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神情恍惚地走着，往着梨圆殿移去，耳边不绝的是刚才那位暗卫的话。.
“缠绵这种毒是依附女子而存在的，对女子无半点伤害。”
“此毒一如其名，是通过男女之事，由女子传至男子的身上，男女之事的次数越多，男子身上的毒素就越多。”
“但是此毒，是极其难下的，必须三年无停歇让女子服下，才有效。”
……
一句一句，似一把利锋，插进我的心。
此刻，没有眼泪，唯有麻木。我一步一步走着，脚步椅，脸上是一种死绝的空洞，我接受不了我身上的毒是在很早很早就被风庭下的，我原谅不了莫问的身体是因我才彻底被拖垮的。
原来，从头到尾，我都是一个棋子，一个身不由己的棋子。
即使，我的心已经在莫问那里，可是我还是伤害了莫问，并且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而莫问，却……
莫问，我在心里唤着，你为什么那么傻呢……
我该情何以堪……
“傻瓜。”我咕哝了一句，笑容虚无，说的不知是莫问，还是我自己。
慢慢地，回到了梨圆殿，庭院里的秋千被荡着很高很高，暖暖拉着绳索，坐在秋千，笑得极开心，似铃的笑声飘荡在天地。
她的背后，是推着秋千的点水。
点水，也是一脸的笑意。
见到我回来，暖暖很快就从秋千下来，扑进我的怀里，甜甜地叫道：“娘亲！”点水对着我行了一个礼。
我看着她，笑得苦涩，缓慢地道：“点水，我终究是小看了你！缠绵，好一个缠绵呀！”我的声音越发的大，带着疯狂。
“你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子，傻傻的，还在念旧着我们那些年的感情。”
点水的脸煞的变得惨白，一下子就失去血色，她的唇瓣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只是跪在地上。
风轻轻地吹过，飘起一片片的梨花。
她跪了很久很久，我也站了很久很久。暖暖也站在一旁，看着我们，不敢出声，只是紧紧拉着我的袖口，脸上带着茫然的神情。
“来人啊！”我叫道，脸上带着一抹狠色，“把点水当场杖毙！”
话一落，就有侍卫上前，拉起点水。点水挣扎了一会，只是看着我，眼神沉沉如夜，只是说，“姑娘，我这一生只做错了两件事，一件是雨旌姑娘的事，一件是下毒的事。我谁都不欠，就欠你的。我知道，姑娘心中还是有我的位置。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
“可是，”她望了一下蓝天，双眼渐渐迷离，扯出些悲伤，“命运弄人！落得今天的下场，我谁都不怪。还是很高兴遇见姑娘你，可是对于姑娘来说，我的存在就是噩梦！”
我微侧着脸，冷冷的，不想因为她的话而动容。
点水被拉着一旁，她闭上了眼。
侍卫拿着棍杖，一杖一杖地打下。
感觉到自己的衣裙被人扯着，我低头，就看见暖暖望着我，脸上有着哀求，望向点水的眼神，有着同情与不忍。
我蹲下，侧抱着暖暖，眼带哀伤，抚摸着她的发丝，却没有说话。
棍杖落下的声音，在风中极其的清晰，一声，一声，就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心中，渐渐地，点水的臀部开始有了血色。
“娘！”暖暖唤道，别过脸，有些不忍心看下去。
我用手定住她的脸，有些残酷地让暖暖看着那个场面，低声地说，字字铿锵，“雪伊，你看着！”我没有叫她的小名，而是叫她的名字。
“你是大莫王朝的公主，身在皇家，总是要面对一些事情的。点水给你娘亲下毒，致使你父皇的身体虚弱。”
“雪伊，你记住！在后宫之中，没有一个人是单纯的，他们总是会为了些什么，而去算计着什么。”
“雪伊，你记住，在皇家里，感情永远都是最廉价的，不要过多地付出感情，最后伤害的只会是你自己！”
我一句一句地说着，每说上一句，就心如刀绞，痛不欲生。明明是我希望暖暖是在快乐中、温暖中长大了，可是没想到竟也是我让她在如此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去接受一些残酷，去学会冷漠。
唯有这样，雪伊，你才能活着，在皇家里好好地活着。当生存都成为问题的时候，我们只能选择活着，而不是快乐、温暖。活着才能有希望。
我看着暖暖，上扬的唇角，在此刻已经不见暖意，有的只是冰冷与冷酷。
暖暖睁大着双眼，眼神空洞。
点水原本是紧紧地咬住下唇，不叫的，只是到了最后，她终于忍不住痛楚，凄惨地叫喊，她没有求救，仅仅只是因为痛而喊，汗水大颗大颗地滑下，在她的肌肤上留下道道痕迹。
被杖打的地方，血肉模糊。
有几片梨花落下，染上了一些血红，白的，红的，交错在一起，掩盖了所有。慢慢地，点水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渐渐地了无声息。
我和暖暖看着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微微扬起的唇角，竟有着解脱的美丽。
暖暖全身无可抑制的颤抖，我抱着她的双手也在颤抖着，只是我不清楚的是，到底是暖暖的颤抖带动着我，还是，我自己本来就在颤抖。
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在我的命令下，杀人。
梨花飘落，纷纷洒洒，似雪花漫天，洁白万顷，纯粹得美好，只是我们的心却早已让一片夜色覆盖，唯有黑暗了。
暖暖眼睛眨都没眨，大大的眼睛，定定的看着那一片血肉模糊，然后有泪水就这样直直地落下。
我只是紧紧抱着她，闭上了眼。
风起，吹起了那几片染血的梨花，悬在空中，起起落落，犹如凄清一曲，吟出此刻的荒凉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