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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你老实说,刚才你跟桑史皓两个人在房间里,有没有‘那个’呀?”两人一起走出房外,林子桃立即调侃的揶揄。

    鲁心岚坦白的回答,“本来是快要了。”

    “啊,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所以才打断你们的好事?”她一脸抱歉,“那你要不要再回去?这次我保证绝对不会吵你们,也会叫汤大哥识相点,不要去打扰你们的。”

    听她说得这么白,鲁心岚笑拍好友一下。

    “不需要啦,我们是有点擦枪走火,不过我想你来得刚好,他受了不少伤,应该让他好好休息才对。”

    两人边走边说,回到房间,一开门,看见棒棒正窝在一张椅子上睡觉。

    鲁心岚轻声走进去,不想吵醒它,今晚一定让棒棒吓坏了。

    “咦,小梵呢?”之前急着救棒棒,后来又忙着替桑史皓上药,让她一直忘了小梵,她左右张望没见到他,又担心了起来。“难道小梵没有回来吗?桃桃,我出去找找——”

    “岚姨,我在这里。”小小的声音从衣橱里飘了出来。

    鲁心岚一跛一跛的走过去打开衣橱,看见小梵小小的身躯缩在角落,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被虐待的孩子,无处可以诉苦。

    她看得好心疼,“怎么了,小梵,为什么自己躲在这里呢?”

    小梵眼眶含着泪,抽抽噎噎的开口道歉。

    “对不起,岚姨,都是我不好,我若不带棒棒跑到山坡那边去玩,棒棒就不会遇到那个坏人了。”

    “傻孩子,这不是你的错,是那个人不该打棒棒的。”如果可以,她真想捧住他哭得惨兮兮的小脸,亲亲他。“岚姨没有怪你,真的,而且棒棒也被救起来了,它虽然被藤蔓刺了不少伤口,还好都只是外伤,没关系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岚姨没有骗你,你过来让岚姨抱抱。”她好抱歉,是她疏忽了小梵,才会让他一个人躲在这里偷偷难过。

    “岚姨抱不到我的。”抬起脸,小梵不懂她明明知道,为何还要这么说。

    “你像岚姨这样张开双手。”她温柔的说。

    小梵听话的张开短短的双手,好奇她想怎么做。

    只见鲁心岚轻轻的环住他小小的身躯,把没有形体的他包围在自己的怀里,突来的一阵寒意让她从头凉到脚,但她不在乎,只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小梵那颗受了伤的心灵。

    感受到来自她身上的温暖,小梵渐渐破涕而笑。

    “谢谢岚姨。”他张开的手,也学她一样假装抱住她。

    “等桑叔叔那个侦探朋友从大陆回来,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雅婷了,你再乖乖的等几天好不好?”她温言道。

    桑史皓那天回去后,打电话到美国给屋主,可惜的是,他们那边留下的电话也是错误的,因此无法连络到雅婷。

    但后来桑史皓告诉她,那天她跟桃桃在他家遇到的那名扮成女装的男子,开了家征信社,也许可以请他帮忙,不过他接了桩委托到大陆去了,可能要半个月才能回来。

    “好。”小梵乖巧的点点头。

    这时房间里的分机突然响了起来,林子桃接起电话。

    “喂,咦,真的吗?好,我跟她说。”挂上电话,她看向好友,“程蝶说抓到那个殴打棒棒的人了,叫我们下去。”

    “怎么这么快?不是说明天吗?”

    “岚姨,我可以去吗?”听到她们的谈话,小梵怯怯的问。

    “当然可以,走吧,我们一起下去。”小梵也算是间接的受害者。

    显然程蝶也通知了桑史皓和汤宗翔,她们走出房门后,就看见他们从各自的房里出来。

    几人一起下楼,被一名服务人员领到会议室,走近时,便听到几声斥责传来——

    “你都没了一只手,为什么还学不会教训?为什么还要虐待动物,这样让你觉得自己很像英雄吗?”虽然尽量压抑着音量,仍能从话里听得出程蝶非常生气。

    他们开门进去,看到她面前站了一个断了一只手臂的男子,他的头发凌乱,脸上的胡碴也没刮,看起来很邋遢。

    男人狰狞的说:“我下止要打,还要杀光那些该死的畜生!”

    “只不过失去了一只手,就让你这样自暴自弃,你真的疯了!”程蝶怒斥。

    “只不过失去一只手?”男人咆哮起来。“你知不知道失去一只手对我来说比杀了我还要痛苦?我再也不能当医生了,什么事都没办法做,甚至连穿衣服、洗脸、洗澡都很困难,我变成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废物了!”

    “你为什么不想想,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以前你那么爱打猎,死在你枪下的那些动物有多少?今年初要不是你又跑到非洲去违法打猎,怎么会被反扑的野狼咬掉一只手臂?”

    看到自己的大哥从一个志得意满的医生,变成如今这副愤世嫉俗的模样,程蝶很痛心。

    但程刚显然不认为自己有错,挥动着仅剩的左臂,愤怒的驳斥。“那些低贱的畜生本来就注定要死在人类手上的,我杀它们有什么错?世界上的屠宰场里,每天被杀的鸡鸭猪羊牛何止成千上万,难道你要说那些人也错了吗?”

    “至少你胡乱殴打别人的狗就是不应该,你没有权利那样做!”鲁心岚严肃的开口。

    林子桃也出声说:“没错,你这样违反了动物保育法,我们可以告你。”

    “告我?哼,好呀,你们想告就去告呀,在我的手断了之后,老婆跑了、工作也没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还怕什么?”

    林子桃不齿的冷哼。“你没了一只手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根本是在装可怜,想博取同情,没了一只手又怎样,你还有另外一只手可以用呀,但是你却拿那只好好的手来虐待动物,你知不知道你很可耻?”

    刚看到这个殴打棒棒的男人,鲁心岚也很生气,但现在她眼里看到的,只不过是个因为不敢面对现实,而懦弱得只敢拿小动物发泄的软弱男人,所以她同情他。

    “这世界上比你还可怜的人多得是,虽然你少了一条手臂,还因此失去妻子,可是只要你振作起来,下一个遇到的女人一定会更好。”

    这番话没有鼓励到程刚,反而使他更加恼羞成怒,她这番苦口婆心,在他耳里全都成为了一种嘲讽,他抬目愤恨的瞪向她,下意目光却突然在瞥见桑史皓时愣了下,接着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说得对,这世界上可怜的人是不止有我一个。”说着伸手指向桑史皓,“你也是个可怜虫,在做婚前健康检查时发现自己不孕,你有坦白跟你老婆说吗?还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一阵错愕,目光纷纷投向桑史皓,只见他倏地一震,而后几乎是狼狈的闪避起众人目光。

    只有鲁心岚没有看他,她气急败坏的叱道:“你在胡说什么?你以为攻击别人就能让自己好过一点吗?”

    “我才没有胡说!我认得他,因为他的检查正好是我做的,当他来看报告,得知自己不孕,这辈子都无法生育时,那种绝望的眼神让我印象很深,所以我才会记得他,我还记得他姓桑,对吧?因为这个姓并不多见。”

    她不敢想隐私被赤裸裸公开的桑史皓会有多难过,只能怒声大吼,想叫眼前人闭嘴。“你太过分了!你怎么可以这样随便把别人的……”

    “够了。”说出这句话的是桑史皓,他阴鸶着双眼望向她,漠着嗓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了?”方才那个男人脱口说出他不孕的事,她竟然一点也不吃惊,这只意味着她事先已得知这件事。

    “我、我……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我只是……”事发得太突然,鲁心岚一时变得结结巴巴的,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我明白了,原来这几天来的一切,都是你刻意安排的。”敛起所有情绪,寒着双眸,他冷冷说毕便旋身离开。

    “皓——”她想追上去,汤宗翔却拦下了她。

    “让他冷静一下,你现在追过去,他什么也听不进去的。”

    林子桃也附和。“心岚,汤大哥说得没错,还是晚点再过去好了,你先想想要怎么解释比较好。”

    鲁心岚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明秀水眸中燃起两簇怒焰,她无法原谅这个失德的医生,竟然当众揭穿求诊患者下欲告人的隐私。

    她一步步朝他走去,扬起手用力的甩了他一记耳光。

    “你真是太无耻了!你不配做一个医生,只因为自己的不幸,就想让所有人跟你一样不幸,这样心胸狭窄的人凭什么当医生?你连当人都不配,你以为自己缺了条手臂就是世界上最凄惨的吗?你太无知了!”

    程刚被她散发出来的气势震慑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眼眶含泪,心痛的再说:“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孝,他才七岁就因为车祸死了,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而你侥幸活了下来,却不知道感恩,你连一个孝都不如!”

    “什么……孝?”她的声量明明就不大,但是听在他耳里,却有着无比的震撼力。

    “你傍晚打的那条狗,它身上就附着那个孝的灵魂,你不只伤了我的狗,也伤到了一个孝的心。”

    听到这里,程刚回神怒道:“我不信,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灵魂,那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她凛声道:“那个孝现在就在这里,他就站在我旁边。”

    闻言,会议室里的程蝶、林子桃、汤宗翔都不约而同的瞄向她身边的位置,但是没有见到任何人。

    陡然轰地一声,阕暗的窗外忽然劈下一声响雷,同时一道闪电在天际亮起紫色的光芒——这一带山区,在这个季节,常常会在晚上出现这样的雷鸣。

    那一瞬间,四人的眼里浮现了一道小小的身影。

    会议室里突然一阵鸦雀无声,在雷声过后,那道虚影又立刻消失无踪了。

    “心、心、心岚,我、我、我刚才好像看到小、小、小梵了。”林子桃骇然的抓着好友的手,抖着嗓音说。

    “我好像也是。”汤宗翔附和,背脊泛起一阵麻栗。

    “我也看见了。”程蝶道。她的手臂爬满鸡皮疙瘩。

    只有程刚一直呆若木鸡没有说话,像被吓傻了。

    “你们都看到了?”鲁心岚有些吃惊。

    “嗯!”林子桃用力点头,形容出刚才看见的孝模样,“他留着一头短发,穿着一件白色上衣,蓝色吊带裤,长得浓眉大眼,模样清秀可爱,对不对?”

    “我看到的也是那模样。”汤宗翔和程蝶纷纷附和。

    “嗯,桃桃说得没错,小梵身上穿的衣服确实就是那样,这么说你们真的看到他了。”睇向小梵一眼,她又瞬向程刚。

    “你是不是也看到了?现在你应该相信我的话了吧,这世界上比你不幸的人多得是,你还要继续这样愤世嫉俗下去吗?如果你真的不想活,希望你能把剩下生命让给小梵,让他有机会长大。”她沉痛的说出这句话。

    程刚终于从刚才的震骇中回神,表情一变,复杂的情绪在他脸上交错出现,有气愤、狼狈、懊恼,末了,他匆地一旋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程蝶眼角泛泪的望着鲁心岚。

    “谢谢你,相信我大哥这回应该会想通了。”

    “不是我,是小梵点醒他的。”淡淡的丢下一句话,她便跟着离开。为了他们兄妹,却令桑史皓面对如此难堪的事,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走向他的房间,她还想不出该怎么向他解释,只希望他们之间,也能有个圆满的结局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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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我想调回去。”

    “你说什么?你要调回来?你才刚调到台湾不满两个月耶!”视讯那端的男人闻言,吃惊的皱拢剑眉,“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桑。”

    “我是说真的。”桑史皓面无表情的说。周末晚上,他走出农翅议室后,便回到房间收拾行李,直接离开农场。思考了一天,他下了这个决定。

    “你在搞什么?当初可是你自动请缨要回台湾成立研发中心的,还没多久你就不想玩了?你这样让我很困扰,桑。”

    “我很抱歉,如果造成你的不便,我愿意辞职负责,一个月内,希望你能派人来接手我的工作。”

    戴崎气得很想咬他,“你这是在为难我,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让你辞职C吧,你只要告诉我原因,我就调你回来。”他退让一步。

    桑史皓可是他们赫威公司研发设计部的第一把交椅,他顶尖的研发能力被公司列为一级保育类动物,必须严密列管,像他这样的人才一旦放出去,其他公司绝对抢着延揽,所以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放他走人的。

    “无可奉告。”他冷淡的吐出这几个字。

    “桑,你很过分,又拿这句话敷衍我。还记得一年多前你要结婚时,我本来打算亲自前往台湾参加你婚礼的,谁知道你却突然取消,还要求说要调来美国,我问你原因,你也这么说。”戴崎不满的抱怨。

    “那是我个人的私事,与公事无关。”桑史皓还是冷淡,不愿意多透露什么。

    戴崎只手托着下颚,深邃的黑眸透出睿智的眸光,深思的望着荧幕前的他,缓缓开口。

    “你又想逃了,对不对?一年多前你逃来美国,一年多后,你决走回去,现在又打算要夹着尾巴逃走?桑,难道你要一辈子这样逃来逃去的吗?”他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从一年多前他突然取消婚礼,主动请调到美国,便能窥出端倪了。这家伙想逃避的,恐怕是感情。

    被一针见血的说破心情,桑史皓脸色一僵。“你什么都不知道!”他沉怒的低吼。

    “没错,因为你什么都没告诉我,不过我至少可以看得出来,你在逃避某个人,对吧,桑?站在朋友的立场,我想劝你,逃走不是处理事情的最好办法,面对它、解决它,才是唯一的方法。”

    “我……”他想说自己没有逃避,但连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了,要怎么说服戴崎?

    在农场被那个男人当众揭穿他无法生育的事,固然令他觉得难堪羞辱,但更教他不堪的是,原来心岚早已得知这件事。

    他无法再面对她,或许,更加无法面对的人是自己,他无法接受自己竟拥有这样的缺陷,无法给她她最想要的孩子。

    他至今仍没有忘记当时心岚是怎么回答他的——

    “你也知道我妈只生了我一个女儿,从小我就很孤单,很羡慕那些有兄弟姊妹可以一起玩的朋友,所以呢,等我们结婚后,我想要生四个孝,他们可以一起玩、一起长大,你说好不好?”她笑得很甜的问。

    见他一直没有说话,她再问:“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四个太多,那三个好不好?”

    他凝视着她,缓缓出声,“如果……我是说假设,我和孝,只能让你选择一个,你会选择孝还是我?”他怀着一丝希冀。

    他知道她有多爱孝,当初选择在国小任教,也是因为那些孩子,在她眼里,所有的孝都是可爱的天使。

    “什么意思?”她愣愣的,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要孝就没有我,要我就没有孝,你会选择哪一个?”

    她怔了下,直觉的答道:“可是我两个都想要耶,孩子是生命的延续,如果没有孩子,我会觉得人生好像有一种缺憾、无法圆满,若是没有你,我想我会很难过。皓,你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听到她的回答,他有一瞬间觉得眼前一黑,胸口紧涩得几乎无法喘气,“……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

    短短几句话,她已经作出了抉择,而他,在做了两次检查都得到相同的结果后,只能成全。

    见桑史皓在听了他刚才的话后脸色更冷,戴崎叹了口气。

    “算了,当我多事。如果你真的要调回来,没问题,我安排一下,但你要给我一些时间,好寻找适合接手的人选,可以吗?”

    “嗯。”结束视讯后,桑史皓将脸埋进双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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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农池来至今都已过了几天,鲁心岚仍无法见到桑史皓。

    他不接她的电话,也不见她。

    为此,她急得快疯了,她不停的责怪自己,当初若不找他去农场,也不至于让他面对那种不堪的景况,他是自尊心那么强的男人,却被当众揭破自己无法生育的事,她不敢想像他受到了多大的伤害。

    传了无数封道歉的简讯,然而每一封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她在电话里留言给他,他也没有回,仿佛想要彻底切断跟她之间的连系。

    汤宗翔去接她下课,见她眉头深锁,一脸心事重重,便提议道:“要不要我去跟他谈谈?”

    “那样有用吗?”她无精打采。

    “我也不确定,不过我们都是男人,也许说的话他多少会听得进去。”

    “那就麻烦汤大哥了,还有,谢谢你这阵子的帮忙。”她感激的说。

    那次在便利商店前巧遇她时,从她和表妹乔蕾的谈话中得知她和桑史皓的事后,他便表明如果有什么需要,他很乐意帮忙,所以她才会找上他,佯装与她在交往的样子,想藉此刺激桑史皓。

    “你救了我女儿,我只出点力,不算什么,只是很遗憾没有帮到你跟他。”汤宗翔爽朗的说。

    “不,这样已经够多了。”这阵子他配合她,还特地抽出时间陪他们到农场,虽然最后是那样的结果,但她还是很感谢。

    送她回去后,汤宗翔直接到桑史皓的公司找人。

    “小姐,麻烦你,我找桑先生。”他递出一张证件,这张证件应该会满好用的。

    果然,柜台的接待小姐接过证件后看了一眼,便慎重的拨打内线请示,须臾,挂上电话后说:“汤警官,桑先生请你直接上去,他的办公室在七楼。”

    “谢谢。”

    汤宗翔上楼后,被秘书领进办公室。

    “你找我有什么事?”坐在办公桌前,桑史皓拾目,神色无波的望着他。

    “聊些男人之间的事。”他不请自坐,“你应该知道心岚这几天一直在找你吧,甚至每天晚上跑到你家等你,你却夜不归营。”

    “如果你想谈的是私事,很抱歉,我没有空。”他冷淡的语气透着不耐烦。

    “哎,别急嘛,听我说几句话好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跟我前妻离婚吗?”

    “你的私事我一点也不想知道。”

    “干么说得这么冷漠,好歹我们也算相识一场,听听我发发牢骚会怎样。”不让他有赶人的机会,汤宗翔紧接着说,“其实雅棠不是我亲生女儿,雅棠就是心岚救的那个女孩,她是我前妻跟别的男人所生的孝。”

    这样的话题果然引得桑史皓投来一瞥。

    很可怜,他居然沦落到必须出卖自己的痛处,才能换得他的注意。汤宗翔在心里哀叹一声,启口再说:“你一定以为我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跟她离婚的吧?但并非如此,事实上,早在我们结婚前,她肚子里就有了别的男人的骨肉,因为他们分手了,而她的肚子又大得不能堕胎,所以我便娶了她。”

    见桑史皓虽一直没有答腔,但显然默默在聆听,所以汤宗翔也自顾自的再讲下去。

    “你可能以为我是同情她,所以才娶她的,错了,我是因为爱她才娶她的。当时她的心里只有那个男人,根本没有我,但因为这样能娶到她,我很高兴,所以我把她生下的女儿当成自己亲生的在疼。”

    “既然如此,那么你又为何会外遇?”桑史皓终于出声。那天在农场时,他听到了他与心岚的对话。

    “我就说我一时糊涂嘛,婚后我们相处融洽,但她一直没有回应我的感情,我愈来愈觉得烦躁苦闷,这时候刚好有别的女人在倒追我,我一时想不开,居然想报复她,就跟那女人开始暗中交往,而且我还刻意留下一些蛛丝马迹,希望她能发现,我是想看到她吃醋的表情。”

    听到这里,桑史皓看了下腕表说:“我五分钟后要开会。”换言之,他只剩下五分钟的时间可以讲古了。

    “好吧,我尽量在五分钟内说完。结果她真的如我所愿的发现了,然后她递给我一张离婚协议书,对我只有一个要求,女儿归她。我很蠢对吧?更蠢的是,我一直不知道结婚后她便爱上了我,对于我的出轨,她很心痛。”

    “你没有告诉她原因吗?”

    “怎么可能没有,我解释了,她却说,如果彼此的感情需要靠出轨来证明什么,那样的感情也未免太脆弱了。”

    终于说完了自己的故事,汤宗翔扬眉说道:“我来找你不是想向你说教,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不能生育又怎样,这世界上有很多被父母遗弃的孩子,可以领养呀,像我,不就养了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孩子?最重要的是你们彼此相爱。不要否认,我看得出来你还爱着心岚,何必为这点小事钻牛角尖,伤害彼此呢。”

    “……你说完了吧?”

    “还剩下最后几句。”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汤宗翔正色说,“因为这种鸟原因而错过自己心爱的人,不止有你,心岚也同样痛苦,尤其你当初用那种烂理由逼她对你死心,真的是很差劲,这一年多来,她承受的痛苦与伤害,是你无法想像的,你若还有良心,应该用余生来好好补偿她。”

    在他说完最后一句时,桑史皓倏地起身,拿起桌上的卷宗,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

    汤宗翔啐了声站起来,咕哝的说:“这家伙的脸不会是用冰糊成的吧?冷得不近人情。”

    不过他相信自己刚说的话,他一定多少听进了些,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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