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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 有事你说话

    接下来刘丽和张健的情绪莫名好转许多,沈铁军只以为是他成功的用大道理说服了这两人,却不想在晚点将几人送出大门的时候,陈晓云伴着朱震涛开了口:“你说那么多,他们不一定能听懂,还不如说我支持你们去做,这才是他们和陈健来的目的。”

    “哦,好吧,早知我就不浪费口水了——”

    沈铁军瞪着远处的三人满脸无语,倒是旁边的朱震涛看到他这个样子,呵呵一笑开了口:“不过你这番话对我们来说,称得上是黄钟大吕振聋发聩,以前听到别人说起企业里的问题时,便感觉到处都是问题,可没有人去系统的总结出来,铁军你这个博士生可不是盖的,真有本事!”

    “这个你们知道就行,可是不能乱说出去,现在上面风头乱起幺蛾子满天飞的,你可别害我。”

    沈铁军瞅着朱震涛肥肥的大脸,倒是没想到他能够听明白这些,便感觉他那个教研处也没白待,接着又看了看陈晓云,笑道:“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酒?”

    “这个——你真的想吃?”

    陈晓云面色微红,接着又板起来看了看朱震涛,咕咚咽了口唾沫道:“真心的?”

    “看你说的,吃个喜酒还能假的?”

    沈铁军心中一叹,陈晓云和朱震涛能在一起可就真是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不过想想自己腚底下这摊子黄泥巴,他也是懒得去管太多,自己家的心还操不过来呢:“有什么关碍吗?”

    关碍这个词一般代表着关卡和阻碍,两人从身份上来说算是半斤八两的大学生,唯一的区别就是朱震涛这货是大学毕业后分过来的,而陈晓云虽然是在周省驻首都办事处上班,可她的户口和档案是挂在青周的服务公司里面,确切的说她现在属于外派,还有很大的因素是办事处想和沈铁军保持联系的一种应对方式,这时如果两个人结婚的话,万一陈晓云被调回青周,那可就是两地分居了——

    陈晓云终于松了口气,她一直是不好意思直接找沈铁军说:“年前我们主任说办事处宿舍住房紧张——”

    “这个事儿你还用和我遮遮掩掩的,明天你来找齐磊拿钥匙。”

    沈铁军已经不记得他手上有多少套房子了,齐磊这一年和那个什么孙涛混的特别好,毕竟还用的是那些想出去赚大钱的人们最喜欢的外汇券,说罢后不等她开口,接着继续道:“晓云姐,我记得你的户口和档案是还在青周吧?”

    “我和朱震涛商量的是先找住的地方,然后再去先把户口迁过来,档案的话想等等看。”

    陈晓云没想到沈铁军会想这么多,她自然不知道这货小市民的显摆心态又犯了,好在经过她的这个说法,沈铁军又醒悟到了这点,点点头笑了:“那好,有事你说话。”

    “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们走了。”

    陈晓云微微一笑,看了眼旁边的朱震涛转身向着远处的几人走去,刘丽和张健看到他们过来,便向着远处的站台走去,朱震涛目光在陈健的身上扫过,开口道:“我看他想帮你解决户口和档案问题——”

    “那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下午那个上门来要水果的就能解决,知道这位余国光是做什么的吗?”

    陈晓云眨巴着眼睛探手刮了刮他衬衣上的油点,发现没刮掉后把他的夹克往中间斗了斗,抬头看向了朱震涛的肥脸,开口道:“沈铁军的关系能不用就不用,你刚才也听到了,他对那些企业也是有研究的,而且从刚才他的语气来看,怕是连应对方法都有了的,说实话咱们能够在沈家凹村碰到他,也许是咱们这辈子最大的际遇——怎么,我不解决户口和档案,就不能跟你吃跟你喝了?”

    “那哪能呢,只是我这个人的脑子比不上你,以后咱家就是你说的算,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朱震涛嬉皮笑脸的望着陈晓云,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追到她,便好似在梦里一般,当然心中的狐疑也是有的:“我还以为他会因为沈大亮喜欢你的事儿对我有意见——”

    “也可能是沈大亮不听他的没有好好复习,仗着年龄的优势把他好心当了驴肝肺,这也就算是惹了他。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能让他放下高傲的心态用平等的位置来对视的,除了他的父母外也就是他的弟弟妹妹了,这么看来是有些奇怪,对大哥姐姐是那个态度,对弟弟妹妹又是另一个态度——”

    陈晓云的话在夜色中飘去老远,这时两人和张健以及刘丽会和在一起,后面两人稍微一听便知道她在说谁,在场的五人当中除了陈健是不知道,其他可都是在一起从复习到高考的,想了想记忆中沈铁军的所作所为,刘丽开了口道:“如果,咱们以现在的眼光,去审视那一段时间里发生的事儿,就像上次咱们谈过的,铁军的眼睛就好像能看到风从哪里来,他打着沈大亮的旗号来接近晓云,然后还指明了是要找魔都版的《数理化丛书》。

    现在,咱们都可知道另一个版本是和学的工农基础没啥区别,但是当时他就指明了要这套魔都版的,于是等到咱们找来后复习仨月,国家公布恢复高考的消息,更甚至是等不及第二年,史无前例的在冬季举行了那次考试,他们一家子的兄弟姐妹七个,参加考试的人全部都考上了。”

    “不,他的录取通知书没来。”

    张健飞快的摇了摇头,开口否决了刘丽的猜测,而是想起了自己帮沈铁军卖掉那套笔记后提成的50块钱,嘴上却开口道:“于是第二年春天他报考了研究生——如果按照刘丽你说的他能知道会发生什么,他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

    “我话还没说完呢,我是说他好像能看透大势,比如恢复高考,我又没说他能看到未来会发生什么。”

    刘丽瞅着张健挑了挑眉毛,她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说话被人打断了,只是想起先前要表达的,继续开口道:“刚才咱们都听到了他对国企的意见之大,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也会发火——”

    刘丽说的有些武断,沈铁军并不是对国企有意见,不可否认国企身上的毛病不少,比如一言堂和外行指挥内行啥的,可也不能忽视未来四十年里国企的付出,不说那些被冠以基建狂魔绰号的高速公路铁路,单从上天揽月到下海探幽乃至于港珠澳大桥到与世隔绝的几十人小村子都能通电通信还给装了个信号塔来看,这些放在国外就是白日做梦,能让万恶的资本家们赚不到钱的事儿,会有人干?!

    当然,就和沈铁军认为人性本贪似的,没人会不想要的更多,精神上的物质上的,然而能把机械设备拆开,撬掉里面接触头上的金银去卖钱的人,在他看来才是需要被切除的毒瘤,这也是他对待国企会有这么大怨念的原因,没有领导的放纵这些人敢破坏价值巨万的机械设备?说到底都是在糊弄,国家的又不是我的,把人送去派出所了容易,可哪天被人打了闷棍怎么办?国家一切是都给报销,但是挨打很疼——

    “以前都是这么办的——”

    第二天和齐磊说过让他找钥匙的事儿,没想到就见这货掏了个本本给他,上面写着过年期间一周的公关费用,沈铁军瞅着上面那一排人名和东西,探手拿笔在上面勾了下,开口道:“房子溢点价也可以,你知道我不想找麻烦——”

    “这个你放心,绝对不会有麻烦,孙涛只是个介绍人,人家开口我都不带还价的,虽然我知道人家会给他塞好处费,可我和大伟围了房子转悠大半年,行情什么的只要大差不差能过得去——”

    齐磊飞快的说着,他来到京城这半年就没别的事儿,一开始和尤志伟分工明确,一人一天的跟着王乐出去浪,后来王乐成了家又跟着李老头赵老头学习,两人这才算是单独行动,结果就是用了半年时间把这片给摸熟了,当然最大的原因还是这会儿的首都有点小,三环那都是城乡结合部了——放在四十年后别说半年,一年能摸清那就算是老司机,当然拿手机导航的不算。

    瞅着齐磊身上的穿着还和羊城那会儿差不多,沈铁军便点了点头推着车子出了大门,看着隔壁电报大楼上的钟突突突的拐到了人家门口,没想到穿着一身警服的林家博正推着自行车出来,也是要过路口往东去:“林哥你就不能整辆冒烟的?”

    “买得起用不起啊,要不然我这一个月的工资就都冒成烟了——”

    林家博推着自行车到了他的旁边,他一直就有不小的烟瘾,现在上了几个月的班,那工资还不够买烟钱的,如果再和这货似的整辆摩托车,那每个月的油钱和烟钱就能让他喝西北风,不算浓密的眉毛下面一双锐利的眼睛扫过沈铁军的车把,开口道:“你这个包我还是第一次见——”

    “嗯,不常用,这应该是第二次用。”

    沈铁军车把上挂的包是楚大招给他买的,说是搭着他的穿着就和精英人士差不多——这也就是他的阅历到了,当时才没说出精英算个锤子,咱早就是精英的老板这种话了,毕竟自家女人买的,无论好不好看都是要夸的,也就收了起来,这会儿听到有人夸,心情也是不错的:“怎么样,抓到几个坏蛋了?”

    “还坏蛋?得亏你是个领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谁家的大孩子——”

    林家博眉头一挑,上下打量了沈铁军说过,笑道:“地铁上哪有那么多坏蛋让你抓啊,倒是其他局是真抓不过来——”

    作为共和国的第一条地铁,首都1号线的价格自然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单次起步价三毛包月十五块,上面坐的人也是真正的非富即贵,有想法的别说上车了,一进站口就得被工作人员给盯上——这也是林家博的老爹为什么把他给整到地铁公安局里的原因,相对于其他的公安机关和派出所来说,简直能称得上清闲,当然这个形势也在慢慢的变化:“你今天走的有点早啊?”

    “要去拐个弯,不对,是直走去门内大街办点事儿,走了啊~”

    聊了会的沈铁军看到交警打了个手势,便冲林家博说了句加上油门走了,春暖花开的天街上人流涌动,大姑娘小媳妇的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在近乎以灰色为主的自行车大军里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从这里到那边的翻飞着,释放着对希望的期盼和美好生活的向往,一路前行。

    沈铁军的家在天街的西头,而他要去的地方则是过了天街东头的门内大街,加着油门带着一路的注目礼过了东单路口的时候,时间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只是当他把车子拐进妇联大楼的时候,站在门口的两个保卫就把他拦了下来:“同志,你找谁?”

    “哦,我是来捐款的,请问两位师傅该找谁啊?”

    沈铁军将车子停在了门口里的传达室前,这时大门口不时的往里面进人,两个保卫互相看了一眼,显然很诧异这位是来捐款的,可一看他的西装和小摩托车,两人竟是第一次见,正在这个时候旁边传来了个声音:“沈铁军?”

    说话的女人穿着个米色的小风衣和半身裙,大鹅蛋脸上的一双杏眼瞅见沈铁军转过头后满脸问号,便是展颜一笑开了口:“你不认识我,我爸是你们研究生院新闻专业的徐士德——你来是办事儿的?”

    “想捐点东西,不知道你们这里收不收国库券?”

    眼前浮现出国字脸的徐教授,沈铁军看到她没介绍自己,也就谈起了过来的目的:“我了解了下条例上只说不得当货币流通,不准自由买卖——”

    “哦,那你应该联系基金办公室的甘主任,她负责这个事儿。”

    女人说着旁边还有打招呼的,便冲着沈铁军点了点头,开口笑道:“你直接去里面找就行了,我走了。”

    “好,那谢了!”

    沈铁军目送女人离开,转头看向了旁边俩保卫:“这位女同志是哪个部门的?”

    “嗯,这个是我们单位的秘密,同志你是哪个单位的?”

    俩保卫中年龄明显偏大的是满脸警惕,冲着他问完转身一指拐角的方向,开口道:“基金办公室在那边——不过你需要登记一下。”

    “哦,农业部菜篮子筹备办公室沈铁军——”

    年纪大的保卫在旁边打量着沈铁军写在来访记录上的信息,另一个保卫的声音也就飞快的传来:“唉,唉,甘主任,这里有位同志找你——”

    甘桂芳今年四十九了,留着齐耳的满头花发,身上穿的还是深蓝色的干部装,推着个二八大梁车子到了旁边站定,看了看沈铁军的穿着又看向了保卫想问问什么,只是没等她开口,铁军便转过了身来,甘桂芳瞅着沈铁军的模样面上露出了惊讶:“铁军主任?”

    “哦,你好甘主任,您认识我?”

    瞅着甘桂芳发黄的大圆脸,沈铁军是确认自己没见过这位的,只是想起先前徐教授的女儿,便开了口道:“不好意思,我不记得咱们见过了——”

    “咱们没有见过面,我只是在开会的时候见过您,我是甘桂芳,青少年基金办公室的主任,走,到我办公室里去说话。”

    甘桂芳想起在大会上听别人说的,饶是心中满满的好奇,也没在门口便把话问出来,转过头冲着旁边的保卫开了口道:“秦师傅,铁军同志不是外人,那我就把他带进去了——”

    “好,好~”

    年纪大的保卫上下打量着沈铁军推着车子走远,转过头看了看同事,摇了摇头道:“这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

    “去年开大会的时候我也列席了下,咱们当时坐的位置并不远,再加上你这么年轻,所以刚才就认出来了。”

    沈铁军推着车子走到路口拐角,甘桂芳便把她的车子给放在了门口,嘴上说着拎起车把上的包,从里面摸出了串钥匙打开了木门,沈铁军拎起公文包忍着刺鼻的霉味到了打开的门口,便见斑驳的木门上十来个钉子毫无规则的将四块玻璃卡在木框里,竟是连起到固定作用的玻璃泥都掉光了。

    “来,随便坐,这个办公室一直没什么人来,小邬和小古来之前先去把孩子送去托儿所。”

    将手中的包挂在墙上的钉子上,甘桂芳便卷起袖子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说着,沈铁军摆了摆手开口道:“甘主任——”

    “沈主任您可别这么喊,您要是真想喊,就喊我一声甘桂芳,或者是甘大姐也行,我这个主任只是个称呼,可不能当真——”

    甘桂芳拿着茶杯到了门旁的脸盆处才摸到水,便听到沈铁军那么正式的称呼她,也就回过身来满脸正色的说了,最后笑道:“更比不得您——”

    “甘大姐说笑了,主任和主任都是一样的,咱们只是革命分工不同——”

    沈铁军从谏如流的笑着改了口,他是真把这个事儿给忘了,儿青会的娘家全国妇联是堪比政务院的存在,他潜意识里还以为这个基金会最起码也应该是个企事业单位,可从甘桂芳所说来看就很可能是两不靠的法人机构,参考到现阶段的身份情况来说,这个概念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出现,身份证到现在都还没影呢——

    甘桂芳对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连门口那俩保卫喊她都是甘主任甘主任的,就是不知道那俩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以沈铁军干了一年多的主任经历来看,这俩货有很大的可能是是在调侃她,不过这和他要干的事儿没什么太大关系:“还得麻烦甘大姐确认个事儿,咱们这边接不接受国库券的捐赠?”

    “国库券?”

    甘桂芳甩了甩茶杯上的水渍,她是有些预感这位是跑过来捐钱的,虽然当时在听说了后有些不信,可想着人家堂堂的部委副主任到她这个小庙来,还是在这个大早上才上班的功夫:“你打算捐多少?”

    “我打算匿名捐款,就是不进行广而告之的。”

    沈铁军眨了眨眼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了桌子上,甘桂芳的眼睛从他的脸上挪到公文包上,缓缓的开口道:“那你和家里人,商量过了?”

    “商量过,所以你们给我打个收条就可以了,按照我的了解,这批国库券虽然不能当钱用,但是可以抵押给银行贷出一部分现金,当然我也有些不成熟的意见,目前乡村教育随着公社的改制出现了很大的问题,所以我想将这批钱用在贫困地区的小学改造上面——”

    经过一年的工作,沈铁军对这时候的乡村教育有了更深刻的了解,教育的崩塌以几何倍增的方式随着大包干在扩大,举目望去似乎只要是实行了大包干的地区,原本诞生于金桥工程的教育模式便仿佛土崩瓦解般消失。

    这当然并不是完全大包干的原因,还有着回城的教师导致教职工人员不足,亦或者是师资力量的下降,还有短视乡人们的无知——想要改变这点除非是五年后的魔方倾尽全力!

    然而那样做是沈铁军所承受不起的,这不是说他舍不得五年后魔方的家业,毕竟无论从小鬼子那拿回多少不义之财,还给了国家就当是为了弥补小鬼子们当年造下的破坏,想赚钱的话大不了再等上三四年,那依然是可以令魔方再增加一个数量级的机会!

    而沈铁军所处的位置不允许他这么做,年少多金身居高位倾尽家财以助国家,当年想帮着朱元璋犒赏三军修筑城墙的沈万三不光死了,最后还落的身死族灭,倒是卖了大萌的八大尽丧摇身一变成了皇商不说,还称雄商界五百年!

    沈铁军不想当邀买人心的沈万三,也不想做里通外邦的商界狗熊,他只是想多尽一些力,让自己过的更好,让国家少走些弯路,然而买房子买酒买古董可以,按照某个逻辑来说他在这里买的越多,某些人就越是对他放心,可要是正大光明的在顶着这么多光环下捐学校捐钱修桥铺路——那就保不准已经抹掉的网点事儿就会爆发,这种风险他不敢冒,所以他真要做些事儿,就只能偷偷的干:“当然你们要把这三千万的支出账册复制一份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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