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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盟主之作,代笔甚多

    大致看完画心内容,吴夺又开始细看落款和钤印。

    总得先大致了解清楚,再去贴手指听声音。

    这画上,只有作者落款和钤印,没有任何收藏题款和印章。

    “嘉靖己丑七月,访友不遇,归途经涉青山绿水,忽觉相逢矣。衡山居士。”

    下带两处钤印,都是白文方印;一方“文徵明”,一方“悟言室印”。

    文徵明的画······

    文徵明其实入书画行比较晚,但是后来名气却极大,是大器晚成的典型代表。

    为什么晚呢?据说“幼不慧”,过了十岁才会说话,这个太不正常了,也不能真正确定。不过,他参加科举考试的记录估计是做不了假的,十次都没考中啊!直到年过半百,才“以岁贡生荐试吏部,授翰林院待诏”。

    他也不是当官的料,呆了三年,便离京归乡了,此后醉心于书画创作和传道授业。

    他的画作,花鸟人物山水都有不少,不过成就最高的,还是山水。

    文徵明声名鹊起的时候,也正是吴门画派最为鼎盛的时期。

    吴门,就是苏州。吴门画派牛到什么程度呢?所谓的“明四家”:沈周、文徵明、唐寅、仇英,就是“吴门四家”。

    吴门画派的开创者是沈周,沈周也是文徵明和唐寅的老师,而在沈周之后,吴门画派的核心人物,变成了文徵明。

    这幅画,若是文徵明的真迹,这样的尺幅,上拍过千万,不是什么难事儿。

    吴夺能看清楚的,只是表面而已。最终,还是得靠“听”啊!

    还好,有声音······

    嘉靖己丑,是嘉靖八年,也就是1529年,那一年,还是文徵明的六十大寿之年(虚岁,实际上是五十九周岁过六十大寿)。

    这年份是对的,而且反馈得很具体。

    等等!

    怎么会这么复杂?!

    这······

    吴夺倒是听到了很详细的内容,只是如此一来,这画到底算是真品还是伪作呢?

    画中山水,是文嘉画的;山树林木,是陈淳画的;亭台飞阁,是陆师道画的;人物,是朱朗画的。

    只有落款和钤印,是文徵明自己来的!

    这整个儿一大杂烩啊!

    人物关系有必要理一理。

    文嘉是文徵明的次子,陈淳、陆师道、朱朗,都是文徵明的学生。

    这,会不会就是在给文徵明过寿的时候,文徵明提起了七月访友的事儿,然后一帮人合作了一幅画?完事了文徵明一看觉得还行,欣然题款落印?

    不是没有可能。

    缘由和时间点未必是过寿,但这几个人应该是聚到一起了。

    文徵明的书画艺术传承不绝,直接继承他的风格的,除了儿子侄子,还有众多弟子,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画家队伍。

    世人称文徵明为吴派“盟主”。

    而且文徵明活到了九十岁,绝对是寿星级别,在盟主位置上坐的时间很长。

    文盟主的传世画作之中,有着大量子孙门生在其在世时的代笔,这是个不争的史实。

    甚至,有些弟子,一开始是得到文徵明的授意而代笔;可到了后来,干脆就直接私自代笔文徵明的画来赚钱了。

    比如那个朱朗,仿作文徵明的画后来都有了“金字招牌”;有人干脆直接花钱找他,来一幅“文徵明”,一样能挂在家里充门面。

    文徵明不可能不知道弟子的“私仿”,但他这个人,对待这种事儿,却很“厚道”。

    厚道到什么程度呢?

    曾经有外地客商到苏州,让小童去朱朗家买一幅仿文徵明的画。结果这个小童人生地不熟,而且文徵明家和朱朗家相距不远,就走错地方了,直接到了文徵明家里。

    文徵明碰巧在家,而且还见了小童,小童误以为是朱朗,说我家主人想出资求一幅仿文徵明的画。

    结果呢,文徵明收了钱,也画了画,而且还问小童:我画真衡山,聊当假子朗,可乎?

    文徵明号衡山,朱朗字子朗。

    你想要一幅朱朗仿文徵明的画,但我就是文徵明,给你画一幅真的,你就当朱朗仿的,行不行?

    这个故事,吴夺也听过,未必是真的。

    不过,文徵明能长期坐在吴派盟主的位子上,而且广受敬重,绝不是只靠书画水平就能实现的。

    而吴夺“听”完画之后,一时不知该如何表达。

    “小吴,这幅画,为什么放在大雅斋呢?因为我找了很多人看过,但是观点不一,争议很大。所以我放在这里,以便来了高手之时,方便拿出来鉴赏!”

    章成锦见吴夺应该已经看完了,便开了口。他这算是直接说明原委了。

    “章老,您可抬举我了,我算哪门子高手啊?我只是跟着您沾光欣赏一幅名家之作。”

    吴夺一边说一边心想,这个同朝同期的代笔,和其他任何情况的高仿都不一样,这些代笔的人,都是深得文徵明真传的颇具功力的人。

    而且传到今天,年份没问题,纸墨没问题。

    关键,题款和钤印还都是真的“文徵明”。

    “不要客气嘛,都看了半天了,我也很想听听你的看法!”

    “章老,我对书画,所知也就是皮毛。”吴夺顿了顿,也不能一点儿不说,“不过这画,我看最起码能到代。”

    “嗯,持反对意见的人,也说是明代的仿作,没有人认为是近现代的仿作。”章老点点头。

    吴夺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胡允德见章老没有立即接口,“小吴先生,就不要谦虚了,你要是不懂,怎么会参详这么半天?而且我看你还以手轻触,感受宣纸和笔墨!你能点出这画到代,那必定是懂书画的啊!这画,最初是我收来的,你要是看得起我胡某人······”

    吴夺知道他在激将,“胡先生啊,您什么时候见过像我这样的毛头小子懂书画啊?”

    章成锦却接了口,“但我们也没见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如此明辨元青花啊?”

    章老说完之后,三人不由互相看了几眼,最后,竟都笑了起来。

    “章老,那我就斗胆多几句嘴了,不过我主要靠的是感觉,没什么鉴定依据的。”吴夺先打了个预防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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