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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你万千

    简介:

    身为贴身助理,傅如清拿着秘书的工资操着总裁的心。他飞去西蒲,她就要整装待发陪他远渡重洋;他不肯被私事脏手,她就做他“斩妖除魔”的一把长刀。人人都以为,她对他情根深种,可怎么,当他告白后,她却立刻消失,让他再也找不到?

    1

    男人被一脚踢下了楼,有人将他拽起来,他被打得鼻青脸肿,哀求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话音未落,又被人扇了一耳光,他吃痛却又不敢大声求饶。

    “十多年前的事儿了……我真的不知道,我那时只是个跑腿的……”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就闭上眼睛,等着再一次的打骂。可四下安静起来,有轻轻的一声笑在耳边响起来,这声音很年轻,顶多不超过二十岁。他睁开眼睛,只见声音的主人穿着牛仔裤、运动鞋,她是这样轻快又活泼,同这里格格不入。可男人颤抖起来,哪怕她并没有走近,只是逆着光站在那里笑着说:“既然不知道,就把他带下去吧。”

    “不——”男人听到这话,几乎惨叫道,“傅小姐,求您了!”

    他还没有说完,就被掩住嘴拖了下去,傅如清伸了个懒腰,又嘱咐说:“把这里打扫干净。”

    说完,立刻有人上前,用清水和刷子清理这片地方。她懒洋洋地上了楼,还没推开门,就抱怨说:“这里真是热死了,说要下雨,又闷着不肯下。”

    “西浦就是这样的,到了雨季又热又潮。”

    说话的人正站在窗外,窗外水波粼粼,有细长的船拖着尾划过去,日影折在水上,又落回了他的面上,他有一张英俊的面孔,五官太过无可挑剔,反而令人生出了微妙的距离感。

    “把这儿的水弄脏了。”

    傅如清凑过来,看到水面上泛起几缕红色,她撇了撇嘴,有些不高兴地道:“那人嘴巴真硬。”

    “他不是嘴硬,是真的不知道更多的东西了。他这样的人,不过是小人,为了保全自己,能讲的都已经讲了。”

    “我还以为他是讲义气呢。”傅如清附和两句,又问谢知,“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呀?”

    她同谢知已经出来半个多月了,美国那边的董事会离不开谢知,可西浦每次有消息,谢知是一定要亲自来的。傅如清名义上作为他的助理,简直忙昏了头,不但要替他处理衣食住行,还要在那群老头子面前周旋。

    她是心力憔悴,忙得连面膜都没时间敷,可谢知天天闷在房子里,皮肤看起来油光水滑,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真该把他丢到外面,晒个两天,看他还能不能这么气定神闲。

    她在心里吐槽老板,面上却挤出个楚楚可怜的神情。谢知斜觑她一眼,忽然就笑了。

    “不喜欢这里?”

    她老老实实地点了头,装可怜道:“谢总,您高抬贵手,带我回去吧。”

    “可以。”他说完,没等她开心起来,就接着问,“那你怎么回报我?”

    他是生意人,什么都讲究有来有往,傅如清略一思索,便凑过去,在他面颊上啄了一口道:“这样够吗?”

    这一下如蜻蜓点水,可她身上淡淡的香透了过来,这香是西浦一种珍稀植物提炼的,当地人只在结婚时才舍得让新娘使用。她贪新鲜,自认为很有异域风情,可谢知是狗鼻子,对气味一向敏感,闻到味道微微皱起眉来。

    傅如清察言观色,一边连忙把窗子打开散气,一边道歉:“你不喜欢这个,我以后就不喷了。”

    “还好。”他说,“这个味道,我在十四岁时曾经闻到过一次。”

    他这样说了,傅如清的脸色反而更差,盘算着一会儿一定要好好洗个澡,把这股味道彻底洗下去。她还没打算好,身后,谢知却已经拥抱住了她。他比她高了一头,这样抱着,如同将她整个裹入身体里面,她沉默着,在他挑着自己下巴时乖巧地回过头去同他接吻。

    他的吻从来不温柔,她喘不过气来,被他推着坐在窗沿上,身后无依无靠,只能紧紧地揽着他的脖子,他的手握着她的腰肢,烫得几乎炽热。意乱情迷时,她下意识地想要去亲吻他,可他避开了,一双眼里不见分毫‍‎情‎‍‌‍‌欲‍‍。

    就好像,这个正在同她密不可分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缠绵过后,傅如清沉沉睡去。她醒来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去,远处,几颗星星明亮如洗,她裹着被单刚要下床,就看到谢知就坐在床边。

    他的侧脸线条漂亮果断,没有分毫多余的勾勒,这样一张脸,哪怕不言不语也能引人爱慕,傅如清着迷地凝视着他,他察觉到了,伸出手来,逗弄小猫似的摸了摸她。

    “如清。”

    “我在。”

    “你会背叛我吗?”

    这是他总在思忖的问题,不厌其烦地问着,傅如清习以为常,回答说:“我不会背叛您的。”

    “好。”他露出一点儿满意的神色,却又分明不相信地说,“我相信你。”

    2

    飞机降落是在凌晨三四点钟。

    天黑得望不见尽头,唯有停机坪上的指引灯还尽职尽责地亮着,傅如清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偏偏因为时差问题,精神极度亢奋。回到美国,她穿着铅笔裙、高跟鞋,重新变成那个爱岗敬业的女秘书。

    她坐在车上,盘算着一会儿要去做个按摩,身边的谢知忽然问她:“一会儿有事儿吗?”

    她反问他:“您有什么事吗?”

    窗外的路灯飞速掠过去,在车窗上拉出金灿灿的弧度,他的手轻轻挑起她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地捻了捻。有些事儿不必明说,两个人就该心照不宣,傅如清挤出个笑容,撒娇说:“这么晚了,好女孩应该回家了。”

    “你是好女孩吗?”

    她将头亲昵地搭在他的肩头,柔声道:“我是您的。”

    两个人一起回了他的豪宅,大门次第打开,傅如清望着这城堡似的住处,一万次在心里咒骂万恶的资本主义。

    可惜这个“资本主义”是她的老板,她能有口饭吃全赖他日进斗金,所以她十分自觉,进门右转,在客卧洗了个澡,喷了谢知最喜欢的香水,这才风情万种地走出来。他正在书房看书,壁炉里的火光已经燃起来,让他整个人都沐浴在了金色的光明里。

    她悄无声息地靠近他,还没出声,他就已经开口:“最近在看什么书?”

    傅如清不喜欢看书,念书时考试作文永远拖后腿,她有些羞怯地笑了一下说:“看一些当代文学。”

    “国内还是国外的?”

    他这么穷追不舍地问,她只好和盘托出:“《霸道总裁爱上我》。”

    谢知翻书的手顿了一下,学霸永远不能理解学渣的兴趣。傅如清并不觉得丢脸,象征性地脸红一下,就岔开话题:“这才秋天就把壁炉打开了,冬天怎么办啊?”

    “你觉得热?”谢知说,“那还穿这么多?”

    傅如清洗完澡,特意只穿了薄薄的一件睡裙,裙子短得只遮住大腿,走动时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太短了,可谁知道谢知居然还嫌她穿得多?

    她感觉头痛,还没动作就被谢知拽着手扯入了怀中。他在家也穿得衣冠楚楚,就像是个客人,随时就能抽身离开,傅如清在他的掌控里,徒然生出一种错觉,似乎自己只是个任人摆布的玩偶罢了。

    “霸道总裁爱上我?”他的唇几乎抵在她的耳垂上,一字一句密密地落入耳中,“喜欢这样的故事吗?”

    她不能说喜欢,也不能说不喜欢,索性妩媚一笑,同他交换一个缠绵的吻,这一吻让傅如清身上像是燃起一把火,她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却被他单手就钳在了怀中。

    “谢总。”她可怜巴巴,“我是随口一说,你就放过我吧。”

    “放过你?那我付给你的工资不是白费了?”

    “我当牛做马报答您呢。”

    “我不需要你当牛做马……”

    他说着,将她打横抱起来。他看起来有些清癯,可实际上脱衣有肉。傅如清被他抱进了卧室,丢在床上,他压过来,两个人像是搏斗似的滚在一起,她咬紧牙关,不肯发出声音,他好像笑了,又好像没有。

    汗落下来,沿着她的锁骨滑下去,她不由自主地颤栗,听到他问:“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他问的是西浦那个胖男人,傅如清双眼空洞地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说:“放走了,走之前给他洗了脑,就算他想把失踪这几天发生的事说出去,也组织不出什么内容来。”

    “你总让我这样放心。”他吻了吻她汗湿的鬓角,如同奖励一般,“没有你,我要辛苦很多。”

    “是我分内的事儿。”

    在床上谈公务的感觉很奇怪,可傅如清习以为常,她尽量跟上谢知的节奏,等待着他继续发问,可他居然沉默下去,双手撑在她鬓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总……”她迟疑地问,“明天需要处理的公文我在飞机上整理好了,还没来得及发给您,等一会儿能借用一下您这里的电脑吗?”

    她自问已经面面俱到,可他从上而下地望着她,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睛探照灯一样将她扫了一圈。傅如清越发不自在,几乎想要从他身下逃离,他却笑了。

    “如清,我是不是真的很严苛?”

    “没有,您当然是最体贴大方的老板……”

    “大方我承认,体贴不见得吧。”他说着,替她将黏在唇边的发捋至一边,居然说,“我下次尽量不在这种时候说这些了。”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谢知这个龟毛、苛刻、从来不会犯错的自大狂,居然要改正?!

    她彻彻底底震惊了,瞪着一双眼睛愣怔了许久,直到他下床去洗澡时还没反应过来。浴室里水哗啦啦地流着,她赤着脚下床,从包里翻出一个烟盒,盒子里没有香烟,放的都是薄荷糖。

    傅如清过去烟瘾重,可谢知不喜欢烟味,她只好改变自己,心情好坏都含颗糖清新口气。

    水声停了,谢知并没有出来,浴室联通两扇门,一扇通往她这里,一扇则去往他的卧室。

    谢知从不和人同床共枕,她习以为常,却仍然觉得,这习惯不好。

    “又不是皇帝召唤妃子侍寝。”她小声嘀咕,却又忍不住笑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3

    傅如清侍寝完第二日还是要按时上班。

    有钱人真的很无情,她一边替他泡咖啡,一边在心里骂他。可惜他听不到,头也不抬地问她:“上次要你盯的那支股票如何了?”

    “跌了一点儿,不少小股东都割肉了,我看价格合适,就都收下了。”

    他总算分给她一个眼神:“做得不错。”

    两个人埋头工作,一天转瞬即逝,下班时傅如清刚要走,却又被他叫住了。他问:“今晚有空吗?”

    又是这句话,傅如清腰酸背痛,实在很想拒绝,可她哪有说不的权力?她被塞上车才晓得,谢知是要带她出席一个晚宴。

    晚宴说是私人性质,可来往的都是达官显贵,傅如清对这些人如数家珍,刚要凑在谢知耳边提示他来人的身份,谢知就低声说:“我今晚不想和他们应酬。”

    主子下班不想工作,那她就要肩负起重担来,有人上前搭讪,她就笑着迎过去,东拉西扯拦地着他们,人来人往,推杯换盏,她回头一看,谢知居然和别人钻去了露台。

    露台的门开了一半,窗帘被风吹得蓬起,将他的身影也挡了大半,他对着一个小姑娘不知道在说什么,面上的神情竟然称得上和颜悦色。傅如清仔细去看,那小姑娘有些面熟,似乎在哪份资料上看到过。

    这一场宴会乏善可陈,人潮渐渐散去,她看到谢知一个人站在那里,过去请示:“谢总,咱们现在就走吗?”

    谢知这个人大概属狗,见人不听声音,先闻气味,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傅如清怕熏到了他,后退半步刚要说话,就听到他说:“一会儿你自己叫车回去。”

    她顿了一下,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他大概是误会了,又补充说:“衣服不用还回去了,就当是你的加班费。”

    他确实是个很大方的上司,他说衣服不用还,就也包括了她身上的珠宝首饰,这一套送下来,她的加班费实在是很昂贵了。可她没多高兴,面上带着笑恭送他上车离开,一边在心里骂他:臭男人!见色忘义!

    谢知走的时候,车上还带了个人,就是刚刚晚宴上的女孩子。傅如清看了看打车软件,这里太偏僻,住户又非富即贵,很少有司机会来这边接单。

    “谢知啊!”她仰天哀号,“你真是个大浑蛋!”

    可惜骂人解决不了问题,她走了五公里才打到一辆车,等到家时天已经快亮了。她洗了个澡又给自己敷了面膜,想了想,还是把那套闪闪发光的首饰放入保险箱。箱子里已经放了不少东西,珠光宝气,都是谢知随手赏给她的,她就像是他的大内总管,拿着高薪,扮着奴才。

    她嘲笑自己时电话却忽然响了,那头谢知对她下了命令,要她把收购的股票都转过来,这样三更半夜,谢知没有花前月下,却在处理工作,傅如清都要忍不住自惭形秽了。

    那边股票很快交割完毕,她刚要关上电脑,却又心中一动,果然,股票在谢知那里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很快就又被转给了别人,被转赠者名叫乔盈芳,是这批股票所在公司老板的小女儿。

    傅如清犹豫了一下,搜索乔盈芳,出来的照片上的确如她所想,是刚刚晚宴上的小姑娘。

    “拱手山河,讨你欢颜。”傅如清感叹说,“这才是真真正正的‘霸道总裁爱上我’啊,那些网络,也不过如此了吧。”

    4

    谢知消失了几天,留下一堆公务交给傅如清。

    傅如清拿着秘书的钱,还要操着总裁的心。过了一个星期,谢知才重新出现,发信息给她,让她来清黎。清黎距离西浦很近,最近正在刮台风,私人飞机在狂风暴雨里艰难落地,傅如清被晃得差点儿吐出来,昏昏沉沉地被送到了谢知身边。

    他在这儿买了一栋老宅子,爬山虎将三层的建筑盖得电光不透,傅如清走进去,就看到他站在二楼正望着她。

    “谢总。”她连忙打了个招呼,“您让我带的东西,我都带来了。”

    “送上来吧。”

    傅如清提着箱子上去,小心地交给他,他并不接,从屋中出来一名护士拎过去,门一开即合,可她仍从门缝中看到,屋内躺在床上的,正是乔盈芳。

    “吐真剂是为她准备的。”谢知淡漠道,“这边的药效太强,医生说她的身体经受不住的。”

    傅如清从美国带来的,是从黑市上购买的吐真剂,据说能让嘴巴最严的人也滔滔不绝。她一瞬间脑补了监禁、虐恋等情节,于是建议说:“这个对身体还是有副作用的,需要我通知美国那边送名医生过来吗?”

    她说完,就看谢知瞥了她一眼,这一眼带着讶异,谢知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乔盈芳这么关怀备至,却又有些好笑道:“我是怕她死了,消息断在她这里,你想到哪里去了?”

    “可……”傅如清还是不理解,“出事时,乔小姐顶多四五岁,又能知道什么呢?”

    他只笑了一下,傅如清以为得不到他的解释了,却听到他回答说:“她的父亲,当初也参与了,她从她父亲那里知道了很多事情。”

    谢知这个人一辈子看起来顺风顺水,含着金汤匙出生在谢家,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来分家产,父母恩爱,他自己长得又好看,履历完美无缺到这样的地步,按理说他该没什么不满足的,可他十一岁时,父母带着他来西浦旅行,却遇到了绑架,他侥幸逃过一劫,可他的父母永远地留在了异国。

    谢氏经此一事元气大伤,被商场上的大鳄们瓜分一空,只留下空壳给谢知。那时大家都以为谢知再没有翻身的机会,谁知不过十几年,他就杀了回来,不但夺回了当初谢家的财产,更是将其发展壮大。

    傅如清听过他的全部故事,接近他之后才发现,那些外人知道的东西只是皮毛,这个男人深不可测到了极点,如同深深的湖水,让人根本无法轻易看透。这些年,他一直在追查父母遇难的真相,当初说是意外,可是谁泄露了他们的行程?又是谁勾结了绑匪痛下杀手?

    傅如清偷偷地看他,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将一切都隐藏在了沉默之中,可她下意识地觉得,他一定是生气了。

    她不敢说话,室内就彻底安静下来,屋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响,是乔盈芳含糊地说着什么,楼下的摆钟一声一声敲了起来,像是响在了心上。良久,谢知转身进入房间,傅如清站在外面,听到他说:“你也进来吧。”

    她慢慢地走进去,护士和医生已经离开了,乔盈芳瘫软在床上,双目失神地望着天花板,她刚刚说的话全部都被录了下来,可谢知没有去听,他只是凝视着她,自言自语似的说:“她比我小六岁,我出事儿时,她才五岁。”

    “您打算怎么处理乔小姐?这事确实同她无关,咱们可以想个折中的法子,不一定要用催眠来让她忘掉这件事儿的。”

    如果催眠,很容易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傅如清替谢知怜香惜玉,他却问她:“你认识乔盈芳?”

    “不认识……”

    “那你怎么一直替她考虑?”

    这个男人真是不识好人心!

    傅如清张口结舌,结结巴巴地说:“我以为……您同乔小姐……”

    “我同她能有什么?”

    谢知笑了一下,将她扯了过来。他这动作有些蛮横,傅如清跌跌撞撞地落入他怀中,他钳住她的下巴,就这么亲了过来,她被吻得站立不稳向后仰去,脚跟碰到了床边,回眸时,正好看到乔盈芳同她对视。

    她被吓了一跳,又涌起浓浓的羞耻心,想要推开谢知,还没动手,就被他将手折向身后。

    “在看什么?”

    他问她,如同拷问,眼睛直直地看入她的灵魂。她打了个哆嗦,还没说话,就被他推在墙上,又一次吻过来。她心底生出不安的藤,却又如同鞭子,抽打在身上,要她无法维持冷静的姿态。

    “谢总,您放开我……”

    “害羞了?”他冷漠地笑着,“她被注‍‎‎射‍‌‎‍‎了‍‎‎吐真剂,现在什么都看不到。”

    “她是不是喜欢你?”

    她这问题让他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这样对一个喜欢自己的女人,谢总……”她犹豫一下,还是说道,“我觉得不太好。”

    她说完,谢知握着她的手更用力了,她吃痛,却不肯叫出声来,倔强地同他对视。良久,他将她甩开,她差点儿摔在床上,听他说:“你同情她,把我当作坏人?!如清,她五岁时,她的父亲已经害死了我的父母,又有谁来同情我呢?”

    5

    傅如清陷在了梦中。

    梦里,她只有七八岁,赤着脚飞快地跑着,远处的河道里泛出气泡,船停在岸边,没有系绳子,一晃一晃地就要飘远了。她眼里都是眼泪,急得不成样子,可是越着急,就离目的地越远。

    有人从身后抱住她,她挣扎着回过头去,却看到谢知面无表情地对她说:“我的父母已经被害死了,又有谁来同情我呢?”

    河道上的气泡变成了红色,分明是鲜血将水染红了,身后的谢知紧紧地抱着她,她尖叫着,想要挣脱他,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开……

    傅如清猛地坐起来,床头的闹钟响了半天,她一把摁掉,冲进洗手间将水泼在了脸上。

    这是她同谢知闹别扭的第七天,这七天里,她翘班、不接电话,尽情忤逆自己的老板。

    她拿钱做事儿,就算是要侍寝,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可谢知把这种你情我愿弄得让人很不愉快,所以她硬气了一回,已经偷偷向外投了简历,只等谢知将她开除,就立刻跳槽。

    手表又转了一圈,她平常工作很忙,很少有这样无聊的时候,抓耳挠腮半天,系着围裙开始大扫除。她打扫到一半,门被敲响了,傅如清去开门,开到一半又要关上,可惜门外的人一把按住,在外面冷冷道:“不开?”

    “怎么会。”她谄笑着把门打开,“谢总,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他说着,就走了进来,又回眸打量她道:“打算当家庭主妇了?”

    傅如清连忙将围裙扯掉,又去给他倒水。他像是在自己家中一样,稳坐如山地等着她的服侍。傅如清骂自己贱,可是习惯是改不了的,她给谢知当了这么多年的秘书,早就养成了替他操心的本能。

    人可真奇怪,哪怕原本的目的并非如此,可是天长日久,也就同最初的自己南辕北辙起来。

    两个人对坐无语,傅如清心猿意马,到底先开口问:“您、您今天不用工作吗?”

    “需要。”他回答,“把电脑拿来。”

    她连忙将笔记本电脑递给他,他自然而然地开机,傅如清凑过去一看,他居然登陆了工作账号,开始处理公务。

    “谢总。”她终于忍不住道,“您为什么要来我家工作啊?”

    她的潜台词很明显,希望他赶紧离开,不要打扰她打扫卫生,可他这样的聪明人这时却听不懂了,一本正经道:“我的秘书罢工了,我只好迁就她。”

    谁要你迁就啊!

    傅如清磨牙,索性一转身去拖地了。她故意把拖把往他脚下戳,他抬起来,正好躲开,又说:“我看到沙发旁边粘有口香糖。”

    “什么?!”

    傅如清闻言大惊失色上来查看,她刚凑近,他就伸出手将她拽过来,她毫无防备,就这么跌入他的怀抱。

    他身上,总带着一点儿香,因为这男人龟毛,每天都像花孔雀一样将自己打扮得完美无缺。她往日心甘情愿沉沦,现在却不肯看他,只想离他远远的。可他不肯让她离开,就这么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又微微皱了眉。

    “奇怪。”他说,“为什么躲着我,我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吗?”

    瞧瞧,他连自己为什么生气都不明白!

    男人同女人力量上的差距太大,傅如清索性放弃了挣扎,冷笑一声说:“我只是您的秘书,公事完毕后,私下里谈不上什么躲不躲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误会我喜欢乔盈芳,所以吃醋了。”

    “我没有。”

    “那是为什么?我也同你解释了,我并不喜欢她。”

    “可她喜欢你。”

    “如果每一个喜欢我的人,我都要去回应的话,那我该多忙?”

    他说得太有道理,傅如清索性闭嘴,她抿着唇,不肯看他,眼睛垂下去,有些楚楚可怜的味道,谢知看着她,居然笑了起来。

    “如清,你这是在撒娇吗?”

    她像是被刺到了,想要跳起来,可惜没成功,只能说:“谢总,你能不能不要随意揣测我?我只是觉得,您对喜欢自己的小姑娘都这么无情,人说情场如战场,商场也一样,我跟着您冲锋陷阵,万一也被您抛弃了呢?”

    “不会的。”他说,“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喜欢我和我没关系,如清,可我是喜欢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呆住了,傻愣愣地看他,大概这表情真的很蠢,竟然逗得他又笑了。

    “喜欢你又能有什么意思呢?”

    他说着,吻了下来,如同每一个吻一样,都令她喘不过气又香甜,两个人纠缠着进了卧室,一起倒在了床上,她的长发散下来,落在两人的肌肤上,窗帘没有拉上,日光又轻又透,薄薄一层笼罩下来。

    太多了,她想,无论是光芒还是喜欢,都太多了。

    许久,两个人才分开,她沉默地倚在他怀中,凝视着自己家的墙壁,墙纸是她亲自选的,烫金的文案,雍容繁复,如同水草。谢知低下头,亲吻她的额角。

    “谢总。”

    “嗯?”

    她想了想,慢慢地说:“谢谢你的喜欢。”

    “不客气,还有呢?”

    “可我,不能接受。”

    6

    西浦又在下雨了。

    傅如清站在码头上,望着远处,风卷着雨丝,将浑身打得湿透,伞并没有什么用处,她索性丢在了脚边。

    有人站在她身边,用当地方言絮絮叨叨地跟她说话,大意是要她站远一点儿,不然一会儿船来了浪头很大的。她听得不耐烦,摆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那人犹豫一下,又用带着口语的英语同她说:“您还是进去吧,着凉了怎么办?”

    傅如清脸色阴沉地最后望了一眼远处,转身走入屋中。这是西浦典型的船屋,屋子搭在船上,屋下是波光粼粼的水,深不见底,望着让人喘不过气来。

    屋里有个小姑娘正在擦地,看到她进来吓得一哆嗦,傅如清不觉得自己长得吓人,问她说:“害怕我?”

    “傅小姐……”小姑娘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很崇拜您……”

    “我有什么好崇拜的。”她无奈地笑了笑,反正闲得无聊,索性同小姑娘聊起天来,“你多大了?”

    “十二岁……我们都崇拜您的,说您脑子聪明,学习也好,去美国念书挣大钱呢。”

    小孩子说话就是夸张,傅如清笑起来,随手递给她一颗糖。小姑娘欢喜地笑了,傅如清还要说话,外面忽然有人说:“傅小姐!有消息了!”

    傅如清猛地起身,大步向外走去,外面雨下得更大了,将天地都模糊成一团稀薄的影子,就在影子的尽头,有条船正破浪而来。傅如清心跳加快,她痴痴地望着那个方向,身边的人还在催促说:“傅小姐,咱们该走了。”

    “走?”傅如清下意识地问,“去哪里?”

    “按照计划,您该去同老爷子他们会合了。”

    大概是被嘱咐了,男人不等傅如清有所反应,便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拽上了停在一边的船上。傅如清身不由己,仍回过头去,看到远处的船更近了,船上,谢知就站在那里。

    离得太远,她看不分明,却无端猜测,谢知的脸色一定很差。

    这念头让她低低地笑了起来,身边的男人奇怪地看她一眼,却又恭敬地将眼皮垂了下去。

    “他们要你把我送到哪里?”

    “送去渡口。”男人说,“老爷子讲了,做事儿要有始有终。”

    渡口有很多,可在西浦最出名的只有一个,位于三条河流的交叉口,可因为那里经常出事故而渐渐被废弃了。当年,谢知一家被绑架后,谢知逃出来,他的父母就在渡口被杀害了。

    一路上傅如清都沉默着,哪怕被人绑住双臂蒙住眼睛也没有说话。男人将她留在渡口边废弃的工厂中便退了出去,她一个人沉默地等着,许久,终于听到脚步声响了起来。

    有人走进来,在她面前站定,外面的河水还在流淌,淌过了许多年的爱恨,傅如清紧紧咬着唇,听到那人问她说:“做戏做得这么真实吗?”

    “我也觉得可笑。”她说,“都觉得你喜欢我,所以让我装作被绑架了,将你引来。你哪会是这样的人?”

    “是呀,我不是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我来,是为了看一看,当初杀害我父母的幕后真凶,究竟是谁。”

    谢知说着,替她将蒙眼的绑带扯掉,光刺入眸中,令她差点儿落泪,还好忍住了,还能姿态从容地对着他微笑说:“谢总,好久不见。”

    谢知脸色却难得的不好,他一向阴晴莫测,可这一刻望着她,眼底神情却很复杂。傅如清看着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不然怎么会从他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

    可是这情绪很快就消散了,他站在她面前,露出一个冷漠的笑容。

    “辞职报告都没打就走了,如清,看来你不打算回来了。”

    “被绑架怎么会有时间打辞职报告呢?谢总,我一向敬业,就算你不相信,可演戏,也要演全套。”

    事情还要从那一天说起,谢知就那么告诉她,自己喜欢她。她慌不择路,不但拒绝了他,更是第一时间离开了美国回到西浦。只是不知道哪里走漏了消息,要那些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儿,竟然将错就错,编造出她被绑架的消息来欺骗谢知。

    她以为谢知不会来,等了这么久,他竟然真的来了。

    哪怕并非为她而来,可只要他来了,她的心中,就有了说不清的快乐。

    “所以,你究竟是谁?”

    他问,她就回答,把埋在心里的秘密都告诉他:“我父亲姓叶,道上的人都叫他叶三爷。我母亲姓傅,我随她姓。”

    “叶三爷……”他将这个名字在口中咀嚼,“是,我知道,当初我父母被绑架,警方说背后有人在阻碍搜查,看来就是这个叶三爷。”

    “你这么多年一直在找真相,老爷子坐不住了,因为你迟早会查到他头上,所以索性先下手为强,将你骗来西浦除掉。”她说着,神情恍惚地笑了一下,“你有后手的对吧?不会像他们要求你的,真的一个人来。”

    他是这样冷静又理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替自己准备?可他沉默一会儿,淡淡地说:“没有。”

    什么?!

    她颤抖着看他,许久,问他说:“为什么?”

    “他们说,如果我带人来,就杀了你。”

    “那是假的!”

    “我知道。”他说,“我只是……不敢去赌。”

    他不敢去赌,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这是一场骗局,可若是有百分之一的几率是真的呢?

    可他不愿说出来了,从他确定这是一场骗局开始,一切的喜欢、不喜欢,都有些可笑。

    “我会被怎么处理?”他问,“给我一枪?还是像我父母那样,被伪造成意外淹死?”

    “淹死……”

    她说着,站了起来,西米的光一簇簇地落下,将尘埃映得像是旋转的星辰,她在星辰之间,看着他笑了一下,而后掏出枪来指向他。

    “谢知。”她说,“你不该来的。”

    下一刻,枪响,他应声倒下,血流出来,覆盖过尘埃,也覆盖过她的心上。

    她呜咽着冲过去,想要握一握他的手,却又什么都不敢做。最终只能小声地问他:“你还记得吗?在你被绑架的时候,有个小女孩和你约定,要是你能逃出去,她一定会去找你的。”

    “她放你走了,被父亲打得很惨,差一点儿就死了。后来,她母亲带着她去了美国,她好好念书,就是想有一天,能站在你的身边。”

    “那个小女孩就是我。”她笑着说,明明知道他听不到了,还是在说着,“是我啊,谢知,你还记得我吗?”

    7

    “子弹带了新型麻醉剂,入体能够造成假死的效果。”

    “她安排了人在水下等着,他们将你抛入水中时,另一边就将你救起来了。”

    “一切都很顺利,可惜出了内鬼,泄露了你们的行踪,她为了掩护你脱身……”

    “不用再说了。”谢知打断了面前的人,他坐在病床上,仍旧面无表情,“我知道了。”

    她为了掩护他脱身,永远地留在了西浦。

    当他醒来时,船头坐着一个小姑娘,怯生生地看着他,用不熟练的英语对他说:“傅小姐……要你,别再回来……

    “傅小姐还说……这些年,她都很快乐。”

    他坐在那里,像一段朽木,有一颗泪从眼角滚下去,慢慢地,也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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