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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你也要出去吗?”禾蓝有些诧异。

    “帮隔壁的李大爷送几天报纸,还有,李婶的鲜花。”他用手指叩了一下车篮,里面满满装了两沓厚厚的报纸,还有用透明塑料纸包好的鲜花,插在绿色的营养钵里。

    禾蓝犹豫了一下,坐到他身后,拉住了车后座的车盖。

    白潜回头,敛唇一笑,“抓紧了!”忽然猛地一蹬车,带着她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穿出弄堂。禾蓝被吓了一大跳,反射性地抱住他的腰身。

    他骑地飞快,脸旁的风急速地掠过,她的脸颊紧紧贴在他的背后,温软柔和,让他不由自主地心旌动荡。夏日的清晨,阳光已经洒满了这一代古旧的城区。

    警署在城东的市中心地带,要绕过一带山区。其实,她乘公车的话,到了这个地方也要下车,然后爬过这片山区,徒步走过去。

    白潜的车技很不错,带着她横冲直撞,一路颠簸,惹得她尖叫连连。等到了警署门口,时间已经不早了。

    白潜把车停在一旁,她要进门的时候,却叫住了她。他站在她面前,轻柔地帮她理了理头发,“好了。”

    禾蓝笑了笑,一捏他的鼻子,“回去的时候乖一点,送好报纸和花记得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我不是小孩子。”

    两人相视而笑,阳光里的微尘都是暖的。厉言出门的时候,禾蓝站在门口和白潜告别,一直笑着和他摇手。

    白潜骑了几米就回头一次,最后,作了个“ok”的手势,骑着车子越过一个山坡,消失在可见的视野里。

    “今天怎么不坐公车?”厉言意识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问出口了。

    禾蓝道,“阿潜正好有空,就顺路送我一程了。”她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

    厉言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他不该过问的,除了工作上的关系,他们只是朋友而已。但是,看到那刚才一幕的时候,他心里就是有那么一根刺,不吐不快。

    禾蓝没有多注意,他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工作的时候,他都忍不住看她。禾蓝低头在资料堆里整理翻找,神色和往常一样,没有一丝异样。

    “终于找到了。”禾蓝把翻出来的一份档案推到厉言面前,用手帕擦着额头上的汗,“这就是八年前的那几个案子。”

    厉言把档案里的资料翻出来看了看。这份档案上列出的案例和他们这次碰上的案子惊人地相似,一些细节甚至一模一样。穿着大红色裙子的女孩,长发披肩,画着淡妆,在夜深人静的小巷、走道或者其他僻静的地方被奸、杀,然后放光全身的鲜血,洒上玫瑰花花瓣。

    还有一个重要的相同点——这个案子也至今没有侦破。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掉节操,这章的梦有很多层意思的,嘿嘿嘿嘿~~~~

    o(*////▽////*)q

    ☆、四.卓宁

    四.卓宁

    禾蓝吃好午饭后,带着资料和厉言一起赶到了城北。这是一片市郊,方圆百里,几乎荒芜人烟,汽车沿着斜坡缓缓行驶,车窗外是缓缓倒退的绿色,还有些许碎花点缀其间。

    这么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禾蓝终于看到了前方山腰上的一栋浅褐色尖顶的别墅。

    和上山时路边的杂乱不同,别墅禁锢在一个很大的花园中,四周上了黑色的铁栅栏,里面遍地种植的是葳蕤的花木,极目望去,一片盛华,都是极其名贵的品种。

    “这些公子哥,真是会享受。”厉言轻哼了一声,冷着脸上前叩门。

    禾蓝无奈地摇头,厉言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这样。他们出发前调查过,这栋别墅属于卓家名下。在芸城,卓家无疑是金融业的龙头,黑道上也有他们的势力,白的黑的,只要是钱都一手抓,势力之大,就是上面也不能轻易得罪的。

    事情就是这么巧,这个案子的受害人和这栋别墅的主人有些关系。

    来开门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妇人,把他们带到客厅坐下。很快就有佣人端了茶给他们,只是他们都没有心情喝。

    等了很久,主人也没有出面。厉言不耐烦地起身,佣人却拦住他,“少爷在忙。”

    如果不是碍于场合,厉言真想爆粗口。禾蓝拉住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看到他坐下,佣人才离开,把这里的情况汇报汇报给卓宁。

    宽敞的房间里,落地窗帘完全拉开,只合着一层白色的轻纱。阳光透过纱间的罅隙,地上流淌着奇异的花纹。

    卓宁倒在躺椅中,笑得很开心,似乎这样捉弄别人能让他很愉悦。他回头,用手肘耸了耸在地板上假寐的白潜,“阿潜,起来,有好玩的事情。”

    休息到一半被人叫醒,白潜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撑起半个身子,歪着脑袋看他,“你发什么神经?我很累!”

    “累?你干了什么,一副虚脱的样子?”

    白潜把双手枕到脑后,重新躺下去,“送报纸、送花、送矿泉水、慰问孤寡老人……”

    卓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俯身撑到他身边,从上面细细打量着他的脸,似乎在看一个珍稀动物。

    “我脸上有花吗?”白潜冷冷地瞥着他。

    卓宁摆弄了一下他的脸,又伸手探了探他的头,“咦”声道,“没发烧啊。”

    “滚!”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干嘛那么凶?”卓宁把他拖起来,揽住他的肩膀,“听说你被一个女人收养了,这么长时间没联络,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害我找了那么久。”

    白潜敷衍地点了一下头,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多谈。

    “你最近怎么这么奇怪?”卓宁拉了拉他身上一尘不染的白衬衫,整齐地扣到领口的扣襻,嗤嗤地笑,“还装起乖孩子来了?送报纸、送花、送矿泉水、慰问孤寡老人……”说到后面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捧住肚子,“这是白潜会干的事吗?”

    白潜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真啰嗦。”

    “有了女人就不要兄弟了?你可真够哥们了。”

    “瞎说什么,那是我姐。”

    卓宁轻嗤一声,鄙夷地看着他,“得了吧,我还不了解你。”不过,他倒是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白潜改变。

    小时候,白潜就是个极端自负、桀骜不驯的人,很少有人能入他的眼。前些年他那么落魄,也不愿意接受他的救济。他不想做的事情,哪怕是拿枪指着他的头,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虽然发生了那些变故,他们依然保持着联络,但是,自从五年前他从那地方离开后,他就有一段时间没见他了。这么大的变化,是他始料未及的。

    很难想象,白潜也会为一个女人改变。

    窗外天边的夕阳已经西斜。

    又等了半个小时,厉言霍地一下站起来。

    他的怒气已经到了极限,再也忍不住了,禾蓝忙拦住她,往四周围望了望,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你要干什么?这是卓家的地方,不要冲动。”

    厉言额头的青筋跳了跳,忍不住扶住额头。

    他今天的情绪似乎都不怎么稳定。

    想起早上那一幕,心里始终不能释怀,他低头看了禾蓝一样。

    禾蓝被他看得有些莫名,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我脸上有花吗?”

    “没……没什么,是我不对。”厉言忙把目光收回来,不敢再看她。

    禾蓝没想别的,拉着他重新在沙发里坐下来。又过了十几分钟,卓宁才姗姗来迟。他穿得很随意,白色的衬衫外套着一条淡蓝色的背带裤,粗粗一看,只是一个休闲明朗的大男孩。

    “抱歉,让两位久等了。”他在对面单人的沙发里坐下来,优雅地驾着腿。

    他虽然在笑,禾蓝却没觉得他心里真的有什么歉意可言。这些年轻的公子哥,一向我行我素,外表光鲜,谁知道内心又是怎么样的?

    禾蓝在打量他的时候,他也在无声无息地打量着禾蓝。

    来之前,他硬拉着白潜去看了他们两个的资料,才知道禾蓝就是白潜那位名义上的姐姐。

    “你自己去吧。”白潜撇开他,一个人去了后花园打球。

    ——不高兴了——因为姐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想到这里,卓宁的嘴角有了低不可闻的笑意。从小到大,白潜就是一个很霸道的人,他看上的东西,别人碰一下都不行。不过,他也很少喜欢上一件东西,基本是两三天热度,这次能保持这么长时间,实在是一件很奇异的事情。

    他从白潜的眼底,看到了以前看不到的情绪。

    他想,这比整天看着他冷着张脸要好玩多了,目光不由地在禾蓝身上多停留了一段时间。

    厉言是刑警大队的队长,常年侦查案件,感官尚算敏锐。他也发现了这一点,脸色不太好看。

    卓宁却一点也不避讳,好整以暇地盯着禾蓝看。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少年这么长时间看着,禾蓝到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一声,“卓……”她斟酌着称呼和措辞,“桌少……”

    “叫我阿宁就好了。”

    禾蓝清咳一声,没有接口。

    “我们想见陈静。”把一份资料摊在他面前,厉言上前一步,挡住了他肆无忌惮的目光。

    卓宁用指尖按住拉过资料袋,慢条斯理地取出里面的资料,一张一张翻过去。他的神色很淡然,从始至终都显得从容自若。

    陈静是陈茹的母亲,在卓家做工,这是他们花了点功夫才知道的。陈茹死了后,陈静除了去警署认领了一下尸体外,再也没有踏足过警署。她在卓家做工有很多年了,之前一直和陈茹住在这里。

    和禾蓝印象中一样,陈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不苟言笑。她在后院的溪水边浣衣,看到他们几人过来,只是冷淡和卓宁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厉言过去问了她几句,她就当没听到一样,洗好衣服后自顾自进了屋子。

    “对不起,陈姨就是这样,并不是针对你们。自从小茹死了之后,她就更加孤僻了。”卓宁解释道。

    禾蓝笑一笑,厉言却说,“陈茹的死,我们需要她协助调查。”

    卓宁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厉警官要是有这个本事,尽管去问。”

    厉言的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了。

    从卓家出来的时候,禾蓝一直拉着他,免得他爆发出来。卓宁站在栅栏门口,对着他们微笑,和禾蓝挥手道别。他的笑容落到厉言眼里,除了碍眼还是碍眼。冷哼一声,他拉了禾蓝就走。

    两人的背影在夕阳里渐渐远去,影子在山道上拉得很长。卓宁站在原地看了会儿,白潜已经从阴影里出来,站到他身旁。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像冬日里的海水一样冰冷沉静。

    卓宁一手搭了他的肩膀,嬉笑道,“你姐姐和别的男人跑了。”

    白潜一把甩开他,转身就走。

    生气了?

    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卓宁摸摸鼻子,有点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你也老大不小了,和一个孩子置什么气?”回去的路上,禾蓝把他挤到副驾驶座上,自己来开车。

    厉言现在还有些气闷,“我最讨厌这种富二代二世祖,你又不是不知道?仗着老子有几个钱就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看了就来气。”

    “哪有你说的那样?”禾蓝对卓宁的印象还可以,虽然算不上好感,也没什么恶感。比起她以前做笔录时碰上的那些家伙,卓宁真的算不错了。

    卓家真正的势力在岭北一带的边境线上,算是商政一体的大世家,从民国时就广有建树。他们的地盘靠近东图,也是首都一带首屈一指的黑道势力。只是表面上光鲜,黑的也能洗成白的,大家都不明说而已。他们的手伸不到南方那么长,芸城这么个小城市,却出现过他们不少的足迹。

    禾蓝打心底里不想得罪卓宁,更何况,想得到办案的线索,他们还得和卓家打好关系,得到陈静的口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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