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生不如死
站在院子里的玉延柏早就听丫鬟们通报，说是母女平安。
母女平安啊……玉延柏突然心里乱糟糟的。
钱氏这大半年来口口声声就是腹中的小儿子如何如何，玉延柏听得久了，也觉得这胎该是个儿子——他膝下只有玉青嘉一个嫡子，着实单薄了些。
这些年，玉延柏经常会想起当年那个暴毙的外室和他的庶子。当年已经十岁的庶子，天资聪颖，已经能写得一手工整的文章，对他也极为亲近，若是还活着，现在也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
都是钱氏那个毒妇做下的恶事！玉延柏突然心中涌起一阵许久都不曾感受过的悲愤：他的大哥，他的儿子，他的前程……
这时，玉延柏听见产室里传来一阵比小猫大不了多少的孱弱哭声，宣告着这个女儿的身体不怎么康健。
本来玉延柏也是个慈父，只是，对这个女儿他着实疼不起来。
这会儿又听钱氏疯疯癫癫地大喊大叫，拉着稳婆不放，硬是要什么儿子，他更是怒火冲冠！
儿子？哼，老子聪明伶俐的儿子早就被你害死了！
玉延柏狠下心来，把江白叫过来耳语一番，江白听了不可察觉地畏缩一下，恭恭敬敬地说了声是，就悄悄往小厨房那边儿，找顾老大夫去了。
钱氏凄厉的喊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她赫然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稳婆看着钱氏惨白的脸色，朝她身下的褥子一摸：满手是血！
“快，快把太医大人请回来，夫人这是不好了，血崩之症啊！”稳婆慌张地跑出产室高声喊叫道。
“不必了，顾老大夫还没走呢，小的已经请他再去煎一付药，马上就好。”这时，江白已经回来，他面无表情地守在产室门口，说话时，意味深长地看了稳婆一眼。
稳婆心里顿时一哆嗦：老天啊，这种大户人家的阴私事，怎么就叫她碰见了。
得了，还是早早脱身，就装作毫不知情，保全自己这条老命吧。
“这位爷，女人家生产的事情已经了了，这剩下的事要看大夫的，老婆子我也插不上手，不如就此告辞了。”稳婆连红包赏钱都不敢要，陪着笑就要收拾东西走人。
守在门口的江白往前一跨，挡在门前，逆着光线，稳婆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神情，一颗心都吊到嗓子眼里去了。
“江白，去封一份重赏，送稳婆出府。”玉延柏站在院子里的树荫下一动不动，高声吩咐道。
他谅这稳婆就算看出什么端倪，出去也不敢乱说。
……
这一天过得极为漫长。第二天一大早，玉青颜就离开玉府，往城外和亲王的庄子上去了。
她这一离开就是两天，估计这会儿庄子上的土豆也差不多该收完了。玉青颜一心挂念着田里，疯狂想知道最后亩产到底出了多少斤土豆。
为了跟钱氏对质，玉青颜让李存之自己先回去，和李恪之一起监督沙田的收获情况——对李恪之，玉青颜到底还是不太放心。
昨天直到半夜，才传来钱氏生产后血崩，奄奄一息的消息。也许是因为有百余年的人参吊命，也许是顾老大夫医术“高超”，总之钱氏命大，人虽然还在昏迷，到底还是捡了一条命回来。
只是，听顾老大夫断言说，钱氏这回难产加上血崩，大大地损伤了元气，极有可能会一直这么昏迷下去；就算她能再醒过来，恐怕也是瘫痪在床，无法自如地活动，甚至连能不能说出话来，都不一定。
钱氏这种半死不活的样子，孩子是养不成了。
听说二叔玉延柏当时就差人，把那孱弱的女婴抱给莫氏，说是辛苦她，将两个孩子一起抚养——看来，就算钱氏醒过来，玉延柏也不会把孩子交还给她抚养的。
钱氏早产之前，玉延柏一怒之下说要休了钱氏，恐怕不只是气话。
只不过，权贵人家的休妻，是说休就能休的吗？玉青颜对于玉延柏休了钱氏的可能性深表怀疑。
钱氏有一句话说得不错，钱家人也不是毫无根基，玉延柏要真是这样做，等于是两家撕破脸了，后续恐怕也会引起不少波澜。
玉青颜不相信二叔玉延柏会冒着得罪钱家的风险，把钱氏休了。更何况如今钱氏成了这副活死人的样子，休妻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玉青颜不知道，玉延柏也正是因为深知这其中不可为之处，才用了另外的方法，达到他的目的：既不会得罪了钱家这门姻亲，又能将使他厌恶不已的钱氏，彻底从视线中摒弃。
若是玉青颜知道这其中的内情，恐怕也会为钱氏掬一把同情泪：
汲汲营营这么许多年，钱氏的所作所为故然是为了自己贪念，想要名、要利、要地位；可是更多的，她也是为了与自己耳鬓厮磨的结发丈夫筹谋。可惜钱氏费尽心思经营多年，坏事做尽，换来的却是丈夫彻底的厌弃，甚至从背后推手，把她变成了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这也正所谓可恨之人，也有她的可怜之处。
玉青颜前脚离开玉府这个是非之地，后脚，就有人手里拿着钱氏生产时用过两个药碗，出现在城中一家久富盛名的药铺之中。
那人戴着厚厚的幂篱，特意花重金将一位最有名的药师请到隔间中私下交谈。
那人将两只碗轻轻地放在药师面前的桌上：“师傅，能不能帮我鉴别一下，这两只碗中分别曾经盛过些什么药？”
药师收了鉴定费，自然从命，伸手随意拿起一只药碗，放在鼻下细闻了一会儿，就笑着答道：“这碗中盛的是利于生产的药物，药性平和，开方子的大夫医术不错！”
“那这只呢？”戴着幂篱的那人急切地把另外一只药碗往药师面前推了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