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盟，你回来了。」当大门一开启，杨若舞满心喜悦冲向前给了官盟一个大大的拥抱。

    「小舞，不要跑这么快，受伤就不得了了！」官盟紧张的展开双手，任由妻子跌入他的怀中。

    「才不会受伤，我十分确定你一定会接住我嘛！」嘟着嘴，杨若舞顽皮的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靥。

    「无论如何，你不该这样子跑，如果我手滑、反应慢了一拍呢？总而言之，下次不可以再做出这种危险的动作知道吗？」官盟紧张兮兮的警告，脸上蕴藏担忧。

    「好嘛！一回家就骂我，我等你很久了耶！整天都关在家中，无聊死了。」杨若舞一脸的哀怨。

    成为官盟的妻子后，杨若舞正式退出星宫集团总裁之位，将一切的工作全交给杨亦天接手，现在的她只能算是个每天待在家中，吃饱没事干、等人养的米虫。

    「我不是在对你凶，只是希望你能注意自己的身子情况，你该知道自己的身子不容许出任何差错，要是有个万一我该怎么办？」官盟情急的解释，看着妻子楚楚可怜的面容，他的心也跟着被揪得好疼。

    「哪能怎么办？就再找一个妻子嘛！」杨若舞赌气的鼓起脸颊不看他。

    他太大惊小怪了，也不想想她也是这么活过这五年，既然医生已经说她的身子没多大的问题，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他有必要整日提心吊胆，三不五时想她可能发生什么意外吗？

    「收回去！」官盟粗声低吼，眼中凝聚怒火，感觉自己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

    「什么东西收回去？」杨若舞不明就里的抬起头，发现到他难看的脸色。

    「把你刚才的话收回去！我说过，这辈子除了你之外我谁也不要，更不准你没经过我的许可任意离开！」老天！她怎么可以随便把这种事情当玩笑来提。

    官盟压下心中的沉痛和惊慌，他严肃的脸庞藏着不安，好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会在下一秒无情的消失。

    就是因为得到愈多，幸福的滋味愈甜美，更让他感到心慌不已，就怕这只是一场梦，当梦醒时，会突然发现现实生活的他仍是孤单一人，他心爱的女人不知身在何处！

    杨若舞咬着唇，凝望他痛苦的神情，心中觉得好不舍。「对不起，盟。」

    知道他在想什么，也知道他是如此的重视她，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她真的有点过于顽皮了，总是喜欢开一些对她而言无伤大雅，对他而言却是惊慌不已的玩笑。

    「别再和我开这种玩笑，这一点也不好笑，医生已经说了，虽然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的生活，但你还是不能跑、不能太喘、不能太激动，你为什么总是想吓坏我？！」伸手将她纳入怀中，官盟无奈的叹息。

    「盟……对不起，不要生我的气，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也绝对会很乖、很乖的。」因为她现在确实是没有本钱这样子跑来跑去，杨若舞扬起唇，想起某事，心中涨满甜蜜。

    官盟紧抿双唇，紧紧拥着她，她的话要是能相信，他从小就不用一直跟在她身旁对她担心东、担心西，像个老妈子一样整日碎碎念个不停了。

    不过……算了，只要她能好好、好好、好好的注意自己的安全，他可以很勉强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不了就担心她一辈子吧！这是甜蜜的负担，也是他能感受到她强烈需要他的证明。

    「而且你该高兴，而不是一回来就气呼呼的。」杨若舞娇声笑了，心情异常喜悦。

    「为什么？」有什么事值得他快乐的吗？

    杨若舞掩唇轻笑，神秘的看了他一眼，又用力吸了一大口气后大声说：「我好像怀孕了。」

    她的话是惊喜，却也是令人惊悚的礼物！官盟脑海中瞬间炸出一个大洞，无以复加的恐慌自体内扩散蔓延。

    他拉开她，双眼睁得好大好大。「你说什么？！」他的语气很轻，他的脸色僵硬又苍白，就连他的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我……有孝了！」虽然现在仍然是平坦的小肚子，但是十个月后将有一个新生命诞生，那是他和她爱的结晶，杨若舞兴奋的大叫。

    「不可能！」官盟惊恐的摇头。

    「为什么不可能？」杨若舞不解地抬起头，发现他脸上除了错愕外，没有半丝的笑容。

    「我们……我是说，我保护得很好。」

    杨若舞耸耸肩，好生得意的说：「你是保护得很好，只是我扎了不少洞，防护措施再如何完整，破了也是白搭。」就算他一次戴两层，她也是有可能怀孕的。

    「你是说……」官盟不敢相信的低吼，心中的不安变得愈来愈大。

    就像一颗气球，有些人看到它被吹得好大，就有种危险不安的恐惧，深怕它会在下一瞬间完全破裂。

    可是她的做法就像正对一颗早已饱和的气球仍然持续吹气，期待它能尽快发出爆裂声；而他就是那颗气球，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惊喜，无法再接受更多的刺激。

    他的心已经够小了，没有再多的空间去承受更大的压力和恐惧，心中涌上冷意，官盟感觉冻人的冷风不断朝他吹送，逼着他的心直要凝结。「拿掉！」毫不犹豫的大吼。

    杨若舞震惊的苍白了脸，笑容自她的嘴角消逝。「你说什么？！」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我说……把它拿掉！」官盟低吼，眼中浮现出难忍的苦楚。

    杨若舞用力摇头，她小心翼翼护着自己的肚子向后退了几步。「它是一条小小的生命，是我们两个人的孝，我不要把它拿掉。」

    「它现在还没有生命，只是一颗小小的胚胎，我一点也不欢迎它出世。」官盟咬着牙，握紧拳头低吼。

    「我不要拿掉！」杨若舞泛红眼，不敢相信他竟会这么说，她是这么高兴有了他的孩子，他却不要它！

    官盟怒瞪大眼，以一种极为怨恨的神情逼向她。「你忘了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吗？她是生下你后死的！明知自己的身子不好，却执意把你生下来，留下你父亲孤独一个人，你要我也这样吗？！我不希望你出任何差错，如果生孩子有可能危害到你的生命，我是绝对不可能让它生存在这世上！」

    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还是想拿自己的性命去换另一条生命？

    「可是我想要……」杨若舞眼眶的泪水缓缓自眼角滑落。

    偷偷努力了这么久，为了得到一个孩子，为了让两人之间更加圆满，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母亲是生下她后离开人世没错，但这并不代表她也会如此！既然医生已经说她可以像个正常人生活了，不就代表她也可以和一般人一样的生孩子了吗？

    「我听天赐说过，五年前的那场手术，医生曾经说过你并不适合有孩子！」官盟压下心中的不安，轻声提醒她。

    「那是五年前，手术后，医生已经说过我的情况变得很好了，加了人工办膜，再加心律调节器，我和正常人——」

    「别和我说正常人这三个字！」官盟大吼，打断她的话。

    「为什么这么不相信我？我身子的情况我自己了解，你到底是在担心什么？」这一刻的杨若舞有着深切的认知——这个男人确实是爱惨她了，几乎是把她当成不会照顾自己的小女孩！

    对他而言，她是如此的重要，但她却又像是他沉重的负担，而她不想成为小女孩，更不愿意当他的负担。

    「你知道？你如果知道，上次就不会发生休克的情况，你也不会忘了自己体内那颗东西需要更换电池，医生有说你完全康复吗？没有！既然没有，为什么你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做这种事呢？」官盟握着双拳低吼。

    为了了解她的身子情况，他曾特意调查相关性的报导——

    五年前的小舞，病情严重到被归类为四级，四级代表着随时会有生命危险，除非动开心手术，而手术的成功机率却不高；但她熬过来、撑下去了！

    而今，她的情况虽有改善，但仍是有风险的三级情况，三级代表着如果有了孩子，母体的死亡机率会达到百分之七。

    百分之七啊……就算是百分之一，就已经足以吓死他了，他怎么能够让她冒这种风险？

    「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要进来，大家都在等你们耶！」官天赐走到大门口，只见他原本一脸的不耐烦，却在感受到两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后，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官家大家长刚带着妻子到日本游玩回来，难得大家齐聚在阳明山上的老家。

    官盟冷冷瞧了官天赐一眼，又伸手抹抹脸，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小舞？你怎么哭了？」官天赐发现到她脸上的泪水。

    「小舞，我们先进——」官盟伸出手，却被她给闪开了。

    「不要！我不想理你。」杨若舞大吼，不顾他惊讶的目光进入客厅。

    「怎么了？」官天赐拍拍官盟的肩。

    官盟沉重的摇摇头。

    「有孩子了？！」官震——官家大家长，他的音量十分雄厚，脸色却很凝重，和在场众人一样，神情有着担忧。

    官家老夫人坐在沙发上，一手牵着杨若舞，一手安慰的拍着她的肩。

    这个好消息对众人而言，却是一个坏消息！

    官家人是看着杨若舞从小长到大，几乎早就认定她是一家人了，所以为了她的身子状况，他们也不认为她适合有孩子。

    「小舞，你该知道，阿盟是不希望你发生任何危险。」官天赐看着一旁官盟的脸色愈来愈沉重，说了一句中肯的话。

    杨若舞抬起泛着泪光的双眼，瞄了官盟一眼。

    「是啊！小舞，阿盟是不想再失去你，你想想看，分开五年后好不容易才又在一块，就算有孩子让他感到高兴，可是他却不得不做个坏人，要你放弃这个孩子！」官老夫人轻声开口，原本高兴小俩口能又聚在一块，没想到又得烦恼这种事。

    「难道我该放弃孩子吗？」虽然才一个月，但却是杨若舞渴望许久的事。

    「难道我该冒着失去你的风险吗？」官盟低语，深沉的惊恐表露无遗。

    杨若舞咬着唇无法反驳。

    「你就这么自私的执意生下他，如果你出了任何差错，你以为我会爱他，爱那个你就算丢了性命也坚持生下来的孩子吗？不！我会恨他，你别指望我会把对你的爱全部附加在他身上，我不是你的父亲，我没那么伟大的情操！

    「失去你，一切对我来说都不再重要了，我会把他丢得远远的，任他自生自灭；我更不可能会给他父爱，因为他的出生让我和最爱的人分离！」

    杨若舞的眼中冒火，她咬着唇，不满的情绪自体内发酵，失去她、失去她？他为什么总是想着会失去她？她的情况对他而言真的这么糟糕吗？

    「哇～～好感人的说词喔！」官骆书手上抱着女儿走进客厅，跟在他身旁的是结婚两年的妻子颜裳，以及双胞胎之一的儿子。

    「爷爷、奶奶。」双胞胎兴奋的冲到官震身旁，引得老人笑呵呵。

    「你看，明明是兄弟，怎么你们两个差这么多？阿盟说的甜言蜜语让人满意得直入心坎里，要你说句好听的还得等上老半天，求得要死要活。」颜裳一脸委屈的嘟着唇，抱怨的瞪着一旁的官骆书。

    「大哥、大嫂。」官盟苦涩的笑了，虽然他懂得说好听的话，但是他的妻子却不了解他对她的重视有多深，完全不顾他的感受。

    官骆书神色严肃的望着官盟。「发生什么事了？」

    「小舞有孩子了，她坚持要生下来，可是阿盟担心她的身体，所以希望她拿掉。」官天赐无奈的摊开双手，一脸的没辙。

    官骆书打量着沮丧的官盟，又瞧了杨若舞冒火的神情一眼。「医生怎么说？」

    「他们好像还没有去看过医生吧！小舞是自己买验孕剂回来验的。」官天赐又解释。

    颜裳坐了下来，理所当然的说：「那简单嘛！与其在这里吵，不如直接问医生比较快，如果医生说可以生，那就生，凡事小心一点，注意身子情况；如果医生说不可以，那就听从指示，先把身子照顾好再说，毕竟生孩子和拿孩子一样都是一种风险。」

    「小舞，阿盟爱你，你很清楚不是吗？如果不是对你有浓厚的感情，谁不想当爸爸？谁不希望有自己的孩子？只是对他来说，你比任何人都还重要，所以他宁可放弃自己的渴望，你该感到高兴，这是值得喜悦的事。」官骆书语气平板，神色正经的揉揉杨若舞的头。

    可怜兮兮地瞅望一旁的官盟，杨若舞仍然咬着唇不愿开口。

    她知道，她都知道，只是……「盟，你该对我有信心的，我不喜欢你一直担心我，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就算再如何危险，我也会坚强的保护自己，让自己活下去陪在你的身旁，我不喜欢你把我当成温室内的花朵……」好吧！她承认自己从小就被他当成花朵一般细心的呵护照顾，可是她这朵花已经变得很勇敢，也很坚强的不再不堪一折了，她希望他能改变对她的看法，认同她是他的妻子、他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只会让人担心，需要人照顾的小女孩。

    官盟懂她的意思，他当然懂，只是他觉得好难做到，他总是无时无刻想着她，想着她是否会出事，担心着她的身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每一天，当他在沉睡中被吓醒时，只要感觉到亲爱的人儿就在他身旁，他就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感谢老天将他的小舞还给他，这种习惯的动作、习惯的想法，让他变得愈来愈神经质，同时也变得更加的不安。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最后官盟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明天我们去医院吧！」

    说是对她没信心、说是对她担忧，但老实讲，两人中最胆小的人该是他才对，他对自己的信心不够，更不够信任她会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可情况要是再这么下去，不只他会崩溃，连小舞都有可能会受不了离他而去。

    「如果医生说可以生呢？」杨若舞站起身定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

    官盟用力点了一下头。「那就生下来。」只是这段等待又恐惧的日子，将会让他短少一半的寿命。

    杨若舞睁着晶亮的双眼，停止了流泪。

    「如果医生说不赞成呢？」官盟很严肃的抿着唇，老天！他想起大嫂刚才说的话了，女人的生产和堕胎都是同样具有危险性……官盟心里又是一阵的恐惧。

    杨若舞用力点头。「好，那我乖乖接受你的决定。」

    「不要生我的气？」官盟轻声询问，神情有点可怜，像是个被遗弃的孩子。

    「我爱你，这辈子绝对不会气你。」才怪，她刚才就真的气他了。

    「不准离开我。」

    「我会一辈子赖着你，你是甩不掉我的。」

    官盟伸出手，将杨若舞拉进怀中。

    「盟。」杨若舞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你永远都不会了解我有多爱你。」官盟深情的低喃。

    杨若舞笑了，笑得好满足、好幸福。

    懂，她懂的，这世上对他而言，她是最最重要且无人能取代的。

    「哇Ｃ浪漫的对话。」颜裳坐在一旁羡慕的望着两人。

    官骆书冷冷朝他们一瞥，用鼻子喷气，一脸的不认同。

    「亲爱的老公，学阿盟一样说一句来听听好不好？」颜裳用充满渴望的目光凝视官骆书。

    「说什么？」官骆书只感觉头皮开始发麻。

    「说你永远不会了解我有多爱你。」哇～～颜裳握紧双手，忍不住激动的大叫。

    要是她的亲亲丈夫肯这么对她说，她会爱惨他的。

    「……」官骆书挑挑眉，半个屁也不吭。

    要他说那种话……下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