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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往昔一场梦(十)

    耀辰526年 延载十年秋末 延载女帝一十三岁

    耀辰526年 延载十年秋末 宰相长子司寇郇翔一十八岁

    皇宫内,到处都是火红色的绸缎,跳动着吉利和喜庆。远处传来喧闹的欢快的宫乐声,高高低低人声鼎沸,整个皇宫满载着喜庆。今夜延载女帝大婚,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火红色的袍子金凤缠身,金玉凤冠的两旁垂下华美的红色流苏,一身的金银玉帛,盘丝锁扣,让司寇郇翔烨然若神人。满室的红帐红绸将神态祥和的他围在床檐,恍若一幅绝美的画卷。

    夜已深沉,红帐丝绸装点的凤仪宫,却静得厉害,与门外的锣鼓喧天格格不入。侧脸看向已高升的明月,静坐在床檐的司寇郇翔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原来,在哪里,都是一样。

    延载女帝缓步走到凤仪殿外,停住。虽也是一身的红色金龙袍,红锦镶龙冠,可从她的身上却看不出半分的喜色,那脸上满满的不甘与屈辱。

    这凤仪宫本是独孤皇后的寝宫,昨日还是她与独孤郗徽的寝宫,从今后却要跟了司寇的姓氏,叫她怎能甘心?!

    天下,是我纳蓝家的天下!谁,也休想染指半分!

    延载女帝伸手推开凤仪宫的门,歪着头,踏入红帐丝绸装点的凤仪宫。琉璃屏障在亮如白昼的烛光折射下七彩斑斓,映照在汉白玉壁上呈现出点点光晕,龙凤红烛烧得“嗤嗤”作响。

    坐在红帐红绸中的司寇郇翔,快速地敛下眼帘,等待那人的走进。

    延载女帝歪着头,凤眸透露出天真,她凝视着眼前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儿。那接近透明的肤色似水晶一般剔透,顺滑漆黑丝绸般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脚裸,浓密而长长的睫毛将那双夺人心魄的眼眸遮盖住,姿态慵懒且端庄,清醇中夹杂妖娆,火红色的喜袍轻柔地搭他身上,衬托出他勾魂夺魄的魅力。

    延载女帝心中暗暗冷笑:昔桀宠妹喜而亡夏,纣恋妲已而商灭,幽王为得褒姒一笑而命丧,如今司寇家,为了夺我纳蓝南族天下,可是下足了心血,连司寇郇翔如此极品都送进宫中。

    司寇郇翔似是不经意地抬起头,眸中带有君臣的疏离:“陛下,在沉思何事?”

    延载女帝呆呆地笑了一下,局促地站在原地:“哥哥……哥哥真如天人一般好看。”话语之间带有少女的娇憨与羞涩。

    “谢陛下夸奖。”司寇郇翔微微垂眸,谨慎无比回道。

    女帝歪着脑袋,小心地上前,似是犹豫了一下,怯怯地伸出手去,拉起司寇郇翔的手:“哥哥为何对我如此冷落,难道是槿儿不如哥哥好看吗?”口气之中略带少女的娇态与失落。

    司寇郇翔想拉回手掌,又恐惊了圣驾,惟有任女帝拉着:“陛下多虑了,君臣之礼不可废……”

    “哥哥说得不对,今日我们既已成亲,便已是夫妻,何来君臣?”延载女帝垂着眼眸,默默地握着司寇郇翔的手:“嬷嬷说,‘一梳梳到尾,二梳百发齐眉,三梳举案齐眉,四梳儿孙满地’,哥哥不懂吗?”延载女帝声音稚嫩纯真又饱含失落。

    司寇郇翔美目流转,默默凝视着眼前才一十三岁的女童:明明是个天真稚子,为何父亲要将她形容得如此心机沉重?

    大殿内静得出奇,延载女帝见司寇郇翔一直不语,慌忙松开了他的手,快步退后了两步:“哥哥……哥哥是和他们一样……不喜欢槿儿吗?”迅速地垂下脸去遮盖微红眼眸,声音中满满的恐慌。

    司寇郇翔似是有点失落地收回自己的手,对着延载女帝温柔地一笑:“陛下如此可人,臣下又怎会不喜欢呢?”

    延载女帝缓缓地抬起头来,嘴角慢慢地勾出一抹天真的笑容。她毫不犹豫地上前拉扯住司寇郇翔的胳膊,轻轻椅着:“哥哥为何要同大家一样叫槿儿陛下,哥哥今日既已与槿儿成亲,以后就是槿儿的后。槿儿今后只对哥哥一个人好,哥哥叫槿儿的名字,好不好?好些年都没有人叫槿儿的名字了,槿儿好想听哥哥叫槿儿的名字。”

    帝后默默地凝视着延载女帝,眼底滑过一丝怜惜和心疼,他眉头微皱,轻声唤道:“槿儿……”

    延载女帝欢呼一声,随即扎进了帝后的怀中,搂住帝后的腰,依在帝后胸口,脸上挂着满足的甜甜的笑:“哥哥真好。”

    十八岁的帝后身体紧绷,不知所措地任由女帝窝在怀中,双手放也不是,不放又怕女帝跌下来。他叹息了一声,苦笑着轻摇了摇头,慢慢地放下双手牢牢地将女帝稳稳地圈在怀中。待到怀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帝后才彻底地放松了身子,低下头去,细细地打量怀中小小的帝王。

    与别的女子的轻灵雅丽的丰姿不同,女帝则是十分秀美之中带有三分英气,一双柔美的丹凤眼,丰满圆润的鹅蛋脸,面若芙蓉,唇似点朱,脸上带着几分稚子的天真。

    “陛下……陛下……”帝后轻声唤道。

    延载女帝不满地朝帝后的怀抱之中扎了扎,嘴里嘟囔着:“哥哥……哥哥莫吵……吵槿儿……槿儿好想睡……”

    帝后绝色的脸上一片柔和,嘴角轻扬,笑意直达眼底。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任由延载女帝拉扯着自己衣襟。直到女帝再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帝后方才缓慢地移动,动作轻柔地将延载女帝放在床上,细心地帮其盖上被子。当他想离开之时,衣襟却是紧紧地被女帝攥在手中。怕惊了熟睡中的延载女帝,他惟有苦笑了一下,默默地坐在床榻边沿。

    良久后,延载女帝微微转头半眯着眼,瞟了一眼帝后,嘴角轻勾,再次合上眼眸。

    天下第一大才子,琳琅才华,冠绝天下——司寇郇翔。呵!也不过如此。

    月上枝头,宫中依然喧闹无比。

    远处红绸裹树,华灯高起,丝竹击鼓之声,满载着喜庆,更显得霞央宫那说不出的萧瑟和凄凉。

    一个小身影坐在地上,依着斑驳的门框,托着下巴望向远处。五彩的烟花破空飞过,在高空中开出一朵瑰丽的鲜花。他的眸光顺着那烟花,一点点地黯淡下来:“娘子让徽儿搬出凤仪宫,是为了那个漂亮的哥哥吗?”

    福来公公站在独孤郗徽的身后,眼眶通红地垂下了头:“陛下也有自己的苦楚,若是不迎娶司寇公子的话,陛下便无法亲政。小公子要好好听话,快快长大,这样……才能让陛下早日想起你来。”

    郗徽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福来公公:“娘子以后不会再来看徽儿了,是吗?”声音淡淡的,眼中透露不属于年龄的漠然。

    福来公公上前一步,紧紧地拉住独孤郗徽的小手,看着精致的脸庞,泪流满面:小公子啊小公子,奴才怎能告诉你?帝王最爱的终究是权势,如今司寇家的长公子,便是陛下得到权势的助力。对于已是无用的你,她又怎会想起呢?

    凤仪宫内的六个月的生活,让你享尽了帝王的宠爱,对于如此幼小的你,到底是对还是错?奴才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陛下如此年纪却是拥有如此心机,竟利用如此幼小善良的公子,来达到迎娶司寇郇翔的目的,陛下她怎能忍心……?她怎能忍心如此对待你……?

    独孤郗徽挣开了福来公公的手,转脸看向远处野火般的红绸:“我……知道了。”

    耀辰526年,延载十年秋末,备受女帝宠爱的侧君——独孤郗徽一夕失宠打入霞央宫。

    耀辰526年,延载十年秋末,一十三岁的延载女帝正式迎娶司寇宰相长子——司寇郇翔。

    凤仪宫一夜易主,从此后复姓——司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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