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天命不在我
意欲何为！
问出这话后，人皇满怀期待的望着少年，想看看少年如何解答，似乎认为此刻一切尽在掌握。
陈清深吸口气，强行压下内心的不安，开口：“既然你知道我来自未来，当然也清楚未来人族式微，遭遇灭顶之灾，我想你一定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人族的未来……”
他同阶再强，终究不过问鼎三重，眼前这位皇者无需自己出手，只要一声令下，大殿之外任何一人，皆能弹指间将之灭杀，所以，即便人皇近在咫尺，他依旧不敢轻举妄动。
“嗯……”
人皇沉吟一声，笑道：“本来，我确实想这么说，但你一定会认为我的言论虚伪至极，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没错，我为你设局，是为了人族的未来，但同时，也是为了我的孩子，毕竟……我是一代人皇，也是一位父亲。”
“这么说，黎天是你儿子？”陈清毫无忌惮，直言不讳。
黎策，黎天。
单说姓氏，陈清就很难不把两人联系在一起。
人皇微微颔首，大方承认：“那傻孩子，为了人族的未来，竟然逆转时间，助你穿越至今，你知不知道，从那一刻起，整个天地都无法容他，他注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不过所幸……我在！”
他直视陈清眸子，纵然老态龙钟，身为人皇的气场仍旧骇人，使得后者精神紧绷：“天儿为了人族，付出所有，我又为何不能为了救他，付出所有？”
“所以你在我体内留下种子？”陈清目光冷厉，语出惊人。
种子！
这是他耿耿于怀的地方。
心魔，由业障、杀意、死气等等负面能量作为养料，在他体内“生根发芽”，但归根结底，心魔的出现，需要一颗种子，一颗恶的种子。
倘若没有种子，他缠绕再多的负面能量，也绝不可能体内突然诞生出心魔这种未知生物。
“哦？”
人皇讶然：“你居然能猜到恶兆之种由我栽下？”
他承认了。
事到如今，用谎言来修饰并无意义。
选择与陈清如此近距离接触，他当然是为了让对方死得明明白白。
“恶兆之种？”陈清皱眉。
人皇淡然解释：“我拼着修为受损，以自身精血为根源，汇聚天下最为浓烈的负面能量凝结而成的、独一无二的种子，我将之命名为恶兆之种。”
陈清：“……”
人皇这一番言论，当真让他不知该受宠若惊，还是心惊肉跳。
不过，可以确定的一点，眼前这位皇者为了这一场死局，费尽心思。
一时间，气氛愈发沉闷。
良久，陈清追问：“为何选择我？”
“你体内那位醒来应该有一段时间了，他就没对你说过，你很虚伪？”人皇给予提示。
陈清哑口无言。
这话，他反驳不了。
因为他第一次与心魔在意识深处交流，后者就屡屡嘲讽他带着面具。
“所以，不是我选择你，而是恶兆之种选择你。”人皇语气意味深长，“哪怕我再强，也无法做到算计无尽岁月后的你，它存在于你的体内，是它看中了你，不是我选中了你。”
“那你创造他的意义是什么？”
“让你变得更加优秀，同时，也让这片天地看你更加不爽。”人皇如实相告，“你穿越时空，已经遭遇天罚之劫，就该明白，这片天地容不下你！”
时空秩序，并非无法打破，实力足够，完全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影响，但如陈清这般程度，已经不是干扰，而是打破。
如果天地允许改变过去，整个世界早就乱套了。
陈清面色阴沉：“天地之间，冥冥之中有……赏罚机制？”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仅仅觉得“赏罚机制”四个字最为贴切现状。
“聪明！”
人皇赞叹：“黎天选择你，果然有他的道理。”
然而，面对这位或许站在某个权利巅峰的皇者的夸奖，陈清笑不出来。
既然赏罚机制确实存在，那么人皇的谋划基本揭晓。
“看来，我的生死，意义重大。”陈清没有产生多大的情绪波动，从客观角度分析道。
很显然，人皇想让黎天杀了他，获得天地的奖赏，也就是所谓的天泽，从而站在比前世更高的位置，如此，拥有更强的实力的黎天迎战异族，既保证时空不受干扰，又让人族有了更大的翻盘机会。
很棒的计划！
既体现了伟大的父爱，又逆转了人族的未来，尽到了父亲的责任和人皇的义务，而且为此，需要牺牲的人只有一个，相当完美。
唯一遗憾的是，牺牲者自身不太愿意妥协。
陈清眼睛眯起：“我还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死去的那一刻，便是万族动荡的开始，人族也就此走向没落。”陈清问出心中疑点，“正因为他们畏惧你的实力，所以人族立于万族之巅？”
“是的。”
“可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知道黎天会遭遇什么，难道没想过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改变这一切？”陈清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人皇有震慑万族的实力，生前怎能毫无作为？
遏制异族的发展，很难？
思忖片刻，陈清补充了一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还是说，你真的心慈手软？”
他并不觉得身边这位是个狠不下心的仁慈角色，但地球时期的黎天似乎在责怪上一代人皇对异族的……纵容？
“很多原因。”
人皇唏嘘道：“第一，我算到未来，不代表我能轻易改变未来，尤其是大势所趋，第二，异族崛起，是我始料未及的情况，我是天机神体不假，但这个世界上并不缺乏掩盖天机的手段，第三，最重要的一点，天命不在我……”
“天命？”
“怎么遏制异族的发展？”人皇解释，“杀光各族强者？”
陈清冷漠点头：“未尝不可！”
“哈哈哈……”
忽的，人皇畅快大笑：“说得好，奈何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当我算到未来的时候，人族已经走下坡路，而我也从巅峰时期滑落。”
话至一半，他语气顿了顿，怅然道：“说到底，天机是揣测天的意愿，天机若混乱不堪，生灵难以揣测……”
“！！”
陈清呼吸一滞，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
“天命不在我。”人皇喟叹，重复一边方才讲过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