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燕娘最苦了,父亲早亡,家里没地,她为了能有余下的钱给阿娘治病,她什么都会,能赚钱的什么都学。抢人最多的位置,和恶霸周旋,想要的东西她必须主动出击才可能能争取到。
不过燕娘和他要比其他人更幸运一点,能够窥见一斑这些王孙公子的生活。可想要真正融入他们,比登天还难。
“也没有……就是……”
她一直是个倔脾气,不爱表示自己有多辛苦多委屈,在人前总是笑着的。
可她这次却没忍住,鼻尖变得又重又酸,还未说完,两滴豆大的泪珠就已经掉了下来。
“温哥哥……”
少女扑进他的怀里,泪眼婆娑,哭了好一通,边哭还边扯着他回青陆阁,“走,我不在外边哭,你陪我回院里去,正好我们好久没见了,找个地多说会话。”
“你都多大了,我怎么能进你的屋子?”温应遮伸手揩掉她纵横的泪水,吊儿郎当地说:“不过我认个门。下次再来找你玩。”
他说是下次,其实也不过隔了一个时辰。
这次,温应遮换了一身男装,提着一个纸包,叩响青陆阁的门。
徐燕芝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衣裳,从门内探出一个脑袋,随即就被纸包砸了一下脸,手忙脚乱地接过。
“这是给我的吗?”
她迅速拆开,发现里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四肢趴着,昂着头的狐狸玩偶。
小狐狸虽然被温应遮保存的很好,但不难看出,它已经有一定的年份了。
“这个是……”
徐燕芝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双神气的小眼睛,这是她在九牛镇时,最想得到的玩具!
她每日都会去那个铺子前望一眼,没少跟温应遮叨叨那个小狐狸做得有多好,多灵气。
可是阿娘的病,需要很多很多钱。
渐渐地,她也只能强迫自己忘了。
她从未想过,自己想要的有朝一日可以失而复得。
原来也有人真的把她想要的记住好多年,在她盲目迷恋那触不可及的月亮时,她是不是错过了许多这样的事?
“其实离开九牛镇的时候,我就把这个买下来了,可当时我一提要走,你就朝我扔泥巴,我就故意没把这个给你。”温应遮半倚在门边,娓娓道来,“说起来也挺后悔的,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遇见,才能把这个东西送给你。也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喜不喜欢它。”
“我当然喜欢,不仅如此,我——”
她的双眸水汽氤氲,激动地说不出话:“我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我、我真是——”
“表姑娘!”
有人硬生生地插进了二者的对话,徐燕芝转头怒视,只见庞青正站在不远处,好奇着打量着他们。
徐燕芝嘴巴一撅,明显对他的打扰不太高兴。
怎么跟崔决有关的都那么令人讨厌!没看到这边叙旧呢吗?!
庞青眼珠子滴溜一转,表姑娘旁边的人,好生眼熟,他应是在哪里见过,难道他就是表姑娘的心悦之人?!
可这气氛,瞧着也不对呀。
“是有何事?”
再一看,表姑娘哭得也真可怜。
那双上挑的媚眼,只需一眨,樱红的眼眶就要兜不住泪水了。
庞青不禁心底琢磨,要说好看,表姑娘是真的好看,她每每拦住三郎君时,他都要偷偷看她好几眼。
但要当崔氏主母,可不光是好看。
他嘿嘿一乐,“还是为方才的事来的,再来正儿八经地跟您道个歉。”
他又从袖中拿出一个瓷瓶,介绍道:“表姑娘,这是三郎君专门命我送来的药膏,是从西域带来的不可多得的好物,府上也只有大房中才有呢!”
徐燕芝觉得奇怪,她哪受伤了?
她瞄了一眼温应遮,经他用下巴指了下位置,她懂了。
哦,胳膊啊,确实挺疼的,但这算什么伤?
她没那么娇气。
可她又不好再直接拒绝,敷衍地说了句:“行,那我收下了,替我多谢三郎君。”
庞青看她接过瓷瓶,攒在手中,好是想到了一件特别可心的事,甜甜地笑了。
他看到她留在长睫上的泪珠晶光闪闪,不得不再次感慨,表姑娘是真好看啊。
东苑,临漳院。
书案旁的青年披着一件薄氅,看着院中往来栽种的下仆,神色淡淡。
庞青叩响门,等崔决应声,他才毕恭毕敬走到他面前。
清隽的郎君手指修长,不紧不慢地翻过一页书纸,若有所思。
“外头的声可是扰了郎君清闲?我去同他们说,郎君不在时再来吧。”
“不必。”崔决捻纸,又翻过一页,抬眼看他,“交代你的事,完成得怎么样了?”
“哦,东西都送到了。”庞青思来想去,还是没能忍住,想将他所看到的说出来,“只不过……”
崔决的指尖一顿,便合上书,蹙眉道:“只不过什么,赶紧说,我之前不是要你说话时不要吞吞吐吐的?”
庞青就没见过这么快把书合上的,刚刚翻书不是挺慢的吗?难道郎君可以一目十行?真不愧是崔家百年间最有出息的郎君!
他作为他的小厮,必须也要展示一番!
“小的认为,表姑娘那日在东苑说的是假话。”庞青假咳两声,润了润嗓子,绘声绘色与他描述:“小的去找表姑娘的时候,还有个极其眼熟的郎君在旁边站着,还往表姑娘脸上扔东西呢!幸好我及时阻止!”
“但这不是重点,一开始啊,表姑娘看着可不高兴了。但收了您给的东西,拿到手里直接破涕为笑。您说,这不是还对您藏着心思吗?”
第5章 新欢
小狐狸被徐燕芝摆到桌案上,这样就能日日见着。
她时不时冲着小狐狸傻笑一下,想着自己真是太幸运了,在长安居然还能遇见老熟人!
跟温哥哥相处的感觉真好,自由自在的,不怕被嫌弃被挑理……如果她未来的夫君跟他一样就好了!
等等,她要找门好姻缘,而温应遮……
不就是撞到眼前的缘分吗?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又把温应遮送到她身边了,她再不灵光一点,岂不是要错过了?
她跟温哥哥是同乡,知根知底,并且,他们在一起,也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她在九牛镇最富裕的时候就是温应遮带着她出去招摇撞骗,到大户人家里“驱邪”。
她扮演“邪祟”山精野怪。温应遮扮演开坛做法抓“鬼”的假天师,赚的钱两个人平分。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俩的角色还要轮换着来。
现在温哥哥混的也不算太差,毕竟能给崔氏祭祖的人,可不是一般人。
也就是说未来他们也不会太愁吃穿。
至于喜不喜欢她不要紧,她可以追他嘛!
就是目前不知道他可有婚配。
思至此,徐燕芝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起来,开始给温应遮绣香囊。
她决定先试探试探他。
她女红的速度早就锻炼出来了,没过几天,就约了温应遮见面。
但事情进行得并不顺利。
“表姑娘,你在这等谁呢?”
庞青出现的时候,她已经在约定的地点等了一个时辰了。
徐燕芝看到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香囊藏进长袖,“没等谁,你去忙吧。”
她的小动作自然没逃过庞青的眼睛。
表姑娘手中拿着的……新的,挺好看的,藏着掖着的……香囊——肯定是送人的。
他猜得果然没错!
表姑娘又要对三郎君故技重施了!
三郎君怎么就甩不掉她了?
只是之前表姑娘对他都是要笑脸相迎,客气说话的,这几回是怎么了?
谁知道她又盘算了什么野路子,花名堂。
庞青摇了摇头,小跑着去通知远处定省归来的崔决:“三郎君,我那日说得没错,表姑娘对你是贼心不死啊,她又打算堵你了,瞧——”
崔决一身月白色华袍徐徐而来,衣袂随着春风摆动。
他顺着庞青手指的方向看去,只有假山和一汪池水,哪里有什么表姑娘。
“咦,不见了……”
崔决的声音中带有一丝不悦,
“你急忙跑过来,就是与我说这种事?”
庞青低头:“不是的,郎君。我来是想通知您,张家五郎提前到了,正在临漳院中等您。”
崔决这才嗯了一声,“他这般着急,想必之前那张字画对他很重要,你速回库房取了给他,如有人拦下,就说我已告知父亲。”
“是。”庞青临走时又往假山处看了一眼,心里叹道,这会其他房的人也陆陆续续定省回来了,希望她是真的走了,又搞这么一出,出丑的也是她。
无论如何,三郎君都不会接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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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燕芝本来想就这么离开的,没走几步她又想,说不定是温应遮对崔府不太熟悉或者有什么事才没到,她等都等了那么久了,不如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