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男人早已风起云涌的瞳仁猛然一睁,他有千斤之力,此刻却让一道风往后推,额头上的汗汨汨地渗出:“熙熙……”
姑娘脸颊飞霞晕,一双水眸里映着男人刀斧似的轮廓,她说:“你听我的么?”
他退了退。
姑娘高兴了,歪头看他。
男人等着她的命令,像臣服在君主之下的将军。
赵言熙故意钓他的,她脑子不太清醒,似喝了酒有些异常的兴奋,指尖摸了摸他额头上的汗珠,男人气息愈加浊了,一双手臂僵硬充血。
就在姑娘垂下手的瞬间,他忽然咬住了她的指尖,等她命令攻城他早就自灼焚身了。
姑娘指尖一疼,柔细的眉头微蹙起,像那水波荡漾的秋湖,“李星衍……松开……”
烈狼也听她的话,松开了。
赵言熙哼哼地看他,发觉他又开始挑衅了,像城下为了让守城人开门的将军在叫嚣,赵言熙唇边抿了抿刚才被咬过的指尖,忽然觉得让他吃瘪有些好玩,双手攀在他肩上,盘算着一会怎么折磨他。
“好吧,进来。”
她柔柔的话一落,刹那间,心跳猛然捅到了嗓子眼,她那惊呼还未泻出唇腔就让人彻底堵住。
猛烈的吻裹挟着酒精落来,在她的地盘翻江倒海,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包括那一句“出去”。
将军想到了破城的办法,山呼海啸、贯入城门。
泪雨淋漓,雾色矇昧,他的姑娘伏在山间婉转啜泣,将军捧着她秀美的脸颊,喷薄的热气落在她盈盈一握的颈间,粗糙如烈风:“从前被你惹得想干死你。”
姑娘软发黏在粉颊上,一双盛了湖水似的眼睛看他:“现在呢?”
男人除了捧她脸颊的力道温柔,其他的都张狂放肆,像他此刻落在她耳边的话:“现在,就想死在你这儿。”
有的人看着冷酷无情,一旦爱起来就是要命的热烈。
烈得她每一次都害怕,但命运就像磁石一样非要将他们牵绊在一起,让她不得不花心思,不得不承受爱之下的莽撞野性。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阿衍……”
她嗓音轻轻落下,像成精的小兔子,外表还是清纯,内里却已经在想着如何占山为王了。
“你答应会听我的话……”
她在男人耳边说着,像是驯服一头正在山林里奔袭的野狼,指尖晃晃地揉上了他的耳廓,呵气如兰地裹着他,“我要在你的上面。”
男人暗红的瞳仁猛然一缩,粗粝的喉结重重滚了两下,而后落下沙哑的笑:“兔子姑娘,需要我替你扶着腰吗?”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颠鸾
姑娘的指尖从软褥垂了下去, 像是要够什么。
昏迷的光缀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臂上,镀了层纱绸般,她的肌肤很薄, 细腻得一用力就红一片。
李星衍觉得自己要克制的,但这样的脆弱和珍贵又让他恨不得捧着,含着, 不破楼兰终不还。
美的东西,谁不想永远占有。
此刻姑娘的手软得摇摇晃晃的, 莹莹粉光的指尖在空中抓了抓,虚空, 下一秒人就被男人捞了回去,她哼了声, 气道:“我要领带……领带……你给我捡回来……”
男人忍着燥气,黏汗的长臂从地上把领带捞了起来,像逗小孩似地悬在她眼前,姑娘目光随着那烟灰色的领带微转,指尖没有力气, 抬得不高,软绵绵地只能勾住领带的尾巴, 说:“你自己戴上……盖着眼睛……”
她的命令低低落下,如灶台子里的干柴烈火被吹入了一道软风, 倏忽猛烈烧了起来,男人气息灼灼, 他看上的姑娘,怎样做都能要他的命。
李星衍这人有蛮力, 嘴皮子也挺会撩人, 但骨子里就是个实干家, 论情.趣哪里会。
赵言熙也没经验的,她还难为情,但今晚大概是酒精在作祟,她有了胆子,有了站在道德高点拿捏李星衍的理由,总之情感占据理智的时候,人很容易被带着走,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更何况李星衍还是个眼里透着要把人从天上拽下来颠鸾倒凤的男人。
她看着男人听她的,把领带缚在了眼上,她的注意力就落在他高挺的鼻梁和薄唇上,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潺潺的心悸来,爱让人甘愿蒙蔽双眼,任人操控。
她好像——真的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夜色下,男人的薄唇浮起若有似无的笑,性感,迷人,像醇烈的烟草裹着最原始粗糙的木质香调,是干燥秋日下被烧得噼里啪啦时的烟火,他甚至不用姑娘的吩咐,就自动自觉地抱着她翻了个身。
躺下去了。
她看见那道潮汗的白衬衫几欲透明,连绵地熨贴在起伏的山峦上,健壮、宽阔,而她此刻俯视山巅,做了他的主宰。
然而她不仅没有经验,也没李星衍那样的天赋,男人见她不动,竟是蒙着眼睛鼓励她,“我家姑娘又长大了。”
真是在说瞎话,她还什么都没做呢。
但她也是个有学习能力的人,上位者如何做事自然得靠学,于是她的模仿对象就成了李星衍。
迟钝,青涩,缓力,她觉得自己做得很差,但李星衍却不这么认为,他给了她回应。
赵言熙从前跟他有过几次,男人隐忍的时候手臂上的青筋会贲张血管,凸起明显,脖颈上的汗也会涔涔渗出,此刻的李星衍就是。
比起他的放肆,克制时候的姿态性感到让她心跳失序。
是哪怕什么都不用做,看着他就够了。
爱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内里是超出预期的爆炸,宇宙洪荒天崩地裂,哪怕力气耗竭也要去做。
后来出力的那个人自然是李星衍。
赵言熙渐渐习惯这种粗糙的天然,不加修饰的人就像草原上野蛮生长的狼,他们不懂人类的规则,不屑于弯弯绕绕的流程,爱你之中又添了些霸道。
他在摇旗,她就为他呐喊。
这一晚赵言熙都没有下过地,走不了路了,好在第二天是周末她不用上班,但不好在,有人要上她。
姑娘哭哭咽咽,白天的时候,李星衍让酒店送了三餐,喂她喝,让她歇着。
赵言熙迷迷糊糊地被洗干净了,迷迷糊糊地让人抱着睡了,接着迷迷糊糊地又交代了。
江南的水浇不灭北方干燥的火,就像吃了兔子的狼依然解不了馋,只会越来越想吃的。
到什么时候停下来,是李星衍抱着姑娘到浴缸里洗澡,看见那双红润润的膝盖蹭破了皮,泛起纤细的红丝。
心跟绞了似的,李星衍给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一会在房里乖乖睡觉,我下楼买药。”
赵言熙的脸颊让热水烘得滚烫,整个人蜷缩在浴缸里,双手拢住浴巾:“现在几点了?”
“晚上九点。”
从昨晚到今晚,那身兔裙装早就被撕得不成样儿了,尾巴的小毛球被揉得软塌塌的,也不知是不是那尾巴的缘故,惹得他喜欢从后面看她。
再柔软的绵绸都抵不过物理定律——摩擦生热,她的膝盖就这么泛起了红,破了皮。
李星衍也没急着退房,想着让她好好歇,住到周日。
换了个环境,一间四四方方的套房,一个在椅子上,一个在床上,赵言熙要下来,他就非得要抱着,她说自己又不是没腿,李星衍就说:“我是真恨不得把你挂腰上。”
赵言熙不敢吭声了。
套房里有个小书架,她在上面挑了本书后,又被人抱回去,手机这会响了起来,是工作上的事。
她们这一行,明面上有双休日,实际上光明正大叫人办公。
有时候恍惚地想,就像她跟李星衍的关系,明面上都正当,背地里……都不正当。
白天酒店的落地纱帘透进薄薄的光,姑娘穿着男人的白衬衫慵懒地倚在床头上,领口因为她坐起身时微微往下扯着,雪白肩颈上染着点点红玫,李星衍就靠在沙发上看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携了根烟,却没有抽,而是垂在沙发扶手上。
有的姑娘很聪明,但是她们善于敛藏,因为大多数男人都不喜欢。
而有的姑娘就是一朵花,自有自己欣赏着,从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有胆子,敢扛事,从来不会是谁的负担,甚至跟个太阳似的,对电话里的人温和道:“你别急,好好说,嗯,知道了,我十分钟后处理好,你在电脑前等我回复……”
这时,男人桌上的手机也震动出声,赵言熙心头一跳,视线朝李星衍看去,却见他点了点烟蒂,姿态闲适地靠在沙发上,那一身纵横经纬的肌肉线条滑入日光,就这么直白地展露在她眼前。
她本是要示意他别接电话弄出声的,但这会,她先挂断了电话。
用手机处理对方发来的文件。
李星衍这才去接电话,心照不宣的配合,赵言熙发现他这个人有的时候会来事,有的时候,又很懂事。
这回房铃响起,李星衍携着手机去开门,赵言熙见他这副身材,而送餐的多是女服务员,心里那道警铃一响,下意识脱口道:“等等!”
话音一落,男人视线朝她侧来,露出了藏在那边的手机,她吓得顿时目瞪口呆,一手捂住嘴,一手指了指挂在衣柜里的浴袍,双手往身上一挥,示意他穿上上衣。
这时,李星衍电话里的沈铭有些迟疑:“特助,我是不是打扰您……”
“嗯。”
男人语调不轻不重地说:“活永远干不完,难得周末,就是要你抽空陪一下对象,别把很忙挂在嘴边,那是渣男才干的事。”
赵言熙:“……”
如果不是最后那句“渣男”,她多少觉得李星衍是在影射她。
不过她情绪稳定,继续工作,酒店房门打开,外面传来一道女声,赵言熙听不大清楚,本来没注意,但她肚子饿了,餐还没送进来。
酒店的格局是房门口没办法直接看到卧室内部,赵言熙从床上跳下来,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她身上穿着李星衍的白衬衫,衣摆刚好盖上大腿,但她还是不敢示人,只双手趴在墙边,露出一双眼睛探出视线。
男人正在接餐盘,那位服务员仰头朝他浅笑:“先生,请问还需要什么酒店服务吗?”
赵言熙细眉一拧,喊道:“李星衍!”
嗔怒的嗓音落来,男人眉眼掠了道笑:“麻烦你们下次送餐快点,我家姑娘还等着吃完干活呢。”
房门阖上,姑娘栗子头发垂在脸颊下,一张圆润的鹅蛋脸上是瞪他的杏花眼。
看来是饿极了。
赵言熙坐到椅子上,双手要接过餐盘,手腕就让男人挑了下,“刚才有份菜里加了葱,我让她退了。”
赵言熙愣了愣,原来他刚才在外面,是说葱的事……
炖汤是排骨莲藕汤,加了薏米,熬出了浓郁的奶白,秋天是莲藕的季节,在棱边咬下一口,绵密的藕丝就拉了出来,最后被轻轻一扯,缀在唇边。
赵言熙习惯先喝汤再吃饭,让胃润过了,食量也会精简,李星衍本来没这个习惯,但跟赵言熙吃饭,她就会让他讲究,对胃好。
只是吃着吃着,她忽然问了句:“你怎么知道我不吃葱?”
餐桌上还有一条清蒸桂花鱼,南方系的做法,最简单的烹饪方式却是最贵的,非得最新鲜的鱼才经得起最原始的回味,男人把鱼脸颊上的鲜肉夹到姑娘碗里,说:“有次经过食堂,看见你餐盘上是挑下来的葱。”
赵言熙清瞳微怔,其实之前在房东太太那儿订饭时,有说过一次不要放葱,但长辈忙起来经常会忘,后来赵言熙就不说了,反正挑一挑就行,没必要让别人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