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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简汀颖答应了,一点犹豫都没有。

    她知道文熙军正急着甩了她,她不该如了他的意,但是错过了这次与「他」私下见面的机会,她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所以她受不了诱惑的答应了。

    人是贪心的,她原本只想默默的看着「他」,如今她想多亲近「他」,想知道「他」各方面的习性,想将「他」了解个透彻。

    为了今天,她特地买了一袭洋装,擦了口红,穿着不舒服的高跟鞋,还戴了一顶及肩的假卷发,看起来很妩媚,就是想给「他」一个最完美的印象

    时间一到,文熙军来接她了。

    天啊,她好紧张,她从来没在公司之外的地方和「他」见面……

    「你怎麽变成这副德性?」

    文熙军动手扯了扯她的假发,表情很怪异,一点都不明白,她怎么会把自己打扮的像个洋娃娃。

    她就那麽喜欢那男人,喜欢到刻意去改变自己吗?

    在他看来,那就是做作。

    虽然站在他面前的她很美,让他惊艳,但他还是喜欢她短发,穿着T恤、牛仔裤的清秀摸样。

    简汀颖嘟着唇,微怒道:「你不用跟我说你的感想了,反正你说的也不是什麽好话,只会把我损得没有一处优点,不然就说我做作。」

    文熙军倒没有损她,只是很哥儿们的拍了拍她的肩,「走吧,你这样子很漂亮,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干嘛一副酸溜溜的语气?

    更何况,如果他在乎她,就不会那麽乾脆的把她拱手让人了。

    「系上安全带。」

    简汀颖分了下神,没听到,只见文熙军突然靠了过来帮她系上,她的俏颊漾上了粉红。

    开车来到庆功宴现场,她发现,里头的人不是厂商,就是跟演艺界有关的人,当然也有不少知名的模特儿到场,想藉此机会踏入演艺圈。

    简汀颖被文熙军安排与她的老板同坐一桌,他还故意把其他主管带到另一桌,好让他们能单独相处。

    她的老板跟她一样都姓简,名叫简深奇,虽然已经五十几岁了,但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只有三、四十的样子。

    简深奇很欣赏她那次走秀,给了她不少意见,还笑着说下回要带着妻儿去看她走秀。

    他们甚至还从死板板的公事,谈到了各自的家庭状况,简汀颖的孤儿身世,让简深奇更心疼她了。

    「简小姐,我们现在不在公司,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长辈,而不是老板。」

    而且,她的长相和眼神,都很像他以前一个旧情人,让他对她更多了几分亲切感。

    简汀颖点点头。

    「简小姐有想过把工作辞掉,专心当个正职的模特儿吗?」

    看她那麽有当模特儿的潜力,以一个长辈的心态来说,当然希望她能因此在模特儿界闯出一番成就。

    「老板,是我做的不好,你想辞掉我吗?」简汀颖有点受到打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不是以老板的身分在跟你说话。我只是觉得你很有当模特儿的潜力,只兼差很可惜。

    而且,我眼模特儿经纪公司的老板很熟,他一直希望我放你走,好让他全心把你培养成专职模特儿。」

    「我不会辞职的!」

    简汀颖情绪激动的拍了拍桌。

    「简小姐,你……」

    简深奇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麽强烈。

    「对不起,我……我去洗把脸。」

    简汀颖为自己的莽撞感到丢脸,她站起身,朝他九十度的鞠躬,然後转身离开。

    原来,对他而言,他有没有她这个员工都无所谓……

    那麽,她在他的公司工作的那麽卖命,到底是为了什麽?

    「你要去哪里?」文熙军见她走向出口,连忙快步追去,捉住她的手臂。

    「回家!」

    简汀颖甩开他,走人。

    「你在搞什麽鬼?我都帮你制造机会了。」

    文熙军蹙眉,迫在她後头,跟着她来到停车场。

    「你根本是帮倒忙!」

    她恨不得自己没来这个地方。

    「我帮倒忙?我这麽做错了吗?你喜欢那个男人,我帮你约他错了吗?」

    虽然说他是有目的的,但,看着她和那个男人有说有笑的,他的心底竟然……醋意翻腾!?

    不,他才没有吃醋,他怎麽可能会为了她吃醋!

    「你不懂……」简汀颖停住脚步,激动摘下头上的假发,往他身上一扔。

    她心底的伤,他这个天子骄子永远都不会懂的!

    「该死的你不说,我怎麽会懂?」

    他该死的想知道她在想什麽,为何一副要哭的表情?他还想知道存在她心底那被抛弃的阴影还在不在……

    「你知道他是我的谁吗?」简汀颖悲伤的笑着。

    她不该说的,但是,现在她却想和他分享她的秘密。

    「从小,我就是个孤儿,我一直以为我是被双亲丢弃的,没想到在我二十岁的那年,院长告诉我,我的父亲还活在这世上,只是他不知道我的存在。

    後来我才知道,原来我妈是未婚怀孕生下我的!因为和我爸门不当户不对的关系,所以他们被迫分手了。

    我妈生下我之後,为了抚养我,过劳得了肝病,她知道她的生命所剩无几了,才会把我送到孤儿院,只留下这个给我……」

    说着,简汀颖从颈子上拉出了一条心形的金项链,上头刻着她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日。

    「这条项链很漂亮吧?这是她爱我的证据。而且,我妈很爱我爸,因为她让我冠上了他的姓……」

    文熙军的脑际像是被彻底轰炸过上片空白。

    他看着她,想安慰她、想把她接入怀里,却无法动弹,因为她的表情看起来既忧伤又幸福……

    「自从知道我还有个父亲後,我就一直很拚命的打工赚钱,藉着院长给我的名字,请徵信社帮我找人。

    後来,我终於找到他了,却不敢告诉他,我是他女儿,因为我不想破坏他的家庭,我只希望能在他的公司上班,获得他的赞美就好。

    可我还是太贪心了,不只想要他的赞美,还希望他能正视我的存在,却听到他要我辞职,我无法接受这一切……

    我才不想当什麽鬼模特儿,把自己搞得就像你所说的,做作极了!」说着,简汀颖用手背猛擦着口红,结果却让口红沾满了嘴旁、下巴。

    文熙军捉住了她的柔荑,不希望她再这麽折磨自己。

    「既然你那麽希望得到父爱,那麽当年你为什麽能毫不犹豫地留在台湾?

    我爸妈他们一直很疼爱你,我不懂你为什麽一点都没考虑到他们的心情。」

    「文熙军,你这辈子都不会懂的……」简汀颖甩开他的手,脱下了高跟鞋,不想再折磨自己的脚了。

    「你爸妈虽然很疼我,可我毕竟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我永远记得,有次我跟你打架,我们俩都受伤了,他们第一个担心的不是我,而是你……

    从那天起,我就领悟到,我再怎麽努力,都没办法取代你的,所以我才会想留在台湾,想探究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出生的。」

    文熙军一句反驳都说不出口。

    这就是她的秘密,他最想知道的秘密。

    她在伸展台上的努力、她穿高跟鞋的痛苦摸样……她为了实现她的梦想所付出的一切,在在让他的心发疼了。

    「天啊,为什麽我会跟你说这些?你听听就算了。」

    说完了,简汀颖反而很後悔,她没想到他会听得那麽认真,还一副很心疼她的模样。

    「他一定会记住你的。」文熙军突然冒出一句。

    「什麽?」简汀颖有点听不清楚。

    「我说,就算他不知道你是他的女儿、就算你们没办法冉相见,你父亲也一定会记住你的。」文熙军说得很快,像是要掩饰他的不自在。

    闻言,简汀颖哭了。

    她很感动,感动到好想尖叫、好想抱着他跳舞。

    好奇怪啊!他们明明是死对头,她怎麽能为了他的一句话感动不已?

    「哭什麽哭,丑死了!」

    文熙军勾起了她的下巴,厌烦似的拭去了她的眼泪。

    「而且,身为老板的他,是因为很看好你的才能,才希望你辞掉工作,专心当模特儿。」

    简汀颖愈哭愈厉害,还蹲下身抱着肚子哭,但,这会儿不是因为感动,而是她……她肚子痛啊!这样的绞痛感,就像是……

    「你该不会又闹胄痛了吧?我带你去看医生。」文熙军臭着俊脸,真想骂她几句。

    「不用了。」简汀颖红着脸的拒绝。

    「什麽不用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胄迟早会坏掉的。」

    「我好像是那个来了……」她小小声地道,不敢看他的表情。

    文熙军听清楚了,俊脸有些僵住。

    ******

    每次生理期来时,简汀颖都会痛不欲生,所以她习惯跟公司请一天假,但这次生理期却提早来了,而且文熙军还刚好在她身边,真是让她糗死了。

    而且,他还坚持送她回来,说什麽要是害她在路上昏倒,他可是会内疚的,所以现在她正躺在床上休息,他则在厨房帮她煮红豆汤。

    对,她没搞错,他正在煮红、豆、汤!

    他这个饭来张口、茶来伸手的二少爷,竟然也会煮东西,而且还是自愿帮她煮的,真是有够不可思议!

    「你的红豆汤好了,要现在吃吗?」文熙军倚在房门前,说道。

    煮东西对他来说不难,只是把生的东西煮熟而已,不过他不敢保证一定好吃。

    「我怕热,等会儿再吃,没事你可以先回去了……」面对他的体贴,她有些不知所措,直想打发他走。

    文熙军看她愈不想面对他,就愈恶劣的想留下。「还有什麽需要我帮忙的吗?」

    「不用了。」简汀颖还是拒绝。

    「我难得想照顾你喔,以後可能没有这个机会了。」文熙军双手抱胸着,说得像是在施舍她。

    但,他很清楚,她流下的泪早已刺痛了他的心,在他面前,她不再是个男人婆了,让他下意识的想陪在她身边……

    「那……我想吃巧克力。」

    「巧克力?」

    「吃点巧克力会比较舒服。」

    「真是的,刚才回来时你不会先说,害我还要跑到楼下的便利商店去买。」

    「是你自己强迫我给你事做的。」简汀颖小小声的吐槽道。

    「是、是,都是我自找的,你最好把握机会指使我。」文熙军宠溺的笑道。

    「我还想吃麻辣火锅……」她已经想了很久了,但上回胃痛到她一直不敢去吃,嘴馋到现在。

    「不行,你有胃溃疡。」文熙军的语气很坚定。

    「你很烦耶,管东管西的。但还是……谢谢你。」

    她还是很高兴有人这麽关心她。

    「讲大声一点我才听的到。」别人的感谢都比不上她一句谢谢还令他满足,文熙军掩不住得意。

    「王八蛋……」简汀颖咕哝道,没力气跟他吵架了,迳自翻过身背对他。

    文熙军听到了,但,这回他没再吐槽她,打算下楼买巧克力,临走前,却在她书桌上看到了本相薄,他好奇的翻阅了下。

    里头有他们家一家人的合照,还有她和安小葵的照片。

    相薄有些旧,但因为她保存的很好,看起来很乾净。

    而她会放在桌上,就是代表她常常在翻吧?她很怀念过去住在他家的那段日子吗?

    不过,应该不包括怀念他吧?毕竟她讨厌他都来不及了。

    文熙军又翻了几页,找到了她讨厌他的证据了,她竟然在他所有的照片上都画了一对恶魔之角,还注明着「小恶魔」三个字,让他不得不发笑。

    她对他,真的只有讨厌吗?那为什麽还留着他的照片?

    「你怎麽还在这里?」听到笑声,简汀颖回过身来,看到他站在她的书桌前,翻着她的相簿。

    完了,他一定看到她的恶作剧了。

    顾不得身体不舒服,简汀颖下了床,想从他手上把相簿抢回来。

    「喂,还给我……」

    文熙军一个闪身,避开了她的突击,简汀颖一时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跌倒了,所幸被他快手搂住了腰。

    「笨蛋,谁要你突然下床的!」

    他环抱在她腰间的大手,像是会导电般,让她全身发麻的直想推开他。「你这个色狼别碰我!」她拚命的朝他又打又踢着。

    「喂,你没事干嘛乱打人?」

    文熙军被她那麽一踢,脚下一绊,两人就这麽双双跌落在床上,姿势暧昧透了。

    扑通、扑通……

    简汀颖紧张到心脏快爆掉了。

    她知道他长得很好看,但这麽近看他,他完美的五官更让她着迷,尤其是他那性感的薄唇,让她想起了她曾经强吻过他,不自觉地咽下了口水。

    而文熙军也发现此时的她看起来好清纯、好诱人,远比他那些女伴还要教他心动,他想吻她,想让她领会什麽叫做真正的接吻……

    「喂,你好重……」简汀颖的抗议声打破了这暧昧的氛围。

    刚才,她是真的被他迷住了,恨不得时间就此停留,可是她却又很清楚的知道,这是不对的,他们是死对头啊!

    文熙军回过神了,心里咒骂着自己居然连她都想招惹。

    她可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童养媳啊……

    他撑起上身,想离开她,但她蓄长的发却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一时忘情地抚摸着起她的刘海。

    「你的头发长了。」

    「呃?」简汀颖又再次被他盯得满脸通红了。

    「这样看起来好像比较有女人味了。」尤其配上她那娇红的脸蛋……

    简汀颖心里顿时一团乱,连文熙军什麽时候下了床,拿着笔在相簿上涂鸦她都不知道。

    「好吧,算我倒楣,让你暗恋好了。」

    暗恋?他怎麽知道她暗恋他——不,她才没有暗恋他!

    简汀颖翻坐在床上,朝他怒喊:「鬼才要暗恋你!」

    「是吗?我下楼买巧克力了。」文熙军笑着,转身离开。

    简汀颖总觉得他的笑怪怪的,再看看桌上的笔,他该不会……

    她连忙下了床,翻看相簿。

    果然,他真的如她所想的动了手脚!

    他在相簿的留言处写着——「简汀颖爱文熙军」七个字,还划了好多心形。

    这个臭男人!

    若是平常,简汀颖早就划掉那一行字了,但不知怎地,这回她做不出来,只是发愣地看着那一行字,任心底的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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