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青亡 （下）

    我俯身过去，把耳朵凑到他嘴边，只听他说道：“阿姐，原本去病是青儿特地留给阿姐和据儿的。但没有料到他竟然走的比我还要早……其实，我何尝不是想一直活着，一直守候着你和据儿，可惜不能够了，不能够了。”

    我轻声斥道：“瞎说什么！我问过太医了，太医说过些日子你就会慢慢好起来的。你这病就是心病，心里想要活着，就一定能活着。”

    “阿姐。”他亲昵的叫着，“我自己还不了解自己的身体么？别劝我啦。”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同据儿的么？若是你走了，我们母子之后的路岂不是更加的难走了？”

    “……我”他大声的喘息着，“我已经为你和据儿想好了，只要你和据儿坚持……直到据儿登基，那一切都无碍了……只是，苦了你和据儿了。”他者几句话说的声音很小，小到我几乎都听不清楚。卫青素来做事谨慎，临死也不例外。

    卫青在我耳边小声道：“阿姐，我要走了，以后再也不能够保护你了……”他又重复着说道，“去病原本是我留给姐姐的护身符，可惜他早早的去了。阿姐你以后要自己小心啊，等到据儿大位以后一切都好了。”

    我点头，泪水从眼角滑落。这些话他一股气的说完这些话，已经是气喘吁吁。连年的征战掏空了他的身体，现在的他虚弱的像是多年前母亲怀里躺着的小婴儿。

    忽然我觉得命运真的太可怕了，我终究是逃不脱它。自从那次我被命运推至刘彻的面前的时候，就再也无法逆转了，只能随着命运的齿轮慢慢的前行。

    我在他耳边轻道：“你放心吧，阿姐都知道怎么做。你休息会儿吧，等你睡醒了阿姐就给你吃你最喜欢的那种小点心，好不好？！”

    卫青笑着点点头，“好，阿姐要亲自做啊。他们做的都不如阿姐做的好吃呢。”

    我帮他盖好被子，“嗯，阿姐亲自去做……”话未说完，卫青的微笑定格在脸上。

    “青儿！”我喊道，眼泪顺着脸颊流到嘴里，好苦呀，好苦的泪呀。以后还有谁能同我前行？

    门外的人听见我的喊声，都一齐进来，看到我的神情，他们都明白了。

    “爹！”三子一排都跪在床前，认认真真都扣了几个头。

    我不忍再看，带着蓉儿快速的走出房内。临走时，我吩咐管家要好好的办理卫青的丧事。管家却说道：“将军已经吩咐过了，一切从简。”

    我默默了哭泣：青儿，你连死也要这么沉默么？

    我带着眼泪，点点头：“一切都按着他说的办吧。”

    青儿的丧礼很简单，回绝一切外人的参拜。除了至亲的家人，谁也进不去将军府。这也是卫青最后一次的要求，我却觉得心里难安。刘彻在得知卫青死后，派人给将军府送了些东西，也就罢了。

    我忽然觉得很冷，这宫内很冷。我对蓉儿说，“蓉儿，好冷。”

    蓉儿奇怪的看着我说：“娘娘，这会儿刚刚秋日，怎么会冷呢？”

    “不，不，”我说，“好冷，好冷。”是，这宫里好冷。刘彻对卫青的做法让我好冷，好冷。

    “您要是冷，我给您添件衣服去。”蓉儿拿了衣服披在我身上，我依旧说道：“蓉儿，蓉儿，还是好冷，好冷呀。”

    蓉儿又拿了被子给我，问：“这样好多了么？”

    我摇头：“不，还是好冷。”泪水不由得留下，再多的被子，火炉也暖不会被冰冻过的心。

    蓉儿抱着我，哄到：“有蓉儿陪着您，不怕，不怕。”我感到脖子上有微热的液体留下，我知道，蓉儿懂得，她或许也觉得很冷，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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