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持着两分稳重,太子伫在那,等了一小会,还是忍不住走了两步迎上前去。
今日在言德殿,看着她躺在父皇榻上的模样,他内心也是有些许邪恶念头在的。
父皇今日的这个把戏,其实他在听暗线来报的时候就知道了。
不都是男人的那些个念头,有什么难猜的。所以他自己不急,他想等,等着宁妍旎的人来跟示弱,求他施以援手。
不然如何换得来今夜的春意绵绵。
只是宁妍旎不知道。
她刚才从承禧宫悄然而出,走来的这一路,她都走得有些微出神。见太子过来,宁妍旎才拢回了思绪,脚步顿了下,她往后稍稍退了一步。
今夜这样来赴约,宁妍旎自己也说不出个对错来。
但既然已经来了,宁妍旎还是让陪着她前来的阿栀退了下去。自己挥手将斗篷的兜帽推下,便屈膝启唇行礼,“阿旎见过太子。”
她低头,不过一息之间,就感觉有温热的呼吸靠近。像潮热的浪涌,逼得宁妍旎不由地微微侧开脸。
兜帽之下,她还戴着个白云滚边的月色面纱,纱下若隐若现的容色。
只是刚屈膝,太子就上前俯身伸手扶起她,举止轻柔,“没想到这会竟能在此遇到阿旎。”
承禧宫的楸树花花香浓郁特别,宁妍旎在那进出,身上也不自主地沾染上了些楸花香。
闻着宁妍旎身上的香味,太子靠得更近了些。宁妍旎的颈侧却很敏感,呼吸险些交融间,她挣开了太子握着她的手。
然而太子却俯得更近,说话声压得很低,“阿旎身子弱,影壁此处风冷,难道阿旎是想在此和本宫谈事吗。”
太子说完话,直起身的时候,嘴角的笑意还是温润堂堂。
盛夏夜里的风能有多冷。
只是太子转身步入东粹宫,宁妍旎望着月色,迟疑了一下,到底是跟着太子进了去。
她来之前便知道,如果今夜和太子谈不好,那她日后在宫中可能将是寸步难行,可能还累至温府余下的血脉。
所以她跟着太子,进到了东粹宫。
青砖石上还有落花残叶未清,但这里却显然是打点过的,宫人和禁军巡兵都不在,安静得有些燎心。
宫内琉璃灯的光已亮起,灯光柔和。
内摆置得颇为堂皇,晶玉帘幕,湖光山色屏风上的流光溢彩,桌榻上都铺着暧昧的薄纱罗衾。
闭上门后,太子伸出手,将宁妍旎斗篷上的系带拉下。
没了斗篷遮掩,才见她一袭流彩烟云宫装,虽是夜间,却比白日见到的她更多几分媚。
她的腰肢被玉涡束带细细一挽,因着胸前弧度,越发显得腰肢不堪一握。
太子的手指节节分明,带着微茧。他拂过宁妍旎脸颊,将她面纱也取了下来。
每看她一次,他就不禁赞叹一次。她实在生得太过娇,似是春日枝梢上的杏花儿,让人想放在掌心里慢慢把玩。
现在她就在他面前。
他以一种常年养尊处优,不容人抗拒的意味伸手来到了宁妍旎的衣领处。
刚窥见纤白的锁骨,便听见一句,“太子哥哥......阿旎有话想与太子哥哥说。”
宁妍旎挡住了他的手,细弱的一句话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动作。
太子此时心情很好,自然不恼。他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宁妍旎,她还是太稚,似是有些难堪,别过了头。
宁妍旎确实感觉有些难堪。
她把那枚衔珠桃形红珊瑚耳珰拿了出来。
这会四下无人,太子眸光不由放开了,上下打量着她,“阿旎有何话,直接说便是。我们如今这般的关系,本宫能办的,一定帮你办了。”
宁妍旎心里有了些许着急,她眼眸低垂,言辞恳切,“太子哥哥今日相帮之恩,阿旎没齿难忘。如若太子哥哥有何需要阿旎效劳之处,阿旎粉骨碎身也愿意报答太子哥哥。”
粉骨碎身。
却不愿意再委身于他。
宁妍旎这种推辞,太子还是很能拿捏的。他温厚的笑还挂在脸上,“阿旎可知道,你在宫中还有许久的日子要过。”
既是要过下去,这般的容貌,没有人的庇护,空有个公主之名是极没用的。
“但阿旎若与本宫有实实在在的情分,本宫又岂会让阿旎置于今日这般的窘境。”太子循循诱引。
他看着宁妍旎长睫轻颤,久久也未有言语,便知她在彷徨迟疑,倒也是不急。
夜还很长。
他一只手拿过那枚红珊瑚耳珰把玩。
她的唇粉软,嗫喏着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更是让人怜惜。叫他想起了上次她那般的娇弱,禁不住力的细碎轻喘。
他的手不急不缓地抚过她的脸,似是深情缱绻,“阿旎,本宫上次同你说过的,定当不会食言。”
“你跟了本宫,本宫会对你好。今日本宫虽未给你什么诺,但来日本宫得登大宝,你要什么,本宫就许你什么。阿旎,你说可好。”
宁妍旎轻摇了摇头,她不需要滔天的权富。她现在只想在这宫中安然度日,无人欺她,这个希望如此简单,却为何又如此地难。
想起今日皇上看着她那骇人的眼神,她只能小声求着太子,“太子是储君,阿旎原本只是一介卑微的民女,得蒙太子不嫌相帮阿旎,阿旎只想平安度日,不敢多做奢想。”
“更何况,太子妃貌美德雅,阿旎怎么敢再和太子哥哥做出此事,坏了太子哥哥与太子妃之间多年的情意。”
连太子妃都搬了出来,看来杏花儿是真的有些怕了。
听到太子妃,太子倒是想起来了,“说起情意,本宫对阿旎更是情意不浅的。大理寺贺大人要审温府那宗刑案时,若不是本宫相帮,只怕诬名还平白栽在温府身上。”
“那晚倭人为什么会对温府如此狠辣,温府旁支的那些遗孤还有温府的以后,阿旎可想清楚了,难道是想本宫袖手旁观?”
太子缓缓说着,然后看着宁妍旎脸上血色一分一分褪去。
杏花儿的心总是软些,温府虽败,却是一直能拿来拿捏她的软肋。
她挡着他的手已然有些颓力。
太子将手从她面上往下游移,松开了她腰间的束带。她有些偏爱玉涡色的青,但她这般白皙,确实穿什么都好看。
晚凉如水,极为安静,今夜这里发生什么,负责巡卫此处的禁卫军都是不会过来的。
他刚准备俯下身,青砖石上却传来小跑的脚步,还有人在低声唤着“太子”。
不悦地拧眉,太子严声发出呵斥,“到底什么事这么要紧。”
这事当然要紧。方才跟过来的宫人,灯都不敢点起,就匆匆跑进来。
宫人气都没喘匀,就急急说着,“太子......不知为何,太子妃竟已回到东宫门口,此刻正汹汹往这边走来。”
“这会估摸已经到了座山影壁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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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子韫拿到炖汤时,他正伏在案上抄着第三遍的《圣祖庭训》。
他的案上很乱,左边是摆放无序的翠玉石雕,右边是几沓看着练字或者胡乱涂抹的废纸。
现在写字的地方都像是临时腾出来的,拿笔的左手边上还放着两盘糖糕。
皇上傍晚派了两个宫人过来,专门守在他旁边,这会正盯着他誊抄《圣祖庭训》。
看到有人送汤,宁子韫唇角一勾。放下笔,打开汤盅盖,是骨头羹汤,上头还有葱花,白浓飘香。
他转眼去看送汤的人。
那是宁妍旎身旁的宫女,他记得是叫阿棠,温府的旧人之一。
宁子韫有些玩味地笑了笑,“谢谢姑娘了。这个时候了,姑娘怎么不陪在公主身旁,特意过来送汤。”
这个四皇子倒是没什么架子,还抓了一把糖糕就塞给她。
阿棠拿着糖糕,道了谢,解释了一下,“是公主令奴婢过来送汤的,公主说四皇子誊抄辛苦,她也帮不上其它忙。这骨头汤煲的时间要长些,这么晚才送来,搅扰了四皇子。”
宁子韫点点头,笑意不减,“有劳姑娘了。这么晚了,姑娘还是回去陪在公主身边,万一你们公主有什么需要呢。”
阿棠福身应是,转身准备离去。
却突然看到外头一队人打着灯匆匆跑过去,为首的那个军将还在喝着,“快点,东粹宫那边闹出事了。”
第六章
宫里的晚上能有什么事呢。
别的听不太清。
但阿棠听到“东粹宫”三个字,就觉得事情不太好。
她手上还提着红木六角食盒,心却一下子就跳到嗓子眼。
小跑到了门柱边上,她的手指紧紧攥着食盒的提梁,呼吸都不由屏了起来。
禁军原本就是彻夜巡防宵禁,就算是晚间,行动也极是风行雷厉。那一声轻喝后,阿棠就只看到一片甲胄肃齐而过,转瞬就没了人影。
阿棠跟着禁军跑过去东粹宫的时候,宁子韫还在悠悠看着炖汤,眼也不抬一下。
手指却是在桌上敲得轻快。
他把掀开的汤盅盖盖了回去,一副想看热闹的口吻说了句,“东粹宫离本宫这倒也不远,两位公公不一起过去看看?”
一旁被派来盯着他誊抄的两个宫人,都是跟在皇上身边久了的人精。
这会儿两个宫人端站着,听了四皇子这话,两人之间互相就是一个对视。
皇子们里头,太子自然是独一份的尊荣。
但除开太子,再除开那些个不在的皇子,剩下三皇子和六皇子早些年就都已经封了王,搬出了宫外独自建府。
眼前这宁子韫虽为四皇子,已二十有三,但一向不得皇上看重,至今也还未封王,只能住在宫内。
这事说起来也有些宁子韫生母的原因在。
宁子韫的生母是温嫔。
年少时的温嫔是出了名的美人,宁子韫清隽的长相其实比较偏像他的生母,只是更多了几分男子气息。
温嫔来自民间,之前不知道性情如何。只知道入了宫的温嫔,性子极为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