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董正祥】
次日早晨。
长陵西街的问天阁店铺门口。
以及李默闻的微博账号同时都公布了最新的动态。
【因考虑上门求卦客人数目太多，不仅耽误大家排队时间，而且也让大师过于劳累！】
【现重新规定以下方案规则！】
【问天阁营业时间为早上9:00-12:00；下午13:30：18:30】
【休息时间为：周一、周五，两日固定休息不对外营业！】
【每周二、三、四、将仅开放平安千纸鹤购买，随机抽选幸运儿赠送特殊锦囊！】
【每周六、日，仅开放职业方向卦象内容，随机抽选幸运儿赠送特殊锦囊！】
【特殊锦囊包括：凶吉锦囊、职业锦囊、健康锦囊、运动及艺术天赋锦囊。（请注意概率很低，仅看缘分！）】
如此一来工作量就大幅降低。
李默闻之所以如此优化，很大缘故是因为职业发展具备长期性，而并不是着急在今天明天的事情。
再且对于绝大多数上班族而言，把问职业发展的客人选在周六日更为合适。
如此安排下来就可以兼顾所有。
并且非常顺利地限制了客流量和减轻了自己日常工作。
……
此刻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商业步行街里。
一个三十七八的中年男子，心情沉重地走银行里走了出来。
他站在路口望着来往的路人，眉目之间带着一丝说不出的淡淡忧愁，都说人到了这个年纪就是最为艰难的时刻。
因为上面有退休的老人家要赡养，下面又有念书的孩子操碎了心。
你会发现整个世界都好像依赖着你，自己却找不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那种疲倦就像是一滴一滴从漏水的水龙头里滴落的水，起初看似乎影响不大，但积少成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就会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个年龄很是尴尬，是一个分水岭。
有的人人生艳阳似火，风光灿烂，宛如人生赢家。
有的人满地鸡毛，疲惫不堪，找不到生活的方向。
你再也没有当初年轻的那份冲劲，也失去了对理想和梦想的追逐向往，唯一祈求的是在安逸的生活里，慢慢地等待时光老去，孩子成长。
从二十多岁意气用事，棱角分明，锋芒毕露的状态，转变为慎言慎行，圆滑世故的成熟中年人。
董正祥就这样站在银行门口，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两年经济的衰退悄无声息，各行各业都变得不景气，作为一个生意人，要比许多打工族敏感。
因为打工族拿的都是固定工资，对市场对经济的变化很是迟钝。
无论是饮食行业的，还是服装行业的，实体经济或是网络经济，楼市，车市，股市……
都在慢慢地衰退着，到处都透露除了危机。
这几年，年轻一代的人均负债率越来越高，负债金额也一直上涨。
各种各样的信用卡随意办，甚至网络上到处都是所谓的无门槛借贷，让年轻人透支未来的消费，导致经济虚假旺盛。
实际上当这批透支消费的主力军乏力后，经济的衰退就显得特别让人心悸了。
大家穷了消费欲望减退，企业利润降低，员工裁员福利薪酬消减。
员工拿到手的工资少了，欠的各种白条，花呗偿还后所剩无几，消费欲望继续降低。
如此最终形成恶性循环。
工资一直不涨，物价年年上涨。
再加上今年国际形式的严峻，又碰上猪瘟，就连猪肉都涨价的让不少大妈直喊吃不起。
董正祥又是摸起香烟，表情复杂地点着，用力地抽了一口。
难，真的是越来越难了。
他心情复杂又难受，刚给员工发完工资。
公司的运营资金已经到了这两年的最低值，甚至于如果说还接不到生意，恐怕不出半年，工资都要发不起了。
此刻他的手机叮咚一声。
便是儿子在微信里发过来的内容：“爸，老师说后天要交练习册的书本费，还有牛奶喝完了，能给我多打三百块吗？”
董正祥突然间眼眶就有些红了，他不是拿不出这三百块。
也不是觉得这笔钱多。
而是那种上有老，下有小，公司还有好几个人等着自己发工资的感觉让他好难受。
仿佛这辈子就没试过那么艰难。
他眯着眼抽着一口烟，给儿子转了五百块过去。
两百块的生活费，再加上三百块的书本费还有牛奶钱。
董正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是一家装修设计公司的老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没有接到什么客户了。
似乎大家经济都不好，对于这种非硬性支出都是能省就省。
董正祥来到了自己的车子前，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像是他们这种做生意的车子还是需要撑一下门面，所以他开的是一台二手的卡宴，还算是过得去。
车子缓缓地行驶在路上，手机屏幕亮起是自己的同事打过来的。
当初两人在同一家设计公司上班，后来有共同的志向就一起出来筹了一笔钱开了自己的公司。
董正祥点开了扩音然后笑着喊道：“怎么啦？”
电话里传出了他的朋友陈冠杰的声音，对方似乎有些心情低落，“大祥，工资——发了吧？”
“发了，估计还能撑半年！我在琢磨着咱要不……”
然而还没等董正祥把话说完，电话里就继续开口道：“我媳妇跟我念叨了一个晚上，我也想了很久，不如咱就到这吧。”
猛然一下子，董正祥脸色苍白地踩下了刹车。
他咽了一口水，着急地拿起手机问道：“不是，什么就到这？”
“咱也还没到发不起工资的地步，再说过一阵安华装饰城不是还有一个活动，咱过去绕一圈，应该能接点单。”董正祥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陈冠杰带着苦涩地语气道：“我实话跟你说把，我前一阵子炒股输了十几万。”
“借的我老丈人的钱，现在老丈人身体有点不舒服。”
“你说咱这半年，别说半年了，这一年都没什么起色。”
“现在工资也结算了，还有多少咱合计一下，分了吧！”
董正祥嘴巴微微张开，把车子靠在了人行道的边缘位置，表现得有些手足无措。
因为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简直如同噩梦。
他很是用力地缩紧眉头，额头呈现出一个“川”字，然后压着嗓子问道：“差多少，我凑点给你先。”
陈冠杰也是叹了一口气，“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这笔钱我也凑的出来，我是真的心凉了，失望了。”
“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继续撑下去有意义吗？”
“你看一天天的，他们上班不是玩手机，就是在闲聊，接的单还不够办公室的租金。”
“虽然说这些都是小钱，但……但我看不到希望啊！”
“最起码这几年，两三年，我觉得是真的没戏。”
“要不过几年，环境好了咱再琢磨重新搞一搞？”
董正祥咬着牙艰难地捂着额头，他梗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也清楚强行撑下去其实没太好的结果。
哪怕真的去装饰城的活动里接两个单，也不过是够发两个月工资。
他梗着声很是艰难地问道：“老陈，真的铁了心吗？”
“不干这个我们干什么？”
“要不这样，我俩把他们都给辞了，办公室也给退租了，行吧！”
“就恢复刚开始的那样，有单就接，没单咱就看看做点什么，也起码能混口饭吃。”
陈冠杰陷入了犹豫，他内心当然也有一些不舍，毕竟这些年花了那么多心血。
电话里一片空白，谁也没说话。
良久。
陈冠杰才吐出一句话：“行，那你跟他们说吧！”
说罢，哔的一声，电话就挂断了。
董正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很是揪心地捶打着方向盘，实际上底下的员工也没多少工资，接不到单都是发底薪。
所以他觉得熬一熬是可以过去的。
他手捏着手机，打开着微信群，看着里面六个人的群聊，除了他跟陈冠杰之外，还有四个员工。
说实话大家都很熟，他甚至很难开这个口。
董正祥就这样看着那个群，眼眶慢慢地变红，他抽泣了一下，鼻子有些酸。
最后在群里输入了一行字：“对不起大家，我们公司可能要倒闭了，所以……大家……”
他眼泪像是止不住地那般涌了出来，他忍不住抬起头。
试图不让泪水往下掉。
可那根本没有任何用，还是一行热泪流了出来。
那一刻他像是喘不过气来那般，这通电话成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