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做了个梦

    “回收旧家电：热水器、空调、冰箱、洗衣机、电风扇……”

    林语林从床上惊坐而起，室内依旧昏暗。只有电子闹钟显示屏上，“2120年12月20日”发出微弱的白光。她踉跄着，赤脚下地，险些没站稳，脑子还带着高烧后的迷糊，但凭借对这个房间莫名的熟悉感，她准确地拉住了窗帘。

    “唰——”

    光线照射进来，由于长时间置身暗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白花花一片。

    闭上眼睛缓过一小会儿，她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

    熟悉的夫妻肠粉摊子冒着蒸腾的热气；四十上下的大叔面前，小笼包子摞了十几屉；软白的面粉条在滚烫的油锅中翻滚膨胀成金黄。

    眼前熟悉的场景，让她分不清自己流下的泪水是因为激动还是阳光刺激下的生理反应。

    现在这个时候，她想起来了，她刚从大学毕业半年，之前在校友的推荐下找到这份不错的工作。她当时不想回家不想考研只想工作赚钱，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就直接从大学宿舍门口拖起行李就来到这个与家乡飞机行程三小时的沿海城市。

    “是梦吗……”林语林微眯着眼，眼神却有些涣散。她记得自己似乎发烧了很久，发烧期间梦到了很多奇怪的片段，或许是产生了幻觉。

    梦中，时间是三年后。她似乎身处一个末世。一个未被观测到的不明飞行物坠落在北极并发生了恐怖的爆炸，导致地球的海平面几天内就上升了近十米，气温上升，海啸频发，气候剧变。

    最终导致了一场令人束手无策的大灾难——融合细菌扩散。

    不明飞行物爆炸之后，新闻首先报道了鸟类的大批量死亡，不出两日猿猴也开始灭族式死亡，人类紧接着也开始大规模地高烧，进而死亡。

    还没来得及适应突变的气候环境，细菌就发生了可怕的变异，出现了一种全新的融合细菌，融合了多种超强细菌的基因片段，不但具有多种致病特性，又具有高抗药性，现有的抗生素基本上无效。

    每天的新闻报道轮番播报着医院、研究所里的人，有的渐渐地失去表情，人格解体，有的突然害怕阳光和水，对一切动物充满了攻击性，有的从睡梦中变成植物人。融合细菌感染后主要集中于松果体，各种病征，不一而足。

    不知道是上天的恶作剧抑或是宇宙中不知名生物体的操纵，这场大灾难后，人类幸运地存活了二分之一。存活人类中的一小部分，在感染融合细菌又经历莫名的高烧后，获得了特殊能力，人们称这些人为异能者。

    这些异能者被各大势力招揽，再次给动荡的局势增加了一个变量。这并不是一个新纪元的开端，因为存活的人类还在以几倍于自然死亡率的速度死去，而出生率急剧下降，总人口数好几年都是负增长。

    这次灾难导致社会各阶层的剧烈动荡，经过近半年的混乱，大环境才逐渐稳定下来。

    此后，领导人为了研究融合细菌，以优厚的待遇，向全世界招募志愿者——为了研究细菌平衡共生的原理与特效抗生素，也为了探索细菌共生产生异能的机制与控制融合细菌激发异能的方法。

    也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研究后，人类才搞明白，异能者实际上是融合细菌的共生者。异能觉醒之时，就是人与细菌共生成功开始互利互惠之时。

    而普通人的存活，表示融合细菌并没有共生成功，只能变成芽孢继续潜伏体内，等待时机，也称为运送者。

    死亡的人就比较倒霉了，融合细菌对剧变后的气候适应良好，显示出自己的强大威力，一下子摧毁了被感染者的松果体并侵害了大脑。

    林语林是有异能的，她能吸收太阳能转化为自己的能量，甚至于不吃东西也不会感到饥饿。换句话说，她变成了会动会说话的“植物人”。

    这个异能非常隐蔽，毕竟有些人就是爱晒太阳，她也没有发现这能力有什么用，体检竟然也没检查出来，导致她以为这异能是她自己的幻觉。

    融合细菌的强大之处也正在于此，一旦共生成功，地球上现有手段不能直接检测到。只能通过是否有异能，反向推断是否是共生者。

    回想到这儿，林语林决定测试一下。她伸出手指，用意念控制能量向手指涌动。

    一分钟后，眼前发黑，手指还是那根手指，并没有出现梦中的小光球。她告诉自己，要冷静，可能是饿了，也可能刚起床没晒够太阳？

    今天是周日，她决定先愉快地吃个早餐，再考虑其他事。她拿起手机熟练地点了一个桶。

    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一边回想那个梦寻找线索一边揉着咕咕叫的肚子，刷着牙，控制自己不要把薄荷味的牙膏也吞下去。

    融合细菌扩散后，林语林没能及时赶回家，因此等她到家的时候，林家族里已经没有滞留的活人了，最亲近的父亲已经病发死去。

    林语林一把火将没有被带走的病死家人的尸骨连带着居住了许多年的老房子烧成灰烬，这是当时已知最有效的杀灭融合细菌的方法，之后便再也没有回去。

    后来，林语林进入了一家药物研发公司，研究针对融合细菌的特效抗生素。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林语林每天都要直面融合细菌，她无暇顾及自己的失亲之痛，成日忙碌于研究所，许多往日好友也失去了联系。

    除去一开始的扩散，融合细菌的威力自北向南减弱，南半球的国家甚至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人们渐渐适应了新的生活，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大扩散之前。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男人。在研究所里，有来自各个地方的“志愿者”。他就是一个被特别关注的“异能志愿者”，还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从上京的总部转过来的。

    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浓眉，狭长的眼，俊挺的鼻，略微偏薄的唇上总是带着一分苍白，看上去还有些柔软的胡须总是保持着差不多的长度，头发乌黑而卷曲，戴一副黑框眼镜，斯文又冷淡。

    他喜欢穿T恤，每一个款式的素色T恤，都有黑白灰三色各一件。

    他不爱说话，经常在观察室里发呆。

    不过对于研究所的人来说，这样沉默安静又配合的志愿者是最好的。

    他的异能威胁等级很高而且十分异常——一旦没做好防护措施，实验人员会被感染上融合细菌——仿佛是个巨型细菌培养皿，但他身上也确实找不到其他特殊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