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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多美丽的世界。

    “唉!”在这美丽到连白云都会跳起来飞舞的日子里,江盈阳却哀声叹气,看着窗外发呆。

    “你干麻叹气?”小朋友一边啃零食,一边按遥控器选台,转来转去,就是选不到一台他满意的。

    “你知道吗?”她闻言转向小朋友,表情哀怨。“我那天挑照片的时候,在你把拔的相簿里面看见一个长得好漂亮、五官好细致的女人,那个女人是你马麻吗?”

    那天她就想问了,但没机会问,也不好意思问,今天总算逮到机会打听。

    “那不是我马麻,我家没有马麻的照片。”小朋友忽然转沈的脸色和哀伤的语气,使得江盈阳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勋……”她伸手摸他的头,对于这个家庭的事一件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父母已经离婚。

    小朋友落寞的表情让她不舍,她才想说几句好话安慰他,小朋友却抢先一步消遗她。

    “你比不上她的啦!”小朋友粉坏心。“她看起来就像洋娃娃,你只是长得还可以而已,我把拔不会喜欢你。”

    小朋友本来只是要跟她开玩笑,没想到她真的被刺伤,老是笑脸迎人的小脸第一次没有了笑容。

    “喂,你干嘛那个表情啊?长得不漂亮就不漂亮,又不会怎样!”

    正中红心。

    一直以自己的外表自豪的江盈阳,此刻总算领教到“自卑”的滋味,照片中的那个女孩美到不像凡人,不如说是洋娃娃还比较贴切,在她面前,自己什么也不是。

    “地板好脏,该清扫一下了,我来擦地板!”不愿再去想自己和人家差多远,江盈阳想藉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以免自己越想越难过。

    “你好奇怪,这么爱做家事。”小朋友无法体会她的心情,只觉得没和她斗嘴很无聊,干脆上楼写功课。

    江盈阳确实很喜欢做家事,因为这能够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每当她遇见不如意的事,都会找事情做,算是另类的逃避方式。

    由于卢禹孟的房子几乎都是采用原木建成,地板想当然也都铺上原木,而清理原木地板最好的方式就是用手擦拭,江盈阳于是去提了一桶水放在楼梯边,打算从楼梯慢慢擦起。

    连续假期最后一天,还到别人家里做苦工,认真说起来是有些狼狈。然而江盈阳却很感谢有事情做让她分散注意力,她才不会一直想着照片上的女人。

    我擦我擦我擦擦擦……

    江盈阳拚了命在擦地板,没注意到大门传来开了又关的声音,只是一心一意想把自卑威从内心赶走,为什么她没有那个女孩那么漂亮……

    “江盈阳小姐?”卢禹孟一进入客厅就看见她背对他在擦楼梯,他放下公事包悄悄走到楼梯口,疑惑地叫她。

    江盈阳没听见,或说不习惯听人这么喊她,她比较习惯人家叫她——

    “盈阳。”

    她一听见自己的名字便立刻回头,却没想到一个脚滑不小心踩空,整个人往后仰——

    砰!

    她以为自己这回必死无疑,但是她福大命大,卢禹孟总是能够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她,摆明了就是她的贵人。

    “你每次都用这招吸引我的注意力,我都快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了。”卢禹孟轻声跟她开玩笑,由身后传来的温热气息,使得她忍不住脸红。他的肩膀好宽,手臂好有力量,真希望自己能够就这么让他抱一辈子。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跌倒的。”她慌乱地道歉,不希望自己在他的眼中真的是一个那么厚脸皮的人,她也有自尊的。

    卢禹孟确定她站稳之后放开她,发现她的表情好像和平常不太一样,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你还好吗?”他担心地摸摸她的额头,皱眉说。“脸很红呢!”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额头不期然被他的大手覆盖,江盈阳吓一跳,开始说些五四三,卢禹孟一句也听不懂,只觉得她很有趣。

    她看起来很大胆,也时常说些令人喷饭的话,可实际上却相当纯情,他只不过摸了她一下额头,她就慌乱到胡说八道,真正大胆的女孩子应该不会这样吧!

    卢禹孟像发现新大陆似地打量她,江盈阳左躲右闪极不自在,心想他今天怎么了?这么喜欢捉弄她?好奇怪。

    “注意你脚下的水桶!”为了化解尴尬,她随便找个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这招果然奏效。

    “谢谢你的提醒。”他掉头看差点被他踢倒的水桶。“不过你实在不应该做这些事的,我每个星期都有请专人打扫,用不着你动手。”

    “喔,我知道了。”难怪他家永远那么整齐干净,她早就该想到。

    “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帮我打扫房子。”见她失望,他赶紧安慰她,江盈阳原本暗淡的小脸顿时全亮起来。

    “不客气。”她好开心能对他有所帮助,即使一点点都好。

    卢禹孟又一次发现她的笑脸很迷人,或许跟她单纯的个性有关,这个世界上充斥着太多虚伪的笑容,从来没有一张笑脸能像她一样打动他的心,带给他如春风般舒服的戚受。

    “对了,你真的该去大卖场采购了。”江盈阳把她的新发现告诉他。“你的冰箱里面什么食物都没有,家庭用品也不够,卫生纸也剩下一包,连洗碗精都只剩下最后那几滴,根本不够洗一次碗。”

    她真的可以称做大总管,自己的家管不够,还管到别人家来,一整个就是鸡婆。

    “你说得对,我是该走一趟大卖场了,但都找不出时间。”他微笑,很感谢她的鸡婆,可以帮他分担许多生活上的琐事。

    “可是这些该买的东西还是得买,毕竟是每天都要用到的。”她从高一起就开始一个人生活,知道有些事情就算再忙也得做,比如说卫生纸,更是非买不可。

    “如果你下嫌麻烦的话,可以和我们一起去采购吗?”卢禹孟突然开口邀请江盈阳,她张大嘴,很是惊讶。

    “我跟你们一起去逛大卖场?”

    “嗯。”卢禹孟点头。“我们先去吃午餐,吃完饭后再去逛大卖场,你可以教我怎么采购,我真的很不会买东西。”

    男人都是这个样子,采购永远都是他们的弱项,她很乐意为他补强。

    “好,我和你们去逛大卖场。”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邀她,无论如何她都要答应,就算买到两手提不动了,她都得点头。

    “我去叫建勋下来。”受到她的影响,卢禹孟的心情变得很好,原本他还因为报告难产而烦恼,现在突然觉得那根本不重要了。

    父子两人以及临时插花的江盈阳,三个人就这么浩浩荡荡杀去寿司店吃回转寿司。原本卢禹孟还期望能安安静静吃完寿司的,怎料江盈阳和小朋友到哪里都能开战,一会儿她抢他的寿司,一会儿他抢她的寿司,两人抢来抢去,玩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往他们这边。

    “你们两个,不要玩了。”卢禹孟丢脸到想钻个地洞埋进去,不过他在训诫两个人的当头,内心亦同时涌上一股暖流。

    他可以感觉到小朋友变开朗了,这一切都是因为江盈阳的关系。她开朗乐观又不矫揉造作的个性,让一向不信任人的建勋也不由得卸下心防,他真的很感谢她。

    卢禹孟没发现到一件事,那就是他自己的笑容也变多了。虽然他一向就笑脸迎人,但那是基于教养,并非发自内心,但如今他却发自内心开心地笑。

    “还我!”

    “不还!”

    “拜托你们两个小声点……”

    午餐在热闹的气氛下结束,卢禹孟几乎是蒙着脸走出寿司店。

    “接着去大卖场!”江盈阳的兴致倒高昂,一点也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丢脸的事。

    卢禹孟摇摇头,真羡慕她的不知不觉,他要是能够那么大方,不知道该有多好。

    江盈阳不愧是家事高手,采买功夫一把罩。卢禹孟每次都要在大卖衬半天还买不到什么东西,她清单拿出来,对照清单三、两下就买好所有东西,帮他节省了不少时间。

    “大丰收。”江盈阳一脸得意地看着塞满了购物车的战利品,表情大满足。

    卢禹孟则是一脸敬畏地打量一车的民生用品,生平第一次参与购物战争,他甚至被她拖去参加限时五分钟的鲜乳大拍卖,买了好几瓶便宜的鲜乳回家。

    感谢她的超高效率,他们比原先预订的时间还提早半个钟头采购完毕,小朋友于是提议到大卖场对面的冰淇淋店吃冰淇淋。

    “赞成!”江盈阳和小朋友玩givemefive,卢禹孟看他们这么开心只得点头说好,就是不想破坏气氛。

    他们把购物车推到大卖场的停车场,将买来的民生用品一一放进白色休旅车的后车厢,关上车门上锁。

    “大功告成,去吃冰淇淋喽!”江盈阳高举双手摆出“万岁”的姿势,小朋友有样学样,和她比谁的手举得高,看得一旁的卢禹孟不禁失笑。

    三个人一起过马路,江盈阳突然想到,在外人的眼里,会不会认为他们是一家人——爸爸、妈妈、和孝,如果是的话,那就太好了。

    “你心情好像很好。”他注意到她一路蹦蹦跳跳,嘴里还哼着轻快的歌曲。

    “我的心情一向就不错。”她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卢禹孟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理,他几乎没看她垂头丧气过。

    “啦啦啦——糟糕,忘记买鸡蛋了!”她怎么会这么粗心大意,该打。

    “没关系,以后再买就好了……”

    “不行,我答应小勋回去后要做烘蛋给他吃,不能等到以后。”她可也是一个守承诺的人,无论如何都不想令小朋友失望。

    “这样子好了,你们先进去冰淇淋店等我,我回大卖场买蛋,买完了以后再去冰淇淋店和你们碰面。”反正卖场就在对面,很方便。

    “好吧!”卢禹孟看她态度十分坚决,也就不再劝她。

    江盈阳随口说了声“掰”,转身穿越马路。

    卢禹孟目送江盈阳直到她消失在大卖场的入口,才放下心手牵着小朋友继续往前定。

    他才走了两步,忽地停下来,两眼直视着前方某道窃窕身影。

    “把拔?”小朋友不明白卢禹孟为何直直盯着前面的阿姨看,直到那位阿姨稍稍转过脸,他才知道卢禹孟为何动都不动,照片上那位洋娃娃阿姨就背对他们站在前面。

    时间仿佛凝结、无声了,在他们身边来来去去的行人,仿佛也化作一道道黑影,在镜头前流窜。

    是她,真的是她,他没有在作梦。

    卢禹孟没办法把视线从前方女子的身上移开,那位女子恰巧是他错失的情人——柯蕴柔,他内心最深沉的遗憾。

    他的目光如此灼热,执意追逐着她,执意问她:敢不敢转身?

    在他目光的引领下,她转身了。

    春风拂栏的花季,曾经宣告了他们的分离。而今春风又起,时光带走了青涩岁月,却没带走他们的记忆,至少,带不走他的。

    意外的重逢有如巨石压住他的胸口,让卢禹孟喘不过气来。

    他该走向她吗,走向曾经被他伤害过的女人?即使当时他内心有千百个不愿意,他最后还是伤害她了,也许他该转身离开。

    然而,他终究压抑不住内心的渴望,牵着小朋友朝她走去。

    意外地,她并未逃避或是露出轻蔑的表情,只是瞠大一双美眸,脸上写满了不相信。

    都说世界很小,都说他们无缘。但缘分就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在你觉得能够掌握的时候,它溜走:在你觉得不可能拥有的时候,它又突然降临。

    卢禹孟不知道自己该感谢还是怨恨上苍,这场景在他梦中上演过千百回,每一次他都心跳加速,害怕她会当着他的面拂袖而去。

    对她,他曾经充满自信,而今他什么信心也没有,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第一句话。

    “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他很孬种地选了一个最安全的话题,她微笑,彷佛他们本来就该如此。

    “很好,没想到会再遇见你。”

    是啊,谁料得到呢?

    “我也没想到,只能说这世界真小。”他回她一个温和的笑容,她的一双眼睛直盯着他身边的小朋友看。

    “这位小朋友是你的儿子吗?”她问。

    “对,他是我儿子。”他温柔地看着小朋友,很骄傲能拥有他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

    “真可爱。”她又说,表情有些不自然。

    时隔八年的意外相逢让彼此都乱了阵脚,双方都不知该说什么。

    “你一点都没变,气质依旧还是那么清新脱俗。”这是他的真心话,八年没有改变她的外表,只是多增添了一些都会气息。

    “哪有,经过这么多年,早就老喽!”她不太自在地跟他说笑,可见她也受到不小影响。

    他们曾经交往了两年,对彼此都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也都有一定程度的期待。

    沉默在他们之间流转,卢禹孟瞄了一眼她的手,发现她没戴戒指,内心燃起一丝希望。

    “你结婚了吗?”他忍不住冲出口。

    这个问题来得太快、太唐突,连卢禹孟自己都还没有准备好,可她却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当然结婚了。”她的笑容美得令人心碎。“你的儿子都这么大了,我怎么可能还没结婚?”

    是啊,他在问什么傻问题?她当然结婚了。

    “我想也是。”他无奈地笑一笑,骂自己傻。

    “你过得幸福吗?”他希望答案是肯定的,不然他会内疚一辈子。

    “幸福。”她回道。

    “那就好。”即便如此,他还是不舍,如果不是因为那场阴谋,他们早就结婚了。

    “难得能够碰面,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吃饭如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提出邀约,为什么无法压抑想窥探她秘密的心情。

    “吃饭?”

    “我想请你和你先生大家一起吃饭,顺便互相认识。”可以说他傻、说他是自虐狂,但他真的想见她的另一半。

    “好啊,大家一起吃饭。”她也真的爽快答应,他的心情顿时荡到谷底,看来,她是真的把他彻底遗忘。

    “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等我安排好了以后再打电话给你,到时候我们再约时间。”他边说边掏出手机,只求留下柯蕴柔的手机号码。

    他当场就打手机给她,确认她留的号码没有错,卑微的态度,连他儿子都看不过去。

    “爹地,我们可以走了吗?”小朋友终于再也忍不住开口抗议,他不喜欢傻瓜似的把拔,打定主意讨厌这位照片上的漂亮阿姨。

    “对不起,爹地忘了还要带你去吃冰淇淋。”卢禹孟这才回神,喃喃跟小朋友说抱歉。

    “不好意思先失陪了,我再打电话给你。”怕小朋友再等下去真的会耍脾气,卢禹孟只得带着小朋友先走,反正他已经有柯蕴柔的手机号码,以后多的是连络机会,不急于一时。

    父子两人沉默地踏入冰淇淋店,卢禹孟帮小朋友点了一客大大的巧克力花生酱冰淇淋,自己则是什么都不吃,一直看着窗外。

    小朋友快快不乐地吃着冰淇淋:心想江盈阳怎么还不回来,他快闷死了。

    “不好意思,结帐的人潮太多,我排了好久的队才轮到我!”又过了五分钟,江盈阳才喘吁吁地跑进冰淇淋店,手上拿着两盒鸡蛋。

    “你怎么去了那么久?我都快无聊死了!”小朋友抗议。

    “我都说对不起了嘛!”还记恨,小器。

    “哼!”小朋友气的不只是她迟到,还有卢禹孟,自从遇见柯蕴柔以后他就心不在焉。

    “你的冰淇林看起来好好吃,我去点一客一样的!”江盈阳没发现异状,兴致高昂地跑去买冰淇淋,坐在小朋友身边两个人大啖冰淇淋。

    “你偷吃我的冰淇淋!”

    “你才偷吃我的冰淇淋!”

    “嘻嘻嘻……”

    两个大小朋友一贯嬉闹,若换作平时卢禹孟一定会试着制止他们,但如今他的心思全被柯蕴柔的影子覆盖,怎么也压抑不了内心那股冲动……

    “江盈阳小姐。”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却还是开口了。

    “什么事?”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他,表情一派天真。

    “你星期六晚上有空吗,可不可以帮我照顾建勋?”他说。“我有个非去不可的约会,不方便带他去。”

    “好、好啊,我帮你照顾小勋。”这有什么问题……

    “我才不要让她照顾!”小朋友的反应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激烈,江盈阳都快被他气死。

    “你这忘恩负义的械蛋,亏我还对你这么好!”居然嫌弃她,可恶!

    “反正我就是不想要让你照顾就对了。”小朋友最后索性大吼,情绪怀到一个极点。

    江盈阳只得一脸莫名其妙,搞不懂他为何生气。

    ***凤鸣轩独家制作******

    周末的夜晚,微风徐徐。

    灿烂的烟火由某个地点射向高空点缀整个夜空——砰!砰!烟火在高空中开出绚烂的花朵,煞是美丽。

    “哇!今天晚上有好事情喔,有人在放烟火耶!”江盈阳推开通往后院的落地窗,一抬头就看见远处天空熠熠发光的烟火:心情跟着太好。

    “哼,傻瓜。”小朋友看见她满脸春风,气得抱胸顿脚,江盈阳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他在发什么脾气。

    “心情好一点嘛!过来这边一起看烟火。”她朝小朋友挥挥手,把今天早上托她姊夫摘的桐花放在装满水的大盘子中,再放上几颗蜡烛点燃以后,就成了一盘“水中飘花”的烛台,既简单又充满诗意。

    “我才不要过去!”看什么烟火?“我就说你是傻瓜、傻瓜、大傻瓜!”

    小朋友话也不说清楚只懂得发飙,江盈阳拿他没辙,只得小心翼翼地把自制的烛台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想办法安抚他。

    “就算我是傻瓜好了,你也要让我知道自己傻在哪里,对不对?”她试着跟他讲道理,但小朋友却只想跟她闹脾气。

    “傻瓜就是傻瓜,什么事都不知道还笑得那么开心。”把拔都去见照片上的漂亮阿姨了,她还呆呆地帮他带孝,真想一脚把她踢醒算了。

    “我到底应该知道什么事?”江盈阳无奈地摊手,受够了小朋友无理取闹。“你把话说清楚嘛!不然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就是因为没办法说清楚,他才气嘛!他把拔虽然没交代他不可以告诉江盈阳,但他把拔最讨厌多嘴的孝,他不想惹把拔不高兴。

    “嗯?”给他最后机会申诉喔,不说就算了。

    “不知道!”小朋友把头偏向另一边,摆明了不讲道理。

    江盈阳重重叹一口气,举白旗投降。

    她打算去看点书或清理厨房打发时间,反正小朋友也不想跟她说话,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按电钤,她和小朋友对看了一眼,走过去开门。

    “请问找谁?”她打开门,赫然发现一个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站在门口,手上还拿着根烟,一脸不正经。

    “你是谁?”陌生女子不回答江盈阳的问题就算了,还反过来质问她的身分,气煞江盈阳。

    “我才想请问你是谁?”神经病。“莫名其妙跑来按别人家的电钤,态度又这么恶劣,我根本没有回答你的必要!”

    江盈阳说着说着就要关上门,被陌生女子不客气地推开。

    “我是建勋的妈妈,你算哪根葱?”陌生女人连鞋子都没脱便走进客厅,足见教养之差。

    “你是小勋的妈妈?”天啊,真不敢相信,当初老师是怎么看上她的?

    “知道厉害了吧?”陌生女子冷哼。“真正莫名其妙的人是你——建勋,好久不见了,妈来带你回家了!”

    陌生女子一看见小朋友,马上撇掉跟江盈阳的对话,伸长手要拉小朋友。

    “不要!”小朋友一看见陌生女子的手伸出来,赶紧跑到江盈阳的背后躲起来,江盈阳虽然不明就里,但立刻摆出扞卫姿势。

    “别怕,有我保护你,谁也带不走你。”他是她的责任,她保护他定了。

    小朋友躲在她背后害怕地点点头,很怕陌生女子。

    “建勋,这是对待妈妈的态度吗?”陌生女子见状拉高分贝。“你给我过来这里,我带你回爷爷家,他会给你买很多好东西,你再也不必待在这栋破旧的小木屋,过这种寒酸的生活!”

    天底下就有她这种女人,出口没好话,江盈阳都快听不下去。

    “这栋屋子好得很,哪里破旧了?”这女人真的是神经病,占地八十坪的英式乡村建筑还不满意,是想住到外太空吗?

    “你是谁,干嘛一直为卢禹孟说话?”陌生女子眯起眼打量江盈阳,发现她很年轻,眼里不禁流露出嫉妒。

    “我知道了!”陌生女子恍然大悟。“你是他的学生,又一个被他外貌迷惑的傻瓜。”

    陌生女子说话虽然不客气,却说中了重点,她确实是被卢禹孟的外表迷惑。

    “没有用的,他的心里除了柯蕴柔以外,根本容不下任何女人,我劝你还是死心吧!不要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多痛苦而已。

    陌生女子说得好像是她自己的经验,江盈阳愣了一下,不明白女子和卢禹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倒是第一次听见柯蕴柔的名字。

    “建勋,快到妈妈这边,我带你去找爷爷。”陌生女子决定不再跟江盈阳罗唆,直接带走小朋友。

    “不要!”小朋友紧抓着江盈阳不放。“我才不要和你去爷爷家!死也不要

    “说什么傻话?”陌生女子超凶。“快过来!”

    “你干什么?快放开小勋!”江盈阳在最后一刻回神加入抢人大战,和陌生女子用力拉扯。

    小朋友趁乱咬了陌生女子的手臂一口,她痛得甩开小朋友,生气对他怒吼。

    “我是你的妈妈耶,你居然敢咬我!”忘恩负义的孝,也不想想看他是谁生的。

    “我没有妈妈。”小朋友的神情冷漠,处处表现出他对陌生女子的不屑。“我妈妈在我出生后就不要我了,你只是一个陌生人。”

    虽然江盈阳一向就知道小朋友很早熟,但仍是会为他心疼,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这、这个……”陌生女子显然也被小朋友的冷漠吓到了,急到满脸通红。“大人的世界很难懂,不是像你这种孝能够理解的。”

    “那请你等到我能够理解的时候再来找我,我那时候再考虑要不要和你一起走,再见。”小朋友居然还对陌生女子下逐客令,陌生女子简直不敢相信。

    “卢建勋,你居然这么对待妈妈,是谁教你的?是不是你那个无情的假爸爸?我不是告诉过你,你不是他的亲生儿子——”

    “掰掰,不要再来了!”江盈阳乘机和小朋友一起合力把陌生女子推出玄,用力关上门,管她怎么叫嚣就是不开门。

    “呼呼!”这还是江盈阳头一次碰上这种事,感觉上就像在演连续剧,她竟然牵涉其中。

    确定陌生女子真的离去以后,小朋友坐回沙发,表情好落寞。

    “她说她是你马麻,是骗人的吧?”根本一点也不像。

    “是真的。”小朋友超级不想承认。“她真的是我马麻,我也不是把拔的亲生儿子,是刚才那个女人和别的男人生的孝,只是她骗我把拔我是他的孩子,我把拔才跟她结婚。”

    听起来真复杂,她记得她姊姊曾经跟她说过,卢禹孟和他老婆在刚生下孩子就离婚,原本她还纳闷哪有人刚生孩子就离婚的,如今才知道内情并不单纯。

    “这些话都是谁告诉你的?”小小年纪就得面对这么复杂的环境,他一定很痛苦。

    “那个女人来找过我好几次了。”小朋友脸色阴沈地答道。“听说我亲爷爷是个有钱人,而且他没有男孙,那个女人才会一直想把我带回去亲爷爷那边,他答应会给她一大笔钱。”

    小朋友表面上看似幸福,身世其实坎坷。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却因为大人错综复杂的关系,生活也跟着变得不单纯,想想真令人心疼。

    “我倒觉得你很勇敢,很会应付突发状况。”一般孝遇到同样的事早就吓呆了,他却能从容下迫地应付过去。

    “没办法,很多时候都得靠自己。”小朋友耸肩,再次展现早熟的智慧。

    “可是你把拔把你照顾得很好啊!”她帮卢禹孟说话。

    “他是尽力想将我照顾好。”小朋友也觉得卢禹孟真的很努力,可惜效果不佳。

    “但把拔的个性太温和了,不会和女人打架,我只好自己想办法把那个女人赶走。”

    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他个性太好、为人处事太君子、不懂得说不又负责任,面对他前妻那种泼妇,只有节节败退的分,难怪小朋友要抱怨。

    “你的头脑一定很好,才能想出这么多点子。”她摸小朋友的头,赞美小朋友,只见小朋友一脸骄傲。

    “我从幼稚园小班开始就是第一名,到现在还是第一名,从来没有一次考过第二名。”

    “哇,你真了不起。”永远的第一名,拍拍手。

    “谁像你这么笨,考了三年大学都没考上。”小朋友又找她的碴。

    “我每年都有考上,只是没去念。”她反驳。

    “为什么?”

    “因为我姊太优秀了,如果随随便便念一所学校会被她取笑,我自己也会不甘心。”她不晓得自己干嘛跟他解释,他也不可能听懂。

    “就跟我一样。”小朋友点点头,很了。

    “啊?”不会吧,他真的懂?

    “我把拔是真正的天才,我因为不是他的孝,没有遗传到他的头脑,可是我一直想要成为他真正的儿子,就很努力、很努力地读书,让大家以为我是天才,你也想追上盈月阿姨,对不对?”

    ……对,可是她没有很努力、很努力,所以他才会被称为小天才,她却是连续考了三年大学还考取不了理想学校。

    “你才几岁,怎么会有这么深奥的想法?”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好幼稚,比一个小三生还不如。

    “多看一点书,你也会变聪明。”小朋友手指向墙壁那一大排书柜,说明他的知识来源,边说边走到书柜前面,顺手抽了其中一本书走。

    “我回房间看书了,你留在客厅看电视。”

    对,他上楼看书,她留下来看电视——不对!为什么她只能看电视?她偶尔也想发愤图强看看书啊!

    受到小朋友的刺激,江盈阳拿出书袋,把所有参考书和习题都倒出来,开始努力用功。

    她翻着翻着,突然想起小朋友刚刚拿走的书好像叫做几何学……几何学耶!这么难的书他怎么可能看得懂?骗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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