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第34章、桌游牌【大修】
隔天下jsg午,徐质初到了古北的度假村。
负责接待她的是度假村的酒店经理,斯文又体贴,见她下车时的脸色隐隐不佳,便先带她先到酒店安置好了行李,同时让客房服务送来了常用药箱。徐质初勉强扯出了个笑意礼貌道谢,对方请她吃了晕车药后先作休息,稍后会让人来把晚餐送上来,至于今天下午原定的参观行程可以推迟到明天上午——
徐质初靠在沙发上轻拧了下眉,面前站着的人观色噤声。
她抬腕看了下手表,淡淡安排:“现在两点半,参观推迟一个小时吧,章经理。”
章斌暗暗打量了眼面前脸色还白着的娇小姐,没敢多看,恭恭敬敬应声:“是,徐小姐。三点半的时候我来接您。”
直到他退出房间关上门直起身,心里仍在暗忖,这位徐小姐跟传言中的似乎不太一样。
昨晚接到临时的通知时他跟几个酒店的老员工正在一起吃饭,众人听说他负责时候都叹息着摇头。据传,徐小姐如花似玉的漂亮,贵气,更娇气,在集团里实质性的工作并不参与,来项目就是被家里逼着来作作样子,一个伺候不好就要被她发脾气甩脸色,接待她是个名副其实的烂摊子。
章斌本来就怕这种政|治任务,这一番话听得更是直犯怵,烧烤也没味道吃了,回宿舍为年终奖忧郁了半宿,第二天灌了两罐红牛才强打起精神准备接驾,却在小心翼翼服侍了两天之后发现徐小姐跟传闻唯一能对上号的,只有一句“如花似玉”。而与她的教养、气质、谈吐、态度等等比起来,她的美貌又仿佛最不值得一提。
他们待在一起整整有两个半白天的时间,他按照领导传达的意思带着她了解了建成的设施和建筑,接着参观了工地,讲到二期的详细规划。他很容易能看出她欠缺工程方面的经验,她也丝毫没有掩饰,坦然并谦虚,听取专业讲解的时候专注认真,话很少,但偶尔提出来的问题并不表层,专业人士也要稍作思考才能回答,有回答不好的她也只是淡淡笑笑,不会得理追问,更不会给人难堪。
陪同的一干人等逐渐沉浸徐小姐的反转魅力中不能自拔,甚至有人大胆作出幻想,下周的剪彩如果是徐小姐来参加就好了。把她捧着大红花微笑的照片放大了裱起来挂在公司大厅,所有人每天进门的时候先抬头看一遍,任谁还能逃脱这肝脑涂地效忠徐氏的命运?
章斌没参与他们的讨论,心不在焉想着,这倒也真说不准。二期开工仪式在即,她的突然到来应该是种讯号,只是这度假村是徐氏重中之重的嫡系项目,虽然目前他们没有收到确定的出席者信息,但剪彩这种重大场合,他觉得徐家不会交给一位对地产知之甚少的人出面。
徐质初也如是判断。
她翘着腿坐在落地窗边,黑色长裙被风吹得摇曳,纤细脚腕旁立着几个深浅不一的酒瓶,她静静默着脸色,狭长眸底比夜色沉,比晚风凉。
这两天在山上来来回回地走,她的脚上伤痕累累,前后贴着几处新旧不等的创可贴,刚刚洗澡时被浸过后不再平整,边角卷翘黏腻,惹人更加烦心。她低头一处接着一处扯开,力道大得像是在泄愤,最后那些贴纸在地板上聚成一小堆,她屈起腿,缓慢弯身,阖上眼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头疼,可能是喝了酒,也可能是有心事。距离开工仪式还有两天的时间,可她还没有找到可以让自己名正言顺出现在剪彩环节的方法。
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徐氏集团的产业版图不断扩展,但地产始终是不变的核心,她根本没有资格接触的、牢牢掌握在徐家继承人手里的核心。
当书房里徐经野在徐锦山面前泰然自若说以后让他身边的人来带她那一刻,她在暗流涌动的氛围里读到了他的两层深意,一层是徐锦山在愤怒之余会更加怀疑和防备她,另一层是,未来她在公司里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光明正大的监视。
原本她从未觊觎过徐氏的地产,她对商业并无兴趣,从始至终只求自保,先前参与文娱业务也是迫不得已,可如今她阴差阳错被徐经野架到了更加迫不得已的局面。她不能在徐氏完全丧失话语权,那对于她眼下的处境来说太危险了。身份被怀疑,联姻被取消,业务被叫停,她迫切需要一件事对外证明她头上的徐姓光环还存在,眼下这个剪彩仪式就是最好的机会。
白天时她旁敲侧击过章经理,可对方也无法确切回答徐经野会不会来参与后天的仪式。她不认为徐经野在这时候安排自己来度假村是真的想让她代表徐家出面,但一时也无法判断他的真实用意。
她现在处在他的怀疑名单里,以他杀伐果断的莫测性格来说他准备怎么对待她她都不意外。她曾经无数次设想过他在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那一刻会作何反应,或许是愤恨,他那么疼爱自己的妹妹,一定会恨她占据了他真正妹妹的位置;也许是恼怒,她欺骗了他,欺骗了整个徐家,罪行不可饶恕;还有一种很低微的可能是,失望。
徐质初伸手拎起来半瓶酒,拧着眉仰起细长颈部。冰凉的液体进入身体太急,刺激得她缓缓濡湿了睫毛。她拿手背蹭了下,深深吸了口气。
她最希望的是最后一种,最害怕的也是最后一种。
她希望那三年的亲近不是一场梦,虽然那之后远远超出三年的疏远无时不刻不在冷冷笞她醒来。未来她的秘密无法再掩盖下去的那天到来时,她并不期待他会对她手下留情。她已经独自在黑暗里煎熬太久,他的恨,或是怒,于她而言全是解脱。可是倘若他对她是失望,那这就是贯穿她余生的另一场折磨。
她无比害怕再一次踏进深渊里,守护自己着的秘密筋疲力竭。她呆呆望着自己脚上错综的伤口,怔然想象着自己的心脏是不是也一样千疮百孔的丑陋,不然她为什么总是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听见荒芜风声。
她讨厌那样抓不进手里的缥缈声音,摇摇晃晃站起身,垫起脚将房间里的窗全都关紧,昏暗空间逐渐彻底沉寂下来。她站在房间正中,被幽暗和寂静包围着,终于感觉到一点安全。
可下一瞬,突然沉闷响起的门铃声打破了这种密闭的安全感。无暇思考这么晚的来人会是谁,徐质初思绪昏沉朝着房门走了过去。
她开了灯后打开门,仰脸看清楚面前站着的人后,她诧异睁大眼睛,呼吸静默停了片瞬,恍惚到连哥哥都忘记叫:
“你来了。”
***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觉出微妙。
深夜,酒店,孤男寡女,你来了,怎么听都好像是她在特意等他似的。
徐经野垂眸看着眼前默默别开脸的人,她耳廓已经不争气地粉了起来,略微抵消了些他撞见她喝酒的不悦。他视线继续淡定往下,从容打量着她身上的黑裙子,是他从没见她穿过的吊带款式,肩胛和手臂都露着,腰线被修饰得刚刚好,脚腕细而纤,脚背上面——
他盯着那些红痕皱起了眉。面前的人轻声侧身让他:“先进来吧。”
他收起目光跟在她身后走了进来,扫了眼窗边那堆酒瓶,然后不冷不热睨了眼身旁站姿拘谨的人:“酒量见长。”
徐质初僵硬抿了抿唇,放弃了去深思为什么自己早都成年了喝点酒还会有被他抓包的惯性错觉,干脆转身不接他的话茬:“你先坐,我给你拿水。”
她打开冰箱拿了两瓶冰水出来,弯身的时候偷偷将瓶子往自己脸侧贴了贴,聊胜于无缓解着早已全被他看到的尴尬。她握着水走回客厅,却看到他把她剩下那几瓶酒全都拿到了茶几上。她迟疑停住脚步,他翘着腿闲散靠在沙发上,用下巴点了点他身旁的单人沙发,语气平淡随意:“既然碰见了,一起喝一杯吧。”
面前的人犹豫着,坐是听话坐下来了,可半天没有动作。
徐经野不催她,自己先开了一瓶喝了一半,边喝边有些好笑想,也不怪小猫要防着他。她酒量本来就差,第一次喝醉了就被他训着告着喝酒要谨慎要小心要防备酒吧里的陌生男人,如今他们之间没了那层血缘关系,现在他可不就是那个陌生男人吗?
他放下手里的瓶子,沉淡抬眼:“这两天怎么样?”
她低声答:“学到了挺多东西的。”
他不喜欢她这种官方回答,继续问:“项目全都走到了?”
“是。”
“工地也去了?”
“嗯。”
“穿高跟鞋去的?”他捏着瓶颈,瞟一眼她脚上。
她脸色微窘:“没有。可能路走得有点多。”
他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累了?”
“jsg还好。”
“地产枯燥吗?”
她默了默,确实没办法昧着良心:“工作本来就是枯燥的。”
像是终于见她诚实一次,他难得笑了声,示意她也再喝一瓶。她踌躇着要拒绝,嘴唇刚启,他突然漫不经心发问:“这个项目你想试试?”
一语击中隐秘要害。徐质初怔愣心惊的瞬间,他已经又开了一瓶酒推过来:“那你这个酒量恐怕不行。”
她抬手握了握他推来的酒,片刻后,手心压上瓶口,平静笑笑:“现在练也来不及了。”
他看着她,似笑非笑:“是来不及了。还好今天我们不是上下级,而是兄妹。”
从他质疑她身份的那天起,兄妹这两个字无异于不定时炸弹,每被他刻意提起来一次,就等于在她耳边又拉了一次弦。徐质初不知道这根弦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崩断,因为它始终控制在他的手里。她静静望着他,等待他再次淡淡开腔:“酒局上一个生意可能要把人喝到不省人事才行,但要是放在兄妹之间的话,这件事就简单得多。”
小猫脸上仍旧不动声色,可按在酒瓶上的手有所松动。徐经野慢条斯理喝了口酒,将她的心理时间煎熬延长。
“一局游戏就能解决的事情,要不要试试?”
他放下瓶子,倾身盯住她。她原本喝得就不少,经他进来房间拖了这么久,不用再喝思绪就已经逐渐混沌了,更不用说他还在一旁这样精准蛊惑:“什么游戏?”
徐经野低笑一声,随手捡起来抽屉里一副带着数字的桌游牌:“最简单的,比大小,可以吗?”
她没有回应,垂眼看着他的手指。他挑了从1到10的十张牌,在桌上摊开,然后自己先从里面抽了一张:“如果我输了,我答应你任意一件事,可以是帮助周垣,可以是这个项目,也可以是你想做的任何事情。”
徐质初盯着他手里的纸牌沉默。这是个极其富有诱惑力的赌约,也是个她根本无权拒绝的游戏。她被他用气场压迫着缓慢选择了自己的那一张牌,在她的手指压上牌面一角时,他用手掌按住了另一半,淡定自若望着她:“我是哥哥,游戏也应该让着你一点,可是怎么让呢。”
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那双漆黑眼眸幽深莫测,仿佛夜幕下一望无际的寂静海面,看似毫无波澜,实际潜伏着不知名的危险:“如果你输了,就在真心话和大冒险里选一个吧。”
她蓦然间清醒过来,想收回手,可是来不及了,他的手已经按上了她的。
“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或者跟我在一起。你选哪个?”
作者有话说:
苑苑风评被害:)
员工们所八卦的不好伺候的大小姐是堂妹,因为女主之前根本没资格巡视项目。
第35章、陌生人【大修】
徐经野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全身的关节都是痛的。有一瞬间他还以为昨夜宿醉的是他自己,但很快他就觉出异样,他的喉咙干痛得厉害,鼻子全然不通,胸腔里粘粘乎乎堵着,分明是重感冒的症状。
他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头晕目眩地缓了一会儿,环顾着四周。桌上昨晚的狼藉已经被人清理过了,他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客厅里的几扇窗户全都大敞着,风吹得窗帘晃晃摇摇响动。
他皱着眉揉了揉额头,脑袋里昏沉得像是灌了铅,他竭力回想着昨晚的细节,还没来得及想清楚,卧室的门打开,房间里的人穿戴整齐走出来,瞟一眼他的脸色,客套关切:“没睡好吗?”
在沙发上怎么可能睡得好。他迟缓张了张嘴,开口的声音艰涩低哑:“我好像感冒了。”
“是吗。”她没怎么太惊讶,走过来,在离他一米远的距离停下,“发烧了吗?”
徐经野靠回沙发里,倦倦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脖子,又探向额头,镇定抬眼求助:“我手也热,试不出来。”
面前的人若有所思点头:“你等一下。”
他眼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默默把脸仰成了一个适合她抚摸的弧度,可她却只走了两步就在他面前的茶几旁蹲了下来,从桌底下拽出来只药箱。
徐经野:“……”
她拿体温枪在他额头前测了一下:“有点儿烧,先吃饭然后吃药吧。你今天有安排吗?”
“有。”他嗓子里黏得难受,俯身拿起桌上的水拧开,“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也不久,才收拾了下房间,还没吃饭。”她低头在药箱里翻了翻,拿出来一瓶细看了看,放到他面前桌上,“我去楼下餐厅,需要给你送一份上来吗?”
徐经野毫无食欲摇头,看着她把药箱扣紧放回了原处:“你要出去?”
“嗯,这两天有点累,约了温泉和按摩。”她站直了身体,离开之前还不忘给他下逐客令,“我先下去了,你吃过药就回房间休息吧。”
房门开启又闭紧,房间里恢复寂静。徐经野头晕脑胀靠在沙发里独自闷闷生了会儿气,拿起来手机看了眼时间,离他要到项目上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他吃了药后站起身拎起来外套往外走,走出两步后他想了想又停住,转回身推开卧室门,恨恨掀开她的被子爬上了床。
他定了闹钟后裹紧被子闭上了眼,陷在她的气息里幽幽怨怨想,这小白眼狼,昨晚他还不是因为她醉了才留下来的,现在他病了她就是始作俑者。以前她不舒服的时候他是怎么照顾她的?掉过头来他就一点儿也指望不上她,他都病成这样了她还要去泡温泉,这种女朋友他要来有什么用,让她在他病死之前先气死他吗?
胡思乱想间,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这一觉在药效的作用下沉得连梦都没有,最后让他醒过来的也不是闹铃,而是人肉唤醒。
徐经野晕晕沉沉缓慢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张克制着焦急的沉稳面孔。他望着对方神智恍惚想,她出去一趟头发怎么短了,还戴了副不伦不类的眼镜,开口时的声线也变粗了:“徐总?您不要紧吧?”
这一嗓子让徐经野略微恢复神智,他迟钝认清楚面前的人后,嫌弃皱紧了眉。
立在床边的秦助理一看老板病得连话都没力气说了,赶紧主动汇报:“刚才一直联系不上您,您也不在房间里,联系了徐小姐才知道您病了,敲门一直没有人应,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下午的工作临时请了高总监代为参与处理,您安心休息,我已经叫了医生,会在二十分钟后到酒店。”
徐经野耳边混乱地嗡嗡响着,他沉着气默了半晌,哑着嗓子低声道:“外面桌上的药,给我拿过来。”
***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徐质初正趴在床上按背,阖着眼放松得昏昏欲睡。她倦懒接起来电话,迷迷糊糊应:“喂?”
听筒那头的沉冷声线带着浓重鼻音,将原本的质问气势削弱不少:“什么时候回来?”
她垂着头想想,声音挤在胸腔里有点发闷:“晚饭之后。”
许是听出来她正舒服着,他的语气更加不善:“现在回来。我饿一天了。”
“我还得一会儿,你叫客房服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