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破笼展翅终难飞

    “冤冤相报，杀伐予夺，就算争到了又如何。无关紧要的人，我自是不会放在心上；至亲至爱的人，我又怎么忍心伤他们半分。”沐歆宁反唇相讥，她费尽心机地逃离尚书府，岂能再回去自投罗网，这一世的荣华富贵，还有那荒谬可笑的皇妃之命，她根本就不屑一顾。她要的，不过是碌碌无为的一生，嫁一个平凡的夫婿长相厮守，再无所求。

    沐歆宁的淡然与谙透世事，令夏子钰心头震撼。

    这么多年，他一直放不下，然而这个比他小许多的女子的一番话，居然能轻易地动摇他的决心，夏子钰目光复杂，他放开了沐歆宁，良久才寻回自己找她的初衷，“沐歆宁，你不会是个无情之人吧。”

    沐歆宁闻言大惊，心中一直悬系的那份不安，也随之而来。

    “沐歆宁，你是无牵无挂地逃了，但有些人，却逃不了也逃不掉。甚至，他们还不知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做了冤死鬼。”夏子钰的声音渐冷，“就比如你的授业恩师李翰林，他在你离开尚书府之后，丢官罢职打入天牢，我还听说，明日他便要被问斩了。”

    “不可能----”沐歆宁脸色苍白，摇头道。李大人只是个迂腐的老儒生，平日里就顾着埋头做学问，从不卷入朝廷纷争，怎么可能会遭此祸端。

    “你心里不是一清二楚吗？”夏子钰讥笑道。

    咳咳---咳咳---，沐歆宁越想越遍体生凉，忍不住抚胸重咳。

    良久，她才哽咽地道，“安了什么罪名？”

    夏子钰笑了笑，仿佛一个人的生死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玩闹，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他漫不经心地抚着系在腰间的玉玦，悠闲地道，“有人告发李大人诽谤谩骂、讥讽朝政，而且，由他主持编纂的夏侯皇族国史中，暗讽了先帝弑兄夺位，罔顾人伦。”

    “如此荒谬的事，皇上也听之任之。”沐歆宁柳眉微蹙，素手紧握，而她身上所穿的月白色长袍，不知在何时，竟染红了大片。

    又是一宗文字冤案！

    历朝历代中，总会有人故意从诗文中摘取字句，罗织罪名，借机打压报复，受害者不止自身难保，更会累及家人与亲眷，轻者满门获罪，重则株连九族。

    “呵呵，皇上为何要管？”夏子钰不动声色地望着沐歆宁，目光深邃。这个女子究竟有何特别，竟会让学富五车的李翰林不顾世俗，破格收她一个闺中女子为门生。遥记当时，此事曾朝野震动，哗然一时。

    沐歆宁心下顿明，新皇登基要立威，她的爹爹沐尚书要借刀杀人，而权倾朝野的张相爷要排除异己，或许，李大人只是其中最无辜的一个，但在波谲云诡的朝局中，像李翰林这样无辜之人，却不得不死。

    “我听说，李翰林唯一的女儿李书芸，没籍充入教坊司。教坊司，你该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吧。运气好，李书芸便是官妓，若是不幸，送入军营，犒劳三军。”夏子钰目不转睛地盯着沐歆宁，句句逼迫，“那些三军将士，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唉，真是可怜了，李书芸本是一个娇滴滴的官宦小姐，却---”

    沐歆宁痛苦地双手捂耳，不敢再听，“夏子钰，别说了，我求你，别再说了----”自古以来，三军之中就设有营妓，以待军士之无妻息者。倘若一个女子沦为营妓，被三军将士共享，即便最后能侥幸得以活存，那也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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