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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2)

    他怒不可遏的搭乘马车前往韩家,可没想到尚未抵达那胡同,就见周围人头钻动,好事者可真不少,他只得派人传话要先前来送聘礼的奴仆们先行退回左府。至于那些爱看八卦的人潮,也全让他的随侍暂时请离,维持巷道的通畅。

    由于韩薰仪此刻将小院大门紧闭,因此,这一连串的行动,并没惊扰到里面的人,不,除了一个一直好奇的从门缝里往外看的小鬼头!

    左承希一见到他,就笑眯眯的主动打开了门,而且是偷偷开的,没让在屋里的两个大人察觉到院子里的动静。

    「果然,胳臂往里弯,真是我的好儿子。」左斯渊欣喜的蹲下身来,摸摸他的脑袋,再回头叫了一名小厮,「带小少爷去吃点东西,半个时辰后再回来。」

    「可是爹,不用跟娘说一声吗?她会担心的。」小子还算有良心。

    「我会跟你娘说,但她现在忙着跟另一个叔叔说话,不急,反正,你很快就回来了。」

    也是。左承希点点头,乖乖的跟着那名小厮离开。

    左斯渊带着笑目送儿子出去后,转而到窗边看向屋内,一看之下他抿紧了唇。

    看着跟一名男子有说有笑的她,凝睇着她对该名男子露出的灿烂笑容,莫名的,他竟然有一股想冲上前揍那男子的想法!他明白这是嫉妒,可他为何如此嫉妒?连这次,在他的记忆中他们才见三次面,相处也不愉快,这心口蓦然沸腾的妒火实在匪夷所思……

    但不管如何,眼前这一幕,对他而言,绝对有碍观瞻!

    终于,男人察觉到他发怒的视线,瑟缩了一下,背对他的韩薰仪因此困惑的转头,一对上他的冷冽目光,美丽的脸庞顿时变色。

    左斯渊阔步上前,进到小而朴实的厅堂内,目光随即落在那名男子身上。哼,她的眼光不会太差?除了看来老实外,他实在看不出这名平庸男子哪里可以匹配得上她!

    他那张表情极臭的俊颜是很有杀伤力的,尤其对被他狠狠瞪着的潘修贤来说,更是如此。

    在他的冷戾目光下,潘修贤不只有些手脚虚软,喉头更是干涩到只能吐出结巴的字句,「我——你、左爷好,我是今日下、下聘的潘修贤——」虽然很害怕,但为了韩薰仪,他还是很勇敢的说出他要娶她的话,可没想到,一串话说得吞吞吐吐的。

    「我跟薰仪有很重要的话要谈,你可不可以回避一下?」相较下,左斯渊的声音及气势就有魄力多了。

    「是、是。」当惯下人,潘修贤急急弯腰行礼,火速且安静的退出门外,乖乖的站在院子里,不敢再轻举妄动。

    韩薰仪不敢相信潘修贤就这样听话的退出了门外,但她更气眼前这冒出来的男人,「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谈。」说完,她快步的越过他,走向潘修贤,却同时注意到儿子又不见了。「希儿呢?」

    「对啊,他本来在这里玩的。」潘修贤也慌了,左看右看寻找。

    倒是左斯渊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我让人带他去吃点东西,半个时辰就会回来了。」

    「凭什么?你为什么没问过我?」她气愤的走到他面前质问。

    他一挑浓眉,「凭我是他的爹,而且,我是为他好,因为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跟他娘又起了争执,让他担惊受怕。」

    「我跟你没什么好争执。」她咬牙驳斥。

    「那是最好,所以,在你狠狠的拒绝我的求亲后,你应该也拒绝了他的聘礼才是?」他冷冷的再问。

    「呃——」

    潘修贤惊惶一愣,还来不及说话,韩薰仪已开口说:「我接受了!」

    她鼓起勇气的迎向他的目光,说得斩钉截铁,但一颗心却没用的剧烈狂跳。

    左斯渊更加脸色难看,难以置信的瞪着神色无畏的女人,再恨恨的移开视线,瞪向无辜的潘修贤,「她说的是真的?」

    他提心吊胆,双脚都发软了,但他仍然硬着头皮点点头,颤着声音道:「是、是,那、那些聘、聘礼就、就在、在桌、桌、桌上。」

    还口吃_!见对方脸色发白,双脚颤抖,再看看那张没自信的脸,左斯渊没好气的瞪向她。她该死的竟然宁愿选潘修贤这样的男人也不选他?她究竟是要羞辱他?还是在羞辱她自己?

    他与她无畏的目光对峙久久后,突然转头大喊,「来人!」

    两名侍从立即跑进来,恭敬的应声,「左爷。」

    「把桌上的那些聘礼都给我拿着。」他冷冷的吩咐边看向一脸惊惧的潘修贤,「你住哪里?他们会送你一程。」

    「可、可我就住隔壁。」潘修贤还傻愣愣的回答。

    他冷笑,「很好。」一道犀利目光,侍从们立即明白的点头,捧着那几个寒酸的聘礼,一左一右的站在他的两侧,「请。」

    「你们干什么?」韩薰仪立即上前阻挡。

    但潘修贤太懦弱了,竟说道:「没关系,你跟左爷好好谈,真的需要人时,大叫一声,我、我会马上、马上冲过来的。」

    最好是!左斯渊冷笑。

    潘修贤一看到这抹冷笑,又连倒抽了几口凉气,快步回家。

    韩薰仪感到额际一阵抽痛,「你到底想怎样?我跟你没任何关系,我收下他的聘礼更是我的事!」

    她还敢问?他脸色气得乍青乍白,「我跟你是希儿的父母,这样叫没关系?我可以慎重的告诉你,你若胆敢收了他的聘礼,我就有办法让你这一辈子都见不到希儿!」

    她脸色倏地一变,随即气急败坏的大叫,「你怎么可以?你一走就是七年,没回来过,也未曾派人捎来消息,你还有脸跟我要孩子?有脸威胁我?绝情忘了我的负心汉,是你,是你!」

    她气坏了,上前一拳头槌打他的胸膛。是谁让她陷于爱恨里只能痛苦挣扎的?是他!她的人生全因他而一团乱!

    左斯渊一双黑眸本闪动着熊熊怒火,可她那双充满控诉伤痛的泪眼莫名的灼痛了他的心,他不禁一把将她拉近,紧紧的拥着她。

    「放开……放开……我讨厌你,你为什么要走进我的人生……可恶!」

    她哭得伤心,明明是那样坚强勇敢的女人,此刻却如此脆弱,哭得像个孩子……他发现自己竟然会因此而感到心痛不已……

    「我不知道,也许那是因为谁也不知道的缘分……总之它已经发生了。」

    「呜呜……跟你相遇,是恶梦一场!」她哭得伤心断肠。

    「你这——」他气得牙痒痒的,却又舍不得凶她,一向沉稳淡漠的他一遇上她,心竟如此容易起波澜。

    「放开我!」她拼命想挣脱。

    他低叹一声,放开了她,看着她退后两步,坐在椅子上,难过的拭泪。

    他耐着性子,「就当为了希儿,你不能不嫁?」

    「你要有本事就让我心甘情愿的嫁,而不是像个土匪头子,丢一堆闪花人家眼睛的金银珠宝,就想把我娶进门!」这一席话纯粹是在逞强,因而没有锐气只有委屈,她深爱他七年,不愿意嫁是因为心太痛、无法接受他的安排。

    堂堂皇商,被她比喻成土匪头子?他想发怒,偏偏此刻的她不是张牙舞爪的泼妇样,虽然说的是狠话,可听来却可怜兮兮。

    他得让她臣服吗?好,他善于征服,在商场上,连男人都畏惧他,可眼前来自一处偏僻山上的小女子,有过人的胆识,但他不会认输。

    「行,你的战帖,我接下了,但希望你是个可敬的对手,而不会是个逃兵。」

    在胡说什么?她泪眼看他。

    言毕,左承希也刚巧被带回来,左斯渊笑看着开心吃着糖葫芦的儿子,「要听你娘的话,爹会再来看你的。」

    「好。」他开心的直点头。

    左斯渊若有所思的回头再看了脸色苍白的韩薰仪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而他前脚一走,侍从也立即跟上离开后,左邻右舍也急急奔来挤进屋内,都想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大消息啊,你们听说了没?那闹得沸沸扬扬的左斯渊的家务事!」

    不过几个时辰,就有人沿着街口大呼小叫,只差没有敲锣打鼓的昭告天下。

    「听到了,流言满天飞啊,妻子未娶,小妾急着下聘,送聘的队伍长长的排在小妾家门外。」有人喝了口茶,连忙附和。

    「那也应该啊,人家的肚子很争气,已有个六岁娃,论先来后到,她才该是正室啊。」有人心直口快的直言。

    「没错,而且那孩子我也见过了,天啊,跟左爷说有多像就有多像,绝不会有人怀疑他不是左爷的孩子。」一人吞下口中糕点,再拿了瓜子来嗑。

    京城的大街小巷,三姑六婆全聚在一块儿,茶余饭后的话题就是左斯渊跟两名未入门妻妾的最新小道消息。

    只不过,凌茵茵平常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再加上,她与左斯渊自小指腹为婚,不管在那里,都自觉高人一等,她进去逛的店铺,其他人都得离开,导致人缘极差。

    所以,相较之下,已经为左斯渊生了孩子的韩薰仪得到许多同情。

    再说,门不当、户不对、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事听来多么的美好,就算是已当了娘亲或婆婆的女人,心里的某个角落仍留有少女幻想。

    所以,这件事,除了让人感到有趣,不停加油添醋外,有更多的人睁大眼睛在注意后续的发展。

    于是,没过几日,就有人直接拿了张长板凳坐在韩薰仪家附近,原本他们是想坐在她家门口的,但左斯渊派了几名随侍就守在屋子四周,摆明闲人勿近。

    可胡同区域就这么大,再加上她总要进进出出的,所以,街头巷尾热热闹闹的,还因此多了几家卖吃喝的摊商。

    他们常常可见左府的奴仆送来华贵的衣饰、用品,但不久,又被退了回去;另外,还有一些山珍海味或补品,也一样落入被退货的下场。

    更多时候,是看到左斯渊绷着一张俊颜在韩薰仪的家门口上车、下车,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这一天,左老太爷都亲自出马了,但他来得不凑巧,韩薰仪正好出门去,而左承希就留在隔壁,让潘修贤照顾着。

    幸好街坊邻居很「热心」的告知左老太爷,他的小曾孙在隔壁家。

    老太爷走进隔壁木屋,潘修贤一见到尊贵的老太爷出现,心生胆怯,更担心保不住左承希。

    薰仪去办一件极「重要」的事,待会儿,他还得带希儿去跟她会合呢!这可怎么办?

    「哈、哈,老太爷,您好。」潘修贤干笑两声后,战战兢兢的弯腰行礼。

    「哈、哈,老太爷,您好。」左承希竟然依样画葫芦的学着他躬身行礼。

    见状,左尚霖快昏倒了,他连忙将孩子拉到身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检视察看,「真不知道你娘在拗什么?你爹送来吃的、穿的、用的,她啥也不要,让我的宝贝曾孙穿得破破烂烂、养得瘦瘦弱弱的。」

    这席话完全是太夸张了,希儿身上的粗布蓝衣是有补丁,但也不算破,而且他长得粉粉嫩嫩的,脸颊丰润,福气福气的,何来瘦弱之说?但潘修贤只敢在心里嘀咕,可没胆子说真话。

    「乖曾孙,你要叫我曾爷爷才是,知道吗?」左尚霖轻拍曾孙的手。

    「对了,因为你是爹的爷爷,所以我是爹的爷爷的曾孙,所以要叫曾爷爷。」

    他像在绕口令,老人家听得头昏昏、脑胀胀,不过,就在左承希突然踮起脚尖在左尚霖耳畔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后,他脑袋整个清醒。

    「那可不成!」他一脸凝重的看着古灵精怪的小娃儿,「这样吧,曾爷爷带你回家玩玩好不好。」

    「好。」左承希一张脸顿时发亮。

    左尚霖转头,看向脸色同时一变的潘修贤,「听到没有?希儿的娘回来,就叫她到左府去找儿子。」

    「什、什么?」他紧张的直摇头又摇手,「不成啊,不成……老太爷,薰仪有交代,任何人都不可以把希儿带走,不然,她会找那人拼命的!」

    左尚霖冷哼一声,「好,就叫她来找老爷子我拼命。」

    在潘修贤手足无措时,左老太爷强势的带着左承希上了轿子,离开了胡同。

    这下子,又有茶余饭后的新话题,因为已经有人大喊,「不好了,希儿跟着左老太爷离开了。」

    一传十后……

    「不好了,希儿让强势的老太爷差人硬塞进马车给带走了……」

    十传百后……

    「不好了,左爷请出老太爷,硬是将哭得像泪人儿似的希儿给强抱带走了。」

    真相随着一张张叽叽喳喳的嘴,被加油添醋、越传越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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