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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这样的萧索会让林昭穆觉得茫然。

    她思来想去, 还是联系了方女士,希望今年也像以往那样,她去意大利跟方女士一块儿过春节。

    方女士当然很欢迎她, 还说下周就到了孩子妈妈的预产期,如果顺利他们很快就能将孩子抱回来, 还能让她见一见——他们的申请已经通过了,孩子妈妈选择了他们。

    在林昭穆订下去意大利的机票之后没两天,俞芷旋打电话过来邀请她去俞家过年。

    她知道林昭穆早就跟家里的那些亲戚断了联系, 上大学时,有那么两年林昭穆也是在俞家过的除夕。

    在听说林昭穆已经订好票去方女士那儿过年后,俞芷旋也就作罢。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要前往意大利的前两天,林昭穆感冒了。

    想到方女士家里新添的成员,林昭穆拖着病体过去就有些不太合适,万一把小婴儿传染了可就说不过去,于是跟方女士解释了之后就没去意大利。

    但林昭穆也没跟俞芷旋讲,就一个人窝在家里,感冒之后也就不想再出去找地儿过年,就在家里自己看看春晚刷刷微博也挺好。

    到了除夕那天,林昭穆出门去超市买了菜,虽然是一个人过年,她也不想太委屈了自己,年夜饭总得是丰盛的。

    结果也不知是不是出门吹了冷风的缘故,她的感冒变得更加严重,等她烧完几个菜,却连吃的胃口都没有,头痛得很。

    最后林昭穆就潦草地吃了些填肚子,便上床躺下,很快就昏昏沉沉睡去。

    后来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醒来后只觉得浑身难受,头昏脑涨,身子发冷,她把被子圈得更紧了些,吃力地睁开眼,伸手摸到手机后,按下了接听键,“喂……”

    这声音一听就能听出她身体不舒服,声音有气无力,哑得厉害,还有浓重的鼻音。

    那一头的陆承则闻言便皱起眉,“你生病了?”

    林昭穆缓缓地“嗯”了声,很轻很轻的声音,好像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你那儿还是中午吧?家里有人吗?”他听说了林昭穆要去方女士那儿过年,所以一直以为她在意大利。

    林昭穆含糊地发出了个声音,也没成个句子,片刻后她好像才反应过来电话那头是陆承则,用嘶哑的声音说了句,“是陆承则吗?”

    “嗯,”陆承则又重复问,“哪里不舒服?”

    林昭穆:“就是感冒,没大碍……”说着她就咳了两声,缓了缓后又道,“我睡着呢,睡一觉就好了。”

    她说完就挂了,似乎是真的没力气多说话。

    陆承则不放心,给方女士打了个电话过去问情况,他这儿有方女士的联系方式。

    通了电话才知道,林昭穆因为感冒怕传染给小孩,没过去,一直在国内。

    这怕是一个人在家里。

    陆承则拿上外套,陆母见他要出门,忙叫住他:“你要去啊?”

    “有点儿事情。”陆承则说完就快步朝外走。

    陆母急匆匆追上来,在院子里拦下他,“什么事情要大过年的去处理?这春晚都要开始了。说好了今年大家一起过年的,你陈叔的孩子们都过来了,大家都在,你却要中途走,你连礼节都不要了?”陆母说的陈叔是陆承则继父。

    “妈,新春快乐。”陆承则淡淡说,“我真的有事,得先走一步,抱歉,而且,你不必千方百计地让我跟你现任丈夫和你继子继女们多相处,这不会改变什么,没有必要。”

    他说完转身离开,不再理会身后气急败坏要拉他理论的陆母。

    陆父和陆母在陆承则小学时就离婚,且离婚前有好几年鸡飞狗跳的日子,之后,陆母另择丈夫,而陆父虽然没再婚,但女友一个接一个,从不间断。

    陆承则在父母离异后一直跟着爷爷生活,后来陆氏也是他爷爷跳过了他父亲直接交到了他手里。

    前两年陆爷爷去世,今年陆承则才会在陆母这儿过年,但这关系也说不上多好。

    陆承则驱车到了林昭穆家里,顺路在药店买了药,因为不清楚林昭穆的感冒属于哪种类型,他挑了好多种感冒药。

    到了林昭穆家门口,陆承则不知道密码,但又不想把林昭穆从床上吵起来开门,就去询问了俞芷旋,俞芷旋听说林昭穆生病了且没去意大利一个人在家,也是火急火燎的,但她在她爷爷的老宅里吃年夜饭,一大家子都在,她走不开,只能先把林昭穆家的密码告诉陆承则,麻烦他先照顾一下。

    第37章

    陆承则轻手轻脚地进门, 大门在他身后阖上,只发出了很轻的一声咯噔。

    房子里漆黑一片,陆承则点亮客厅的灯, 他脱了鞋, 扫了眼鞋柜没发现男士拖鞋, 便不穿鞋走了进去。

    厨房餐桌上还放着几盘菜,能看出来是林昭穆烧的,但吃得不多, 有些菜看起来就像是没动过一样, 米饭也剩下了大半碗。

    陆承则先搁下了一袋子药,尔后轻轻走进林昭穆卧室。

    林昭穆的卧室门没关,客厅的灯光透过去,陆承则能看到她把被子卷得如同一个蛹,紧紧裹住自己缩成一团,像是很冷的模样。他便先回头将暖气调高几度, 再轻手轻脚进了卧室。

    林昭穆睡得很沉,一直没有醒。陆承则走上前,手背贴了下她的额头, 果然, 温度高得惊人。开了暖气还冷成这样,大抵是发烧没错了。

    陆承则拿来他刚才在药店买的红外线体温计,朝着林昭穆额头一测, 38.7。

    他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摇了摇林昭穆, “昭昭昭昭”试图将她叫醒。

    林昭穆好半晌都没反应,陆承则再叫了两声,她才似醒非醒地嘤咛一声, 却也没有要清醒过来的意思,翻了个身之后,似乎又要睡过去。

    陆承则又摇摇她,温声说:“你发烧了,来,起来,我们去医院。”

    林昭穆甩了下胳膊,拍开他的手,只不过柔弱无骨的,完全没有力道,“不去……”

    她还没清醒,眼睛依然是闭着的,缩着脖子就要把头往被窝里钻。

    陆承则将被窝口往下拉了拉,没让她把头埋进去,“听话,先起来好不好?”

    林昭穆像是要不耐烦起来,皱起了眉,她嘟囔道:“我头疼……方嘉远你不要吵……”

    她半张脸还在被窝里,嘟囔声听上去闷闷的。

    陆承则动作一顿,片刻后,他再次轻唤林昭穆,一边叫她一边轻柔地摇着她身体,反复几次之后,林昭穆终于有了点儿要清醒的意思,缓缓睁开眼来。

    她眼神迷蒙又茫然,视线钝钝的,眯着眼看了他好半天,才把他认出来似的,“陆承则?你怎么在这儿?”

    声音哑得厉害,有气无力的。

    “你中途挂了电话,我不放心过来看看。”陆承则回答,但林昭穆还是茫然的模样,好像记不清他给她打过电话似的。

    陆承则也不在意,只说:“你发烧了,来先起床,我们去医院。”

    “发烧了吗……”林昭穆喃喃重复,自己摸了摸额头,她确实很难受,浑身都难受,脑袋最难受,这种难受让她根本不想起床,动都不想动。

    “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去医院。”她软绵绵地说,顿了顿,大概是确实难受而担心自己病得太厉害,又道,“我吃点药吧,饿了么买点药就行。”说着就伸手去摸手机。

    陆承则制止了她,把她胳膊塞回被窝里,“我买了药的。”他买了不少药,只是不知道用哪个而已,现在见林昭穆发了烧,他就更不敢乱用。

    “我叫下家庭医生吧。”他说。

    陆承则给他的家庭医生打了电话,给了他这里的地址,除夕夜把人叫过来,饶是陆承则也觉得过意不去,说了好几次“麻烦你”。

    家庭医生那儿倒没什么意见,丰厚的报酬自然意味着随叫随到。

    陆承则打完电话,再回到卧室,就发现林昭穆又睡了过去。

    他坐在床沿,垂眸静静地望着她。

    她又缩进了被窝里面去,就只露了个额头在外面,鼻子嘴巴都在被窝里,也不怕呼吸不畅。

    陆承则抬手掖了掖她的被窝,将被子拉下,塞进她脖颈处。

    大过年的,她一个人,生了病就这么躺在家里,要不是他打了个电话过来,都没人知道。

    陆承则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家庭医生来得挺快,半个多小时之后就到了。

    陆承则又将林昭穆叫醒,让家庭医生看了下情况。之后医生开了些药,感冒药他从陆承则买的那些里挑了一个,退烧药是处方药,陆承则拿着家庭医生开的单子去楼下药店买上来,尔后再一起喂给林昭穆吃。

    吃药时林昭穆的反应看上去还是钝钝的,陆承则给她什么,她就吃什么,让她多喝些水,她也就着他拿着的水杯多喝了两口,吃完药之后,她又睡了下去。

    陆承则对她道:“我在外面客厅,有事就叫我。”

    林昭穆闭着眼唔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

    将林昭穆的被窝两角掖实之后,陆承则从她卧室里退了出来,担心客厅的亮光影响到她,带上了卧室门。

    陆承则开了电视,电视上播着春晚,他调小了声音,看得也不认真,随后打眼扫到餐桌上的几盘菜,便起身过去拿了碗筷,准备吃一点。

    这么留着也是浪费。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尝到林昭穆的手艺了。

    林昭穆的厨艺一向都是不错的。听她自己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很小的时候她就要踩着小板凳在灶台前烧饭,这厨艺就是从小练出来的,虽然跟大厨没法比,但烧几个家常菜不在话下。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林昭穆还会有意学几道新菜做给他尝尝。他们去的那些酒席上的菜讲究色香味俱全,不仅需要好吃也需要好看,林昭穆也会学着摆得更好看些,比如用胡萝卜雕一个小兔子。

    今天的一道菜上就摆了一个胡萝卜雕成的小兔子,她雕兔子的手法跟五六年前时差不多,没什么变化,能让陆承则很容易就联想到从前的事情。

    他将这个小兔子夹起,放在手心把玩了好一会儿,心想她虽然病着,这顿年夜饭她也是花了心思的。

    即便是一个人过年,她也在努力地把这个年过好。

    不知是因为今晚在陆母那儿陆承则本就吃得不多,还是因为对久违的林昭穆的手艺没什么抵抗力,陆承则不知不觉就吃了许多,有几盘菜都已经被他吃空,只有一道牛肉羹汤他没怎么动,因为里面有香菜,陆承则不喜欢香菜的气味。

    林昭穆知道他有这个忌口,以前她做菜从来不放香菜,不过现在看来她已经没有了这个习惯。

    陆承则吃得差不多后,起身把碗洗净,剩下的菜被他贴上保鲜膜放进冰箱,因为不知道保鲜膜放在哪儿他还翻箱倒柜找了好一阵。

    这些事情他也是有好些年没做了,都是以往跟林昭穆在一块儿时才有的习惯。

    做完这些之后,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看了会儿春晚,之后没多久便接到了俞芷旋的电话,询问他林昭穆的情况。

    陆承则如实说了,也说了已经让家庭医生看过,吃下了药,问题不大。

    俞芷旋松一口气,她今晚在城郊的爷爷奶奶那儿过年,明早还要陪爷奶去爬山拜佛,表示她明天拜完佛之后就过来,在这之前麻烦他照看一下。

    陆承则并不觉得这是个麻烦,对他来说俞芷旋不来也没关系,不来最好。

    林昭穆在卧室里一直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大概熟睡着。

    陆承则进去看了眼,发现她出了一身虚汗,应该是退烧药发挥了效用,正在退烧。

    他拿了张餐巾纸在她额角两鬓擦了擦,随后就退了出来。

    之后,他又回到沙发上,拿了个抱枕侧躺靠着睡下,电视没关,春晚还继续放着,用很小的声音,他本人也没看,闭上眼,慢慢就眯了过去。

    他睡得不熟,梦里还有放春晚的声音,也不知过了多久被手机震动吵醒,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半。

    来电话的是陆母。

    陆承则知道这通电话就没什么好事,但出于礼节,他还是接了起来。

    陆母用哀婉的语调对他一通指责,“你是不准备回来了吗?是什么事情让你连守岁都不愿意跟家人一起守?你是不是很讨厌妈妈?所以这么多年都不肯来妈妈这儿过年?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还中途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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