兴趣。他让阿岁再去找敏达尔,这回最好在府中多逗留两天,仔细观察府里是否有什么异人异动。
此时其实司马凤和迟夜白已经回到了灵庸城,也已经向舒琅说了七星峰上发生的事情。但七叔这头并不知道。他只晓得僵人与狄人王妃的府邸有莫大关系,因而一直想好好查探。阿岁顿时明白自己也成了个新鲜的探子,兴奋不已,二话不说就应承下来,当天晚上便带着些小玩意儿,又在敏达尔家外等着。
他喜爱敏达尔,敏达尔也十分中意这孩子。于是就连上山烧香,也把他一并带了过来。
等阿岁把来龙去脉颠七倒八地说完,舒琅也已经走了过来。
沈光明心中有鬼,不敢看舒琅,挣脱阿岁的怀抱作势要跪:“世子……”
“别跪了。”舒琅说,“司马凤和迟夜白说你在后面和那姓唐的料理后面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你回来的话头一件事难道不是回府跟我禀报?”
沈光明脑子一转,当即低头悄声说话,仿佛有极大秘密:“这事情说来话长,等稍候安顿下来小的再跟世子好好说明。”
舒琅便点了点头,走回去搀着敏达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