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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是外星人

    “近日,各地相继有市民宣称亲眼目击空中有不明飞行物。科学院专家辟谣,称是军部试射的探空导弹,并……”

    电视中,女主持人有条不紊地播报着午间新闻,比挡光板还平板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昨天在酒店揪着小三和老公拼命的癫狂模样。

    我盘腿坐在地板上,慎重考虑是用两块八的方便面还是四块五的蘑菇鸡汁饭解决晚餐。一道手机铃声伴随着窗外一道响雷惊得我手一抖,掉在地上的是方便面,于是我迅速决定依照上天的旨意,吃掉那盒昂贵的速热饭。

    紧接着马不停蹄地蹿向客厅,冰箱箱顶上的手机依然坚持不懈地响着。

    三分钟后,我从那栋号称古董实是危房的筒子楼里连滚带爬地奔了出来,拐出拐角的时候带到了王家阿婆的一盆广兰,惊得她大呼小叫,追出来骂骂咧咧:“作死哟,你个一辈子红不了的三流小明星,赶着去投胎哦。”

    手忙脚乱帮她摆好花盆,我万分感动道:“阿婆,谢谢你!你是第一个把我当作明星的人!下次我再也不从楼上往你家院子里丢狗毛了。”

    然后继续以狂放不羁的姿态,向马路滚去。

    在我好不容易拦到一辆车时,又是一道刺目的闪电,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哎哟,今天这天气怪得很哪。”司机师傅嘀嘀咕咕道,“小姑娘,你去哪儿啊?”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含混地报了个地址,把外套拉紧了些,才觉得暖和了点。一道又一道的闪电接连而下,噼里啪啦的雨珠子打在车窗,天昏黑得像电影镜头里世界末日来临时的模样。

    自从那件假死的荒唐事之后,我一直不太喜欢雨天。好像一到下雨天,全身就和浸泡在冰水里似的寒冷。哪怕是在这炎炎夏日。白锦说我这是精神层面的障碍问题,并坚持不懈地推荐我去看医生。

    天晓得,打从停尸房里爬出来后,我就对医院这种地方产生了天然的过敏反应,表现为两眼一翻,腿一蹬的假死状态。

    出租车里播放着大鼓相声,叱咤风云地演绎着哪朝哪代的传奇。司机的嘀咕声夹在中间朦朦胧胧的,大意是今日不宜出行,赶着回家。

    这样模糊的气氛让我酝酿出了几分睡意,不过临睡前我还不忘使命地提醒了句:“师父开快点啊……”

    那个啊字刚刚从口里说出来,刺耳的刹车声几乎撞破了我的耳膜。在惯性作用下被迫甩到前面的我两眼一抹黑,最后一眼的画面是翻过身砸下来的油罐车,还有……一个瘦长的黑影。

    砰的一声巨响,无数破碎的玻璃扎进了我的皮肤里,巨大的恐惧与寒冷里,我唯一的想法是,早知道又要死一回,为什么不吃掉那盒蘑菇饭……

    “颜臻!颜臻!”

    出离愤怒的咆哮将我从无止境的坠落中唤醒,腾地直挺挺坐起身,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背后的冷汗湿透了衣服。

    “外交部呼吁各方冷静下来……”占据了半面墙的挂屏电视中,女主播的脸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望着眼角隐约瞧得见皱纹的她,我迷茫地喃喃自语:“宋茹不是走民生方向的吗?这么快就播国际新闻了?”

    “民生?”叫醒我的人漫不经心地说,“三年前她离婚后就托关系从‍‍‎综‎‌合‌‍‌台转到国际新闻台了,谁受得了天天面对自己的前夫和小三出双入对啊。哎,”一张脸忽然贴到了我眼前,稍有些担忧道,“这几天通告是有点多,颜臻你是不是累到了?”

    我被吓得几乎跳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陌生非常,既不是自己和白锦那套四十平方米的简装房,也不是常常窝着的龙套间。

    “颜臻?”

    “啊?”我直直地看着她。

    站在我面前,年纪三十左右的女人,双手叉腰,拧紧着眉头俯视着我:“颜臻,这时候你可别给我装疯卖傻,卖弄演技啊。”

    一提到演技,我就忍不住嘴角抽搐。

    十八岁出道,摸爬滚打了两年,一同被公司选中的同学姐妹粉的粉红的红,再不济也能在某某编导的戏里混个女二号,偏偏我和白锦两个一日复一日地跑着龙套。为自勉,我自封白锦与我为“龙套双侠”。

    对此,白锦表示出了很大的抵触情绪。

    我拍拍她的肩说:“少年,这年头没个封号名头,都不好意思出门啊。”

    直到白锦前段时间做群演时,踩狗屎一样被个知名编导看中了。而傍着一身烂演技的我,依旧无人问津。

    戏剧学院的一位老师曾点评过我的演技:“笑起来像哭,哭起来吓人,让你扮面瘫你能装脑瘫。将来你出名只有一种可能,去演个精神病女主角。”

    从眼前人将近十分钟的喋喋不休中,我挖掘到了以下几个信息:

    一,我大概真穿越了,现在离我去找白锦那一天已经过了三年;

    二,在这短短三年间,白锦一炮而红,眨眼金盆洗手,退隐嫁到国外相夫教子去了;

    三,我依然混在这个‍‌‎‎‍娱‌‎‌‎‍乐‎‌圈‎‎‌里,并且……我现在红了……

    “这个红,到底有多红?”我迟疑着问了个十分关心的问题,顺便哀悼了下挖掘出我的那个制片人的狗眼。这得有多瞎,才能看出我身上具有的所谓被深深埋藏的演艺天赋?

    让我叫她金姐的经纪人随手塞了本杂志到我手中,轻描淡写地说:“市面上的报纸杂志差不多都有你一个版面。”

    ……

    原来三年之后,我出息成这样了!颤抖地捧着杂志,看着上面笑靥如花走在红地毯上的我,不禁喜极而泣。

    “得得得,别在这儿和我卖泪水,一会儿你去记者招待会上再扮可怜吧。”金姐卷着报纸丢到我怀里,手叉腰,横眉竖眼,“你明明知道秦公子对你有意思,你还和别人深夜出没酒吧!颜臻,一会儿你可给我在秦公子那里使劲哭,最好把你这位衣食父母哭得立刻潜规则了你!”

    啊?记者招待会?秦公子?

    ……

    到了现场,金姐再三叮嘱:“一会儿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只要回答不知道,秦公子那边也是。”

    唯唯诺诺地一个劲点头,头一回以主角身份出席记者招待会的我,激动得下车时小腿还在哆嗦。这一哆嗦,那长达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刺的一声,带着我整个人摔向地面。

    捧着相机,拿着话筒的记者们似乎都被我这奔放热情的出场方式惊呆了,而我似乎听见了金姐无声的尖叫和磨牙声。一双手在我跌到地上之前沉稳有力地拦住了我,并借势转托为抱,众目睽睽之下将我半搂在了他的怀中。

    瞬间接连不断的闪光灯晃瞎了我的眼。

    “秦先生,请问您是否如传闻中所言与颜臻正在交往中?”

    “秦先生,请问您对颜臻与当红一线男星在酒吧深夜买醉同归,有什么看法?”

    “秦先生,请问……”

    被遗忘在角落中的我,默默流下两行寂寞的宽面条泪。

    “没有的事。”

    “无从答起。”

    从始至终,身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的男人只有这样简单的话语,面对着镜头的黑色眼睛像完美的宝石,冷冰冰的没有任何感情。

    “颜小姐,请问你……”终于有个记者发现到了一旁萎靡不振的我了。

    精神猛地一振,我坐正了身子,正要将准备已久的“不知道”三个字仪态万千地说出口……

    “到此为止。”男人突然站了起来,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而去。

    赶上来替我挡去记者的金姐一把拉起我,匆匆往他离开的方向追去。

    我可怜兮兮地问:“金姐,这真的是我的记者招待会吗?”桌子上摆着的史努比水杯都比我有存在感……

    金姐拽着我一路狂奔,答非所问:“记住我说的三要点了吗!”

    “啊?”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记住!一哭,二扑,三脱!总之,让他彻底淡忘掉你的出轨事件!”

    “……”我颤巍巍地试探着问,“要是没成功呢?”

    她脸上杀意毕现:“我就把你先吊死,自己再吊死!”

    “秦先生!”终于赶在那个男人跨进电梯之前,拦住了他,金姐一把将我推到了前面,在我背后重重拍了一巴掌,“颜小姐她有些话想对您说。”

    那一巴掌差点将我拍岔了气,被强行推进电梯的我急急回头,就见她朝我对着口型:“脱脱脱!”

    我心中那点垂死挣扎的星火彻底熄灭了。

    秦公子出乎我意料,没有赶我出去。难道真如金姐和那些八卦记者说的那样,他对我有些意思?

    可问题是,作为穿越到三年后的绯闻女主角,我压根不认识他啊!三年前的‍‌‎‎‍娱‌‎‌‎‍乐‎‌圈‎‎‌有这个秦公子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啊。这万一在潜规则前人家要和我谈谈情说说爱,聊聊过去的相识经历,不就露陷了吗!

    “秦……秦公子。”电梯里的气氛实在太过僵硬,本着前一刀后一刀总是躲不过这一刀的我,脖子一拧,视死如归地开口了,“对不起。”

    他看了我一眼。

    “我……我……”那肃杀的眼神让我舌头打了结。

    我呸!谁这么没骨气!

    那个人就是我……

    在他面前我大气也不敢出。说来奇怪了,混‍‌‎‎‍娱‌‎‌‎‍乐‎‌圈‎‎‌几年,痞的、狠的、不要脸的,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可这个人,从第一眼起就让我出于本能的敬而远之。气场太过强大,非我等屁民可亵玩。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弯下腰,掀起我的裙子,干燥而有些薄茧的手掌在我脚踝处摩挲着。

    脸越来越红,受不住的我正要尖叫。

    他手一握,那声尖叫变成了惨叫。

    我泪水涟涟地看着行凶完毕的他。他直起身来淡淡地说:“穿着这么高的鞋,扭了脚刚刚还那样跑,再有下次,我亲自打断你的腿。”

    “……”

    这样不带情面的话都说得出口,看起来,他和三年后的我确实很熟。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我扭了脚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我跟着他出了电梯,走了几步,眨眨眼。再走了几步,安然无恙。

    看着那道颀长背影,我不禁对这位秦公子肃然起敬,想不到他竟然还是个会推骨归位的武林高手!

    进了房间,秦公子转过身来,冷淡的脸上忽然浮出奇怪笑容:“前面两个步骤就省了吧。”

    蒙头蒙脑的我呆呆地看着他。

    就见那双薄唇一张一合地吐出金姐对我说的六个字。

    轰的,我的脸瞬间涨红,耳根子都像在火上烤一样。

    等等,他又是怎么知道这句话的?说他是武林高手,难不成还真耳力过人?

    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往前走了一步,我受惊地大大退了一步。

    他又朝前了一步,我继续退,一路退到门边,我闭上眼大叫:“你别过来!老子卖艺不卖身!”

    我楚楚可怜地抹着眼泪:“秦公子,我无才无貌更无德,身上摸不出二两肉,比你手下那些丰乳肥臀的‌‍美‍‌‌‍人‌‍‎差得远了去了……我……”

    哎?人呢?

    秦公子冷冰冰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照照镜子,哭得丑得我都看不下去了。”

    香蕉了个巴拉的!我恨恨从包里摸出小镜子,左照照右照照,不说倾国倾城,再怎么着老娘也是个妥妥走玉女路线的清纯小佳人!

    第二天,所有报纸的娱乐头版都是我花容失色追着秦念而去的照片,标题是“星皇当家花旦恐失宠,力挽狂澜争献身”,彻底坐实了我被秦念这个禽兽潜规则了的绯闻。

    去你妹的献身,去你妹的失宠!有宠就真不错了!潜规则在这圈子里比节操这两个字还要轻如鸿毛,问题明明是我没被潜也没享受到潜的好处,怎么转眼就成了被秦念糟蹋过的残花败柳?

    臣妾不甘心啊!

    顶着凄风苦雨,从地面滚到坑里,滚了一次又一次,张导的“卡”就没停过。终于他怒不可遏地吼道:“颜臻,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戏感呢?戏感呢?!”

    导演啊,我不缺胸,不缺赘肉,就是天生缺戏感啊……

    滚了三十六次,骨头都碎了后,终于勉勉强强地放过了这场戏。

    去你妹的编剧,我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别的穿越女一觉醒来就是个集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女主,光环笼罩的命。到老子这里,先是撞车,后是掉坑,编剧其实你写的这个女主是欠你钱没还的仇人吧?是吧是吧?!就是这样的吧!

    片场休息的时候,我一个人呆呆坐在一边。不管是女二还是男一,在戏外没一个和我多说句话,让我不禁深深地怀疑,过去三年我到底是个多不招人待见的烂性格。

    终于有个在剧务打杂的小姑娘看不下去了,好心肠地送了杯热水给我:“颜臻姐,喝口茶暖暖身子吧,后面还有一场戏呢。”

    她走的时候我忍不住叫住了她,忧愁地指着自己问:“我平时脾气很坏吗?”

    她使劲摇摇头:“颜臻姐是圈子里出了名的不大牌,好脾气了。”

    “那为什么他们都不理我?”我指着那边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偶尔还看向我这边的演员们。

    “这个,”她为难地犹豫了下,说,“其实吧,女星们是羡慕嫉妒颜臻姐得秦先生青睐有加,男星们……”她说,“有秦先生在,谁敢接近你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是秦念那个阴魂不散的小贱人!

    凉风一吹,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抬头,金姐人不知道去哪儿了。

    我只得一瘸一拐自个儿找衣服了。

    由于是深山老林里的户外戏,此时除了片场,住的度假村里几乎没什么人。

    安安静静的,唯有庭院里的山泉水哗啦啦地流。

    走在木质长廊上,透过窗看天,黑压压的云层压在天边,眼看又是一场暴雨将要来袭。风刮得沿路的木窗撞在一起啪啪响。天是白天,走廊里的灯都没有开,前方尽头处漆黑一片,诡异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入口。

    扑通,扑通,心跳声撞在耳膜上,整个世界好像只有这一个声音一样。空气里的温度都像是下降到了冰点,手里的杯子和块冰一样凉。

    走到一半,我果断停住了脚步。这半天都冻下去了,也不在乎再冻个半天,要是感冒病了说不定还能请个假。

    我下定决心转过身:“我的妈呀!”

    手里的杯子摔了个粉碎,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我之所以尖叫,是因为那个人影实在不像是个正常的人类,细细高高,顶着天花板,就像个巨人。

    头顶本来暗淡无光的吊灯突地闪了下,那瞬间我看清了“他”的脸。我想也没想,噌地转身掉头就跑。

    一边跑一边泪流满面,出个门拍个戏都能撞上非人类,我这哪是当红女星,这明明是当红霉星啊。吓死爹了!

    十来米不到的走廊此时变得永无止境,跑了一百米,前方出口,不远不近,跑了二百米,依然如此……在我精疲力竭,感觉出口触手可及时,一只冰冷的手抓在了我肩上。

    我如被电击了一样,失声尖叫,死命挣扎。

    “颜臻!颜臻!”寂静的空间里终于出现了除了我之外的声音,“没事了。”

    神经质一样地张牙舞爪后,借着一点微弱的光芒,我看清了来人的面貌。

    “金姐!我撞鬼了!”我在她怀中崩溃地失声痛哭。

    如我所愿,这么一折腾,我病了。

    金姐站在我床前喋喋不休:“颜臻你也忒出息了,回去拿件衣服都能把自己给摔成骨折。”

    我委委屈屈地说:“还不是你这个经纪人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她讪讪地替我摆好吊瓶:“剧组那边秦先生已经替你打过招呼了,先跳了你的戏,等你差不多好了再说。”

    “哦,我要吃凉粉。”我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她。

    不久,有人推门而入。

    我连忙扯起被子罩住自己,随着他走得越来越近,我止不住抖得越来越厉害。

    他在我床前站定,我抖啊抖,察觉到他慢慢靠近了过来,我呜咽一声:“你别……别过来,我什么都没看到。”

    我真的没看到你从蓝变回黑的眼睛,也没看到你身上淡淡的光晕。我只不过是个死了两回,好不容易又活下来的可怜人,一点都不想来一场跨种族的恋爱啊!

    床一陷,他居然就这么躺下来了。

    我瑟瑟发抖地朝他的相反方向挪了一挪,又挪了一挪,身子一空,掉下去的瞬间,人轻飘飘地浮了起来。

    怔怔地望着离我霍然变近的天花板,我吓得叫都叫不出声了。

    秦念躺在下面看着我的窘迫样,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竟露出了淡得几乎看不见的一点笑容。

    “你这个疯子!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痛哭流涕。

    他问:“你真的要下来?”

    貌似,好像有诈。

    来不及犹豫,身体骤然失去了依托,猛地掉了下去。

    没死在脑癌、车祸,却死在自己终于成名之后的这个非人类手里。

    臣妾还是不甘心啊!

    掉是掉下去了,却掉到个意外温暖的怀抱中。淡淡的薄荷香味萦绕在周围,清清凉凉的,低头嗅了嗅,似乎还有一丝烟草味……

    我懵懵懂懂地抬头问:“鬼还抽烟啊?”

    他揩去我脸上的泪水,淡定地说:“我不是鬼,是……”他略微思考了一下用词,“你们地球人口中的外星人。”

    原来你是外星人啊……

    等等!我不管你是鬼还是外星人,你都不在我能接受的外围之内啊。为什么一个人类娱乐集团的老总会是个外星人啊?难道这年头,外星人都组团来地球投资发展了吗?货币通用吗亲?

    “那刚刚我遇到的,追着我的是什么东西?也是你的同类?”被牢牢抱住的我在反抗无果后,只得任他继续占我便宜,“为什么你们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他眨了下眼,苍白英俊的脸上,慢慢绽放出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惊险笑容:“因为我披了张人类的皮。”

    “……”我看着揽在我胸前的那只手,胃里一阵翻涌,使劲扳开他的手,趴在床边干呕。现实版的画皮一点都不浪漫啊!

    “你说你吃什么不好,偏要吃凉皮。”金姐抱怨着推开门,呆立在门口,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继续,继续……”

    继续毛线啊,你眼里除了能看到潜规则、脱光滚床单,就看不到一个地球柔弱女青年被个外星人蹂躏吗?!

    啪,门又被带上了。

    我欲哭无泪。

    下一刻,门又开了,金姐探出个脑袋,很严肃地说:“秦先生,颜臻怀孕了的话,我建议某些剧烈运动还是不要进行的好。”

    秦念慢慢拍着我的背,勾起嘴角:“我会注意的。”

    “……”

    就这样,无意中我发现我的衣食父母压根和自己不是一个种族的惊天大秘密,然后……遭遇到了严重的人身威胁。

    那天秦念说:“既然你已经发现了我和我族人的身份,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朝我露出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没有我的庇护,你随时都可能丧命。”

    虽然我很努力说服自己,这都是一场梦。但从那天之后,每天早上睡醒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穿着白衬衫的秦念坐在床边的落地窗前看着报纸,无数金色的光点时而聚拢时而散开,游离在他身边。

    希望,破灭得如此简单……

    “醒了?”秦念随手摘下眼镜。

    在他说话的同时,那些光点自发地飞了过来,挡也挡不住地往我身体里钻。

    我泪流满面:“秦大爷,我们地球人吃的早饭和你们外星人吃的不一样。”

    秦念说他的那些同族随时可能会再度追杀过来,出于保护我的需要,我应该和他住在一起。

    然后,我这个纯洁大龄女青年,被迫和自己的绯闻对象同居了。

    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片刻之后,我手里的报纸。

    上面用加粗的最大号字体,清楚地写着“星皇当家花旦颜臻,疑不日将奉子成婚”。

    草泥马的奉子成婚啊!

    尚保持着少女之身的我摸着空空如也的腹部,心酸得不能自已。

    拍完那部穿越戏后,秦念不准我再接新戏了,连广告都严令禁止。按照他的想法,最好是我片刻不离地待在他身边,一切外出活动都要取缔。

    这不是活脱脱要闷死我这个静若处子,动若疯兔的人吗?

    “我要出去!”

    秦念动也不动地看着报纸。

    “我要憋死了!”声音提高几个分贝。

    报纸翻过了一页。

    “求求你了。”硬的不来,我换了软的,摇着他的胳膊,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人家真的真的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粉丝们也需要我啊!”

    “你的粉丝们暂时不需要你。”秦念毫不为所动。

    “你!”我顿时翻脸,气得七窍生烟,“外星人了不起啊!这里是地球!我的地盘!在我的地盘,别说你是外星人,你是玉皇大帝也得听……”

    他一眼看过来,嚣张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挺着最后那点骨气,嗫嚅地说:“听我的。”

    手被人牵过去,人被拉着坐到他腿上,无奈着说:“你听话点好不好?”

    头一回见到和颜悦色的秦念,我被吓得不清:“这个,也不是不能好的。”

    看他眼底浮出的得意,我立刻明白自己着了他的道,气得发抖:“你居然扮猪吃老虎!”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那也要看老虎愿不愿意给我吃。”

    耳根子烧得发烫,我东张西望:“吃什么老虎啊,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呢,吃它犯法。”

    他也不在意,捏捏我的手背:“去换套衣服。”

    “啊?”我一时没从这巨大的情景跳跃中回过神。

    “你要是想穿着你的小熊睡衣出门我也不介意。”他咬了咬我的耳朵,轻轻地说,“其实,在家里,我更希望你什么都不穿……”

    “流氓!”恼羞成怒地丢下这句话,我捂着脸落荒而逃。

    秦念带我参加了一个酒会,似乎是什么电影的庆功会。

    我挽着他的手一出现,立刻引起了现场的一片轰动。

    相熟的几个演员过来打招呼,不相熟的则在远处瞧着我们窃窃私语。他们的眼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我的肚子上,我下意识地挡了挡,那些眼光刹那变成了“哦,原来是真的”。

    抽搐着嘴角,我装作拿酒侧过了身,避开那些眼光。

    “秦先生,颜小姐。”一道熟悉的女声从左侧传过来。

    寻声望去,要不是秦念握住我的手,手里的酒杯就要丧命在此刻。

    穿越到三年后,我第一次感受到了真实的存在感。原来我真的是那个颜臻,和白锦并称“龙套双侠”的颜臻。

    白锦挺着肚子,在身边男子的相扶下慢慢走了过来。她举着酒杯与我们二人致了致意,很诚恳地对秦念说:“出国这么久,还没来得及亲自向秦先生道谢。当年多谢秦先生的照顾。”

    秦念淡淡应了。

    在旁的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时白锦看向我,善意地说:“颜小姐,这个时候最好不要饮酒。”

    颜小姐……我怔然了,从小和我一同长大的白锦什么时候与我这样的生疏?

    “白……白锦,你……不认识我了?”我语无伦次地说。

    她明显一愣,看看秦念又看看我,好半天才笑着说:“颜小姐出演的作品无数,现在这个世界上恐怕真的没几个人不认识你。”

    我很冷,就像掉进冰水里一样冷。

    明明是一样的脸庞,一样的声音,可眼前这个人完全不像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风风火火、号称拼命三妹的白锦。

    退后一步,我低低地说:“我有些不舒服。”

    秦念望了我一眼:“我陪你去休息。”

    在白锦愕然的眼神中,秦念携我而去。

    车外花花绿绿的灯光打在我木然的脸上,为什么所谓的穿越有那么多的不对劲,我却视而不见呢?是自己真的神经粗,还是根本就不愿意面对,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自己原来的世界?

    “秦念,你们外星人相信死而复生吗?”我靠在他肩上轻声问。

    他将我拢紧了些:“任何生命只有一次,这是造物主定下的铁律。”

    “造物主?”我叹了口气,“你们难不成也是有神论者?”

    “我说的造物主就是宇宙。”

    闭上眼,那些堵在我脑子里的画面一幅又一幅地滑过,我长长吸了口气说:“可秦念,我其实死了两次。”

    死了两次,又活了两次。第一次是在我刚毕业不久时,和白锦来这个城市闯荡,突然的一天我被诊断出了脑癌。没有几天,我整个人就和脱了水的植物一样,迅速地枯萎了下去。白锦说她几乎一天见我一个样,几天后再见我就是在太平间了。

    她握着我的手泣不成声,可那时我突然慢慢有了呼吸,医生说我原来是假死状态。至于为什么突然康复,他只用了“奇迹”两个字。

    第二次就是在我穿越之前,在去接白锦的途中,遇到的那场车祸。

    连秦念这样的外星人都说一个人不可能有两次生命,那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

    车停了下来,秦念先下了车。

    跟着他下车后,我震惊在了原地。

    这里是我和白锦当时住着的那个筒子楼,王阿婆的一盆盆花草摆在原来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我问秦念。

    秦念弯腰拨弄了一下那些花草,说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话:“因为这里是你当初救我的地方。”

    我救过他?为什么我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在那个平行的世界里,我刚刚逃到地球那一夜,你在这里救了我。”他淡淡地阐述着一段根本不存在于我脑海中的记忆,“宇宙间的惯例,外星生命不得插手另一个星球的进化过程,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离开之前抹去了你的记忆。”

    “你曾经差点病死,并不是因为脑癌,而是当初接近我时受到了我所携带的病毒感染。之后所遇到的那场车祸及之前在度假村的事件,都不是偶然,那是我的族人认定你与我有关联,把你列入了追杀名单之中。”

    谁能想象堂堂星皇娱乐的老板会在一栋破筒子楼下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恐怕任何一个听到的人都会以为他不是疯子就是精神病患者。可我莫名就相信了他所说的这些话。事实上除了他的话我还能从哪里解释这种种的不合理。

    “你真是我生命中的灾星。”我有些无力,更有些无奈,“那现在的这个我还是颜臻吗?”

    秦念走到我身边,理了理我的刘海,眼睛又变成海水般清澈的幽蓝:“你当然是颜臻,是那个救了我、我所喜欢的颜臻。”

    脸一热,我嘟哝了句:“这个时候就别开玩笑了。”

    他笑了一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而降,云朵间闪着电光,轰隆隆的雷声从天边而来。

    看他不说话了,我的心中竟然有一缕说不出的淡淡失落:“你刚刚说我原来的世界是个平行世界是什么意思?”

    “打个比方吧。”他罕见地耐心解释给我听,“如果说宇宙在出生时是一个起点,随着时间推移,在这个起点会衍生出无数种可能性,就是岔路。你我所在这个世界,就是其中一个岔路。在这个世界里,同样有颜臻有白锦的存在,只不过她们的出身经历与那个世界中的你们完全不一样。那个世界的你遭遇了车祸,身体破碎了;而这个世界中的颜臻则天生有心脏病,在同一时间死亡了。于是我就将你的精神体带到这个世界,与这里的颜臻融合在了一起。明白了吗?”

    “以我的智商水平,大概明白了十分之七。”我艰难地点了下头。

    他亲亲我的额头:“真乖,给个奖赏。”

    我突然生出了个不详的预感,猛地抬头问:“你今晚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一是因为你自己也所有察觉了;二是……”不知为什么,我仿佛看到他从来都是沉静冷淡的眼睛里有悲伤的情绪在浮动,“我要离开了。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母星的人又来过几回。我忽然明白,守护你的最好办法,不是陪伴在你身边,而是彻底让你远离这些威胁。”

    金色的光点从黑暗中涌出,雨水中,他的脸庞越来越透明,他低头在我唇上印上一个吻:“颜臻,告诉你个秘密。”

    我怔然地望着他。

    “这就是我本来的模样。”他微微一笑。

    雷雨将我带到这个世界,又将他从这个世界带走。他张开手掌,一点金色光芒悠然飞了出来,绕着我转了三个圈,最后渐渐暗淡消失了……

    “颜臻!”金姐咆哮着捶开我的门,指着我抓狂,“为什么你有黑眼圈?!为什么你还穿着睡衣?!为什么九点了你还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我睡意蒙眬:“秦念不是不让我出门吗?”

    “秦念?是谁?”金姐莫名其妙地白了我一眼,“你有工夫忽悠我,还不赶快换衣服出门!公司替你接了个新电影,这回你可千万别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你要是想穿着你的小熊睡衣出门我也不介意。”记忆中的画面里,那个人坐在阳光下,冷峻的眉眼里微有笑意。

    我低头自嘲地笑了一笑。

    三个月后,我坐在电影院里抱着爆米花百无聊赖地看着荧幕上的自己又哭又笑。还是我的老师明智,我真适合演精神病,并凭借这个角色一战成名。

    镜头跳到精神分裂的“我”坐在天台上,痴痴傻傻地对着满天繁星笑。身后一群人连哄带骗想将我拉回来,我固执地摇摇头:“我不!”

    本来一脸痴呆的我突然温柔地笑了:“我要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这种神经病一样的剧情和画面,居然还有人看哭了……

    我一头黑线地嚼着爆米花,咔嚓咔嚓的,手背上一凉,啪嗒啪嗒,一片水泽蔓延开。

    “没出息。”擦了擦眼角,我又补充了句,“还没骨气。”

    终于,我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得这么丑,也好意思哭?”有人忍不住嘲讽。

    “老子哭你也管!”我恨恨地甩了爆米花,扭过头,“吃喝拉撒你管不管?!”

    黑暗中转过来一双幽蓝的眼睛,淡淡地看着我:“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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