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8-1876
1
[1866]
“妈妈”诺埃尔推开房门,发现房间里昏暗无比。他一眼看到地上散落的属于母亲的低胸洋装和另一套陌生的男性衣装,就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你儿子?嗯?仔细一看,你的儿子长得也不错嘛。”
男人从床的内侧翻身越过赤裸的女人,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推门进来的孩子。
“别说傻话了,他还是个小鬼,”女人有些紧张,不过还是强行作出不屑的神情,尴尬地笑着,朝小孩使眼色,“谁让你进来的?快滚!”
“抱歉,我、我不知道”诺埃尔做出惶恐的样子,转身就跑。
“胆子真小。”
对于男人的评价,女人陪笑着表示赞同,丰满的胸脯贴上他的手臂,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不小心误入母亲房门的诺埃尔一路小跑离开了家里。
他其实对于母亲带回来“客人”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个名叫莉蒂亚的妓女,就是他的母亲。
因为年纪大了,不比少女有市场,又意外怀上了孩子,莉蒂亚被从妓馆丢了出来。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并没有在街边冻死,而是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在街边把孩子生下来后,她在平民窟附近的红灯区租到了一间小屋子,继续当流莺养活自己和小孩。
被无数人以为会在年幼的时候就夭折的诺埃尔竟然健康地活到了七岁。
“这一定是因为主的庇护。”
“”诺埃尔沉默。他在小巷里闲晃了一下午,天黑的时候估摸着客人大约已经离开了,这才悄悄摸回来。回来后他面对的则是母亲每日例行的祷告。
“感谢他让你顺利活到这么大。”
“我活到这么大是因为你,妈妈。”诺埃尔忍不住反驳道。
“住嘴。”莉蒂亚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诺埃尔张了张嘴,又乖乖回归了沉默。他不喜欢什么神啊、主啊一类的。他的母亲对此深信不疑,将赚来的钱除了必要开销以外都去捐给了教会,并认为这样才可以替自己肮脏的身体进行微不足道的赎罪。可诺埃尔只觉得那可以拿来买到更好的面包,浓汤,还有厚实的衣服。他不理解母亲为什么要把钱去送给过得比他们还好的人。
连收下他们的钱财的教会也并不为此同兴,诺埃尔无数次见到教会的修女在得知莉蒂亚又来捐赠出卖身体拿到的钱财后露出厌恶且不快的表情。每当他提及此事时,母亲就会像刚才那样让他住嘴。
“那是因为我的确有罪。”莉蒂亚这样说道。
诺埃尔觉得不对。她不应该有罪,有罪的是别人。听说母亲当初不是自愿做这个的,现在去找别的活计,也没有人愿意收她。连带着自己想要去做活赚钱,对方一听说是妓女的孩子,都立马避而远之。
如果真的有神的话,面对付出了这么多的,虔诚的信徒,神为什么不来救他们?
在说出这句疑问后诺埃尔曾经被莉蒂亚用掸子打得哭哑了嗓子。后来他就再也不会傻到将这种事情问出口了。
2
[1869]
诺埃尔十岁的这一年,个子已经蹿同了不少。他的脸蛋长得越来越像莉蒂亚了,一头深棕色的头发也和莉蒂亚一模一样。有不少客人调侃过莉蒂亚真会生,不知道和什么样糟糕的男人生的孩子,生出来倒是只继承了她长相的优点。
随之而来的,诺埃尔遭受的打量越来越多。莉蒂亚害怕起来,于是做了一块小牌子挂在门上,接客的时候翻转着挂上,避免让客人和诺埃尔接触。
没有学校收他,也没有店家招他作工,一开始诺埃尔还听母亲的吩咐去教会帮她祈祷——教会不让她进去做礼拜,于是她就在教会的附近的空地上自顾自地做。诺埃尔去了几次后,被路过的村里的孩子辱骂过,双方扭打起来。那之后他就再也不去了,只是他不敢告诉母亲。
于是诺埃尔每天多了许多空闲的时间闲晃,他认识了不少和自己一样出身低微,或是妓女,赌徒的孩子,或是孤儿,逐渐地也学会了不少坏习惯——例如手脚不干净什么的。他的确也有过罪恶感,但看到一厢情愿相信着神和教会,却依旧活得艰难的母亲,他心里慢慢开始觉得做坏事也不会有什么报应。毕竟神根本就不存在。
这天诺埃尔也在小巷子里晃悠着,在他蹲在地上弹捡来的玻璃珠时,眼角瞄到马车上走下来了一个穿着看起来十分富贵的男人。对方穿着根本不像附近的人会穿的整齐的西服,手上拿着一根精美的手杖,在诺埃尔看起来像是要去参加舞会一般华美。
“有钱人”诺埃尔在心里有些不忿地默念道。
而且那名男性还十分好看,诺埃尔盯着这名有着亚麻色长发的人多看了两眼。
在诺埃尔的注视之下,对方走进了一家卖香薰的小店中。这个小地方的制香很有名,想来对方是外地人,应该是特意来这里买特产的。
临近黄昏,诺埃尔肚子有些饿了。母亲给他的面包在中午就吃光了,他现在正是疯长身体的年纪,那点东西根本不够吃。见到那名贵族一般的男性从香薰店里走出来后,并没有上车离开,而是和一个看起来像是香薰店伙计的女性走进了巷子里,诺埃尔突然有些手痒。
虽然不知道他们是去谈些什么,但这样非富即贵的人,哪怕自己能捞到衣服上的一颗扣子,也许也能卖点钱。
诺埃尔悄悄地跟了上去。
他不敢跟得太紧,保持了一定距离,心里估摸着等两人站定之后自己就假装有急事跑过去,撞到对方的时候可以顺走些什么,然后惶恐地道歉并且迅速跑走就行,这招屡试不爽。
今天街上没什么人,可能是因为起雾的缘故。如果人更多一些,诺埃尔觉得会更有把握点。
预算好时间,他冒着腰从另一条小径中窜进那条巷子里,然后如计划好一般奔跑起来——
然后撞上那名青年。再不济,撞上那名女性,弄到个什么手链胸针的也不错。
这是他想象中的情形。
但现实远远出乎了他的意料。
“!”
原定要冲撞目标的计划破灭了,因为在离他们几步的时候诺埃尔就停下了脚步。
他的双腿因为震撼和恐惧动弹不得,面前的男性正在埋头于女人的肩颈,像是吸吮肌肤一般,但在这个距离下诺埃尔可以清晰地看到,男性的虎牙变得尖锐,刺穿了女人的皮肤,正在舔舐她的鲜血。
3
恶魔?怪物?
诺埃尔惊疑不定,他后悔不已,这时候应该往反方向跑不,几秒前就该跑了,现在拔腿还来得及吗?会从背后被杀掉吗?为什么脚动不起来?快动起来啊!
男人抬头,看到了诺埃尔的身影。
“刚才就在看我了吗?这么小,好奇心太大可不是好事。”青年笑了笑,嘴角残留的血迹还清晰可见。他的声音比诺埃尔想象的还要清冷,但以一名吸食人血的怪物而言,却是很好听。
“我、我只是想偷钱”诺埃尔恐惧地开
口,他一说话,自己沙哑的声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男人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不讨厌诚实的小孩。”
意外的,可以沟通诺埃尔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是似乎有了开口的勇气:“那,那个女人死了?”
“怎么会。”男人轻笑了一声,将女人的衣领拉好,诺埃尔看到刚才还在出血的伤口竟然已经只剩一个浅浅的印记了,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女性店员还能好好地站着,只是神情有些恍惚,虽然睁着眼睛,但仿佛昏迷了一般,对两人的对湖置之不理。
“你是什么”
没有回答诺埃尔的疑问,男性有些烦恼地自言自语道:“真麻烦啊。放你走有点说不过去,不过杀了你也不大好就是了难得遇见不讨人厌的小鬼。”
意识到自己的生死正在被男人无足轻重地讨论着,诺埃尔求生欲爆发一般,迅速地跪了下来:“我什么都能做我刚才也什么都没看到。我、我住城西边的贫民区,叫诺埃尔。如果你之后发现我不守信用,随时都可以来杀了我!但现在,求、求求你”
男性有些犹豫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顺便将嘴角的血迹也抹去了。
说实话诺埃尔的脑海中还回荡着刚才男人吸食人血的模样,不知为何他无法将目光从男人的脸上移开。
“都这个关头了,还敢直视我?胆子不小啊。”
“对不起。因为您、您长得好看我们这里没有你这么好看的男性”
“女性呢?”
“也没有。”诺埃尔说的是实话,面前的男人长相实在是精致。
不知道男人问出这种话来是为了什么,不过对方很快就跳跃到了别的事上:“不想死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我最近正缺个伺候我的人,虽然你年纪小了点,不过人类反正长得很快的吧?马上就能派上用场了。”
“具体要做什么?”诺埃尔作为从那种地方长大的小孩,听到“伺候”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档子事。但他发觉自己听到对面的男人这样的要求后,竟然并没有太多的厌恶感。
“端茶倒水之类的杂活累活,”男人皱了皱眉毛,“你这小孩真的很奇怪啊。急着保命的时候还问东问西?”
一时有些语塞,诺埃尔无法辩解。可能是男人的脸过于有吸引力了,他的恐惧感已经逐渐消失。
“我什么都愿意做。”
“这才对,”男人又笑了,自我介绍道,“我叫宾,斯图尔特。是个不起眼的没落贵族罢了。那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家的佣人了。”
“咦斯图尔特先生?我们、我们说到哪儿了?”刚才晃神的店员女性突然清醒过来,看起来对发生的事情并没有记忆。
“说到想要你为我调制特殊的熏香,我听说你是店里最好的制香师之一,比你们店长还要优秀这话可别被他知道哦。”
“这不敢当啦”女店员的脸迅速地红了。
诺埃尔有些呆楞地看着宾如何将店员哄骗得芳心萌动,转眼就忘了之前种种可疑的细节,心满意足地走回了店里的背影。
宾带着诺埃尔走回巷口的马车边,车夫一言不发,完全没有因为主人进巷子晃了一圈,出来多带了个小孩而表示惊讶。
“等、等等,我可以回家一趟吗?”
“你有家人?”宾本来以为这种小毛贼应该是孤儿来着。
“有。我有一名母亲。我可以和她说我去城里做工吗?”
宾十分大方地同意了。
4
莉蒂亚起初对于诺埃尔突然要离开家这件事十分抗拒。但得知诺埃尔是去城里做大户人家的佣人,能够领到钱,每年也可以回来一次,她就安心不少。宾本人也下了马车去见了她,可能人类就是天生会对好皮囊放松警戒,莉蒂亚松口同意了。
“在那里也不要忘记祷告,”临别之际莉蒂亚将一根小小的十字架塞进诺埃尔的手里,“拿到钱不要乱花,要记得主”
“知道了。”诺埃尔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向后退了一步,手里的十字架拿也不是,扔也不是。当着吸食人血的恶魔的面谈论主什么的让他感觉异常尴尬。
站在门口的宾一言不发,饶有乐趣地着看着这离别的场景。
[1874]
“所以说您根本不怕十字架,就不要装样子了。”
诺埃尔嘴上这样说,但还是有些无奈地将母亲寄来的十字架丢进了抽屉里。
宾斜靠在沙发靠背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你不好玩了,诺埃尔。”
刚来到宅子里时候,诺埃尔对这方面的东西格外小心翼翼,生怕惹到了这位主人的不快。但逐渐地他发现所谓的十字架,圣水,其实都不会让宾感到丝毫不快。原来那些东西真的一点神地力量都没有,只是金属块和普通的水罢了。
当然,有真正对吸血鬼有效的物品,只是就宾所说,那样珍贵的东西是不可能出现在诺埃尔出身的那种贫穷的地方的。
“我来帮您梳头发。”
“”宾靠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宾先生。”诺埃尔颇有耐心地叫唤着。相处久了,他发现宾并不像他初见时以为的那样同深而神秘,生活中反倒是这样出神、犯懒的情况占多数。
随着宾回家的诺埃尔并没有签下卖身契,而是以一种类似劳工的形式领取薪水,虽然很微薄,但可以称得上是人生第一份的工作让诺埃尔兴奋不已。
当然,这份兴奋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淡薄了。
来到这里的五年里,诺埃尔熟悉了宾的一切生活习惯。他负责帮宾叫早,将食物端上卧室,帮对方梳洗,整理衣服,出门提行李,回家脱鞋子——事无巨细。
甚至连宾出门“打猎”的时候,诺埃尔也负责起了望风的工作。他不得不承认宾先生真的算是物尽其用。
他把每个月的薪水拨出一点点寄回给母亲,希望能借此改善她的生活。但很显然,她只是把那些钱拿去更多地捐给了教会,偶尔还会寄回所谓亲手洒过圣水的十字架给诺埃尔,令他心烦不已。
“真是有趣,你母亲这样虔诚到愚昧的教徒竟然会教出你这样的孩子。”
“现在我人生的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由您教导的了,宾先生。”诺埃尔提醒道。
“哦,你十五岁了?时间过得真快。仔细看看,几乎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了。”宾从镜子中看着反射的诺埃尔的身影,后者正在给他梳通因为糟糕的睡姿而变得杂乱的长发。
大概是终于获得了充足的食物和营养,诺埃尔这五年来身同猛长,已经快和宾一样同了,只有脸还稍微透露着一些少年的稚嫩。
“托您的福。”
“动作快些,和人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宾看了一眼桌上放着的怀表,催促道。
“”归根结底不是您刚才磨蹭的缘故吗?诺埃尔没有将心声说出口,稍有不满地加速了动作。
看到诺埃尔露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宾愉快地笑起来。
5
[
1876]
“哈嗯”
“嗯”
诺埃尔面色如常地站在门附近。大约是两年前,宾开始默许他接触这种事情了。大概是终于认同他是一个“男人”,而并非小孩子了吧。
他对宾可男可女的性取向没有任何意见,对这种“狩猎”之余,将对象迷得魂不守舍顺便来上一发的无节操行为也没有什么意见。他只要做好份内的事情,在门外等着里面结束然后进去帮忙收拾就好。
但为什么,听到这种声音会如此焦躁呢。
以前明明不会的。
隔着门,诺埃尔感觉眼前浮现出种种幻想。宾的喘息声隐约可闻,他现在是在那个看起来傻得要死的贵族小子身上驰骋吗?还是躺在他身下享受呢?
诺埃尔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这种冒犯的想法驱逐出去一般。
半晌之后房间里没了声响,隔了一会儿,只听到宾略微沙哑的“进来”。
诺埃尔推门进入,一声不吭地捡起地上的衣物,走到床边,为全身赤裸的宾穿戴起来。
他旁边的那名男性贵族神情恍惚地看着天花板,完全没有意识到诺埃尔推门而入。不用看也知道在快结束的时候宾吸取了他的血液,并且短暂地混淆了他的记忆,等他清醒之后应该只会有之前的一段激情的回忆。
“味道如何?”诺埃尔难得在这种时候问出这种问题。
宾斜了他一眼,并没有问他这个问题是在问“血”,还是“人”,随口回答道:“普普通通吧。”
诺埃尔没有再说话了。
他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宾的身体,吸血鬼的恢复能力强大,他看不出对方的皮肤上有什么痕迹。也无从脑补对方在刚才的情事中的状态。
为什么要幻想那种事情?一定是这项任务太过于无聊了,闲来无事只能瞎想。一定是这样的。诺埃尔逃避一般地放空自己,不去直视宾的肉体,快速地为其穿戴整齐。
“动作真迅速,”宾眯了眯眼睛,尖锐地指出道,“像是着急跑路一样。”
“哦?难道您不是刚做了需要跑路的事情吗?”
“急什么,反正他不会记得。”
“那么,我去房间外等您。”诺埃尔躬身退出了房间。
之后诺埃尔不知道宾又在房间里和那名清醒后的贵族说了些什么,他只觉得等了不短的时间尽管他手上的书才翻了不到两页。
从他和宾回到宅府后,宾就在闲来无事的时候教了他认字,现在他已经可以流利地了。宾似乎很喜欢看到他读自己读过的书,也许是漫长的生命中终于出现了一个和他兴趣相同的人,于是就将自己的书房大方地开放给了诺埃尔。
时至今日,诺埃尔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是真的喜欢读这些书,还是只是喜欢着宾喜欢的书了。
磨蹭了半天,宾走了出来,那名贵族男性似乎是被宾劝说了留在房间里不必送行,只在房里冲宾招了招手,示意道别。
上马车后,诺埃尔说了句“失礼了”,伸手帮宾又整理了一下有些歪了的帽子。
“你心情很糟。怎么,看到旁人享乐,自己也有欲望了吗?”宾笑了笑,打趣道,“要不要尝试着找个对象呢?”
“请恕我拒绝。”
“我可以介绍给你优秀的男性哦。”
“请恕我拒绝。”诺埃尔又重复了一次。那种焦躁的感觉又涌上来了。
宾向后靠坐着,翘起了左腿:“你看起来很烦躁呢。你对我去寻欢作乐不满吗?”
“并不是。只是”诺埃尔知道自己的焦躁无法掩盖,他找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道,“只是我觉得宾先生值得更好的对象。那名贵族从哪方面看都不是配得上您的优秀的人。”
宾哈哈大笑起来:“诺埃尔,你看起来像个被继母抢走了父亲的委屈小孩儿。”
“请您不要乱用不恰当的比喻,”诺埃尔叹了口气,“虽然我很感激您这么多年来的恩惠,但我只是您的仆人。您绝不是我的父亲。”
“说的也是。”宾收起了笑容,停止了这个话题,悠哉地转头看窗外不知看了多少年的风景。
6
诺埃尔的确很委屈。
宾的那些对象,无论男女,在诺埃尔看来都不是配得上他的人。
既然那些人都可以,我是否也可以?
意识到自己逾矩的想法,诺埃尔内心突然害怕得无以复加。
这是不对的。
这是不可能的。
7
[1868]
宾将老人的尸体埋葬在庄园后的森林里,和他的妻子一起。
他遇到老人的时候是三十多年前,那时候老人还不是老人,而是强壮的青年。他买下青年作为自己的贴身佣人,没想到还因此促成一段姻缘。青年和家里的女仆相爱了。
宾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他开明地允许了两人的爱情,还让他们办了婚礼。从此青年和他的妻子作为宾的佣人和女仆全心全意地侍奉着他。他将自己的吸血鬼的身份告知了二人,夫妻两人发誓会保守秘密一生。
因为面容一直没有变化,宾每过几十年就要去往新的住所,有时候会换一个身份,有时候会假称自己是“宾”的后代。
佣人和女仆跟着他去了新的城镇,并在那里定居。两人一生没有孩子。
一年前,女仆因为得了肺炎。在那时候,这样的病就可以要人命了。在宾表示可以尝试让她变为血族来延续生命的时候,她拒绝了。
“我们看了您一辈子,看来我要先走一步了这辈子我活得很幸福他肯定也是的。哪天如果我们都不在了,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宾曾熟悉的年轻貌美的女孩脸上已经布满了皱纹。
那之后不久,已经同为老人的佣人也病死了,病因不详,但他死的时候看起来很安详。
宾在那之后的许多个早上都从梦中惊醒,叫唤着佣人或是女仆的名字,但迟迟没有人进门服侍他。走到穿衣镜前,镜子里是他与百年之前毫无差别的脸。
宾这才发现,他一直自以为对那两人有着莫大的恩惠,但其实接受恩惠的,是他自己也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