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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下一女,又昏死过去。太医与医女站了一屋子,小心翼翼替她用针。
王皇后略抱了抱刚刚出生的小孙女,走过去与明帝坐在一起,稍微松了口气。但想起还在昏迷的太子妃,她又忍不住把心提起来。
挡风的门帘被掀起,太子薛仪从后面露出一张冻得微红的脸。他微微蹙眉,一进来就问:“太子妃呢?”
太医署拼尽全力,总算把太子妃的命救了回来。
虽然如此,但四天四夜的难产加早产,还是将周宴筠的身子拖累到极致。后来她一直在床上躺了小半年,才恢复了一些元气。
生下孩子之后,周宴筠差点没了性命,等她好不容易清醒时,问的第一句话就是:“小皇孙呢?”
宫人连忙笑吟吟抱着仍在熟睡的小皇孙过去。
看到襁褓里的小婴儿,周宴筠不但没有觉得喜爱,反而从心口涌起一阵难受。
她强压住这股不快,以为自己是还没有休息够,所以才如此不舒服。
宫人弯腰抱着小婴儿,好让周宴筠能够看到。
周宴筠勉强撑起身子,一旁的宫人连忙来扶她。她半躺在枕头上,气息微弱:“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宫人笑着回:“是位小郡主。”
周宴筠一愣:“小郡主?”
宫人没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只高兴地对周宴筠说道:“陛下与皇后娘娘极为喜爱小郡主,还替小郡主起了乳名。”
但听见话的周宴筠并没有回应,宫人以为她在等着听,于是继续说道:“是皇后娘娘取的,说小郡主在太子妃娘娘肚子里迟迟不肯出来,所以就叫——”
“闭嘴。”
周宴筠忽然喝止正在说话的宫人,她气息不稳,要宫人赶紧出去。
“那小郡主——”
“滚!”
宫人手一颤,她怀中的小婴儿立刻哇哇大叫起来。
听到小婴儿的哭声,周宴筠更是烦心:“快滚!快滚!”
她不想听到这个声音,丝毫都不想。就是这个声音,害她难产几乎丢了性命,更重要的是,她挣扎了这么久,到头来,竟然只是一个女孩儿。
周宴筠说不出原因,她无名地烦躁,但虚弱的身体并不能支撑她的怒火。赶走抱着小婴儿的宫人后不久,她就又晕了过去。
东宫里又是一次兵荒马乱。
太医说,太子妃过于虚弱,怕是要好好养一阵。
暖阁里,太医跪在底下,犹豫地说道:“太子妃身子亏空太多,以后怕是难以再生育……”
坐在上首的王皇后闭上眼睛,她疲惫地挥了挥手:“下去吧。还有,这事不要声张,尤其是太子妃那里。”
太医应是,磕了头告退。
但就算王皇后这里瞒得再好,周宴筠还是知道了。
那个时候太子已经抱病,他从西北雪灾之后,就忽然小病不断,日渐虚弱。原本还能勉强来瞧瞧太子妃,后来竟是连床都下不了了。
他很是喜欢周宴筠替他生下的女儿,也喜欢“迟迟”这个乳名。
已经能自己坐着的迟迟,隔几天就会被宫人抱到太子床上。迟迟隐隐约约对床上的人有些熟悉,不过或许是早产,她并不活泼,被抱到太子床上之后,也只是低头玩自己的东西。
但太子很满足。
他如往常一样,靠在床头看女儿安静地玩耍。直到宫人来报,说太子妃来了。
太子皱眉:“怎么过来了?快请进来。”
周宴筠一现身,太子就抬手朝着她招了招。
看见在太子床上的那个孩子,周宴筠顿了一顿,然后才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
“请太子安。”
太子笑着让她起身:“你身子不好,不用对我行这些虚礼。”他又小声说,“过来瞧瞧咱们的女儿。”
周宴筠确实身子不好,因为这个原因,从生下孩子后她再也没有接触过。不过也可能是宫人向王皇后与明帝回禀了她声嘶力竭的那一声“滚”。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周宴筠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意,一直走到了床边。
宫人替她搬来椅子,周宴筠于是坐下。
床上的迟迟好像察觉到多了人,她懵懵懂懂抬起头,忽然对着周宴筠软软一笑。
太子也忍不住笑出声,他伸出手握住女儿的小拳头:“迟迟,看是谁来了?”
周宴筠问道:“迟迟?”
“是呀。”太子一直笑着,眼睛里似乎只有他玉雪可爱的女儿,“母后说,这孩子迟迟不肯出来,所以就叫她迟迟。”
原本太子只是当做趣事说出来,但听在周宴筠耳朵里,就变成了她生的女儿不受重视。
虽然只是一个乳名,可是竟然这样随意。
她微微沉下脸,随口应和着说道:“确实是迟迟没有出来。”
还差点拖着她下了地狱。
不对,她好像已经下了地狱了。
周宴筠望向床上半躺着的太子。因为女儿在这里,太子的脸上难得有了喜色,可是他被病痛缠身,整个人瘦削又毫无血色,就算笑起来,也仿佛是一具随时会倒下去的骷髅。
明显是时日无多。
偏偏她现在又知道了自己的情况。
床上的迟迟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试图把许多个圆球都叠在一起。可惜次次都失败。迟迟倒是有耐心,接着一次一次又重新放上去。
蠢货,圆球怎么可能叠得起来?
周宴筠转开头没有再看:“妾身先走了,过几日,等天气好些,妾身再来看望太子。”
太子点头:“小心路上,可别吹了风。”
周宴筠强忍住不耐:“是。太子也要保重身体。”
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等到太子薨逝的那一刻,周宴筠终于也倒了下去。
没有了太子,她这个太子妃又算什么呢?若是能留下一位男孩儿,周宴筠就能安安稳稳用这个男孩儿傍身,不用为自己的下半辈子发愁。可惜迟迟却是一个女孩儿。还是一个差点害死她的女孩儿。
周宴筠没有养育过迟迟一时一刻,她对她一点爱意都没有培养出来,唯一有的只是后怕与厌恶。
但明帝与王皇后没有料到这些。
太子薨逝,他们历经丧子之痛,迟迟的情况也不好,莫名烧了好几天,帝后二人不眠不休,等小孙女身上的热意逐渐退到正常,两个人才总算松了口气。
小床里,迟迟闭着眼睛睡得安稳,王皇后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最后悄悄走开。
明帝坐在灯下批阅奏折。就算才丧子,又陪着生病的小孙女熬了好几夜,他身为大齐的皇帝,也得将自己的分内之事做完。
王皇后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明帝就问:“迟迟睡了?”
“睡了。”王皇后想了想,还是将话说了出来,“东宫今天,似乎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