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救与不救
尽管李嫣是李恪之的胞妹，李恪之和杜荇两人也是简单地寒暄罢了，并没有过多的交谈。
元湛只在杜荇进门的时候和他眼神交错了一瞬，很快便又分开；当着众人的面，他们还是没有进行任何交谈。
其实，可谈的话题也很少。
前些日子杜荇名义上去执行皇命，到边关巡城去了，至于具体是去做些什么，不能聊；
李恪之和李存之兄弟俩昨晚刚领了皇上密旨，即将去赈灾，也不能聊；
还好，在座的人里，还有不少与时事无关的话题能聊。
“明明说好了在庄子上多住几天，一起出去玩的，这才刚来，你就要走了。”秦如婷咬着筷子，不满地对李嫣嗔怪道。
“之前你和青青两个人不是也玩得很开心？”李嫣不吃她这一套，调转过去问玉青颜：“不过话说回来，青青你在庄子上也住不了多久了吧？”
“恐怕是的。”玉青颜点点头，老实地回答道：“当初也算是领了皇命，这边的事情收尾以后，总要回去复旨的。”
“啊，居然是这样？”秦如婷放下筷子，认真地盘算起来：“上次还剩下西面的雾淞山没来得及去玩，听说那里一年四季，只要太阳下山就到处弥漫着雾气，一直到中午才散，很是稀奇，青青，不如我们明天就赶紧去吧。”
“最近连京城附近都不是特别太平，我看你们还是老实在庄子里呆着的好。”李存之忍不住插话道。
紧接着就引来秦如婷的不满：“你知道什么，我这次好不容易说服了我娘，又是跟阿嫣一起才能出来的，等回京以后，我娘肯定又不轻易放人了。”
“那也比出去瞎跑，万一出事有个好歹的强。”李存之这次坚持不退让：“你的那两个侍卫也不在身边，想出去玩，至少也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能出什么事。”秦如婷小声嘟囔着，倒是没有再坚持。
杜芳蓼的婚期将近，杜荇是来接她回去定国公府待嫁的。
杜荇一回来，定国公就催着他赶紧把杜芳蓼接回府——说到底，将嫡女下嫁一个官商之家已经不是十分光彩，总不至于让她在外人的庄子上呆到出嫁，那样的话，定国公府的面子往哪儿搁？
不管是赵夫人对杜芳蓼婚事的设计，还是定国公对赵夫人的放任，都让杜荇对定国公府的恨意又更深了一层。他也无比庆幸自己临走时做出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将杜芳蓼托付给玉青颜。如若不然，等他回来，一切都晚了。
待杜芳蓼整理好行装，玉青颜骑着马，和秦如婷一起送众人回城。
出了这一片山坳，远远地就看见官道上有流民在艰难挪动着脚步，缓慢前行着。官道两旁，还聚了许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他们团团聚集，席地而坐，看上去有数百人之多。
“怎么会这样？”坐在马车中的李嫣轻挑着车帘，紧紧皱起眉头：“受灾的几处，不是早就已经发下赈灾的银两和粮食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流民？”
这次，李恪之和李存之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眼：他们领的皇命，就是去受灾最重的两处去赈灾，再暗中查一查，为什么朝廷花费巨资赈灾至今，灾民不减反增。
远远地看见玉青颜这一行人行来，又是高头大马，又是华贵的马车，前面还有护卫开道，就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车辇，轻易惹不得。
许多流民眼中闪着艳羡的目光，脸上挂着敬畏的神色，却不敢随意靠近，只敢跪在路边哀求施舍；还有的流民，将黄瘦的孩童举得高高得，任由那些孝子哭得震天响，以期换得些许怜悯。
杜芳蓼和李嫣共乘一辆马车，从另外一侧挑起帘子向外张望着，脸上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她看见几个大胆些的流民正跃跃欲试地往马车旁边靠近，却被负责护卫的几名侍卫喝斥隔开，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青青，我身上还有些铜钱和碎银，不如施舍了他们吧？”
玉青颜骑着马紧跟着马车，她强迫自己收回在那嚎哭不止的孩童身上流连的怜悯目光，咬着嘴唇对杜芳蓼摇了摇头：“不能给。”
“为什么？虽然是些微薄之力，也强过什么都不做的好啊。”尽管知道玉青颜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杜芳蓼还是有些不解。
“杯水车薪，不能解决这些人根本的问题。”玉青颜的视线从那些麻木绝望的人群身上扫过，他们中的大多数已经过了许久这般流浪乞讨的生活，瘦得形销骨立，眼中已经没有多少希冀的光芒：
“这些人已经绝望了，但凡有一丝生存的希望，他们都会像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拼命要抓住不放。
前头的人得了银钱，不能吃喝，也不能立时救命；可后头什么都没得到的人却会不甘心，会拼命凑上来再讨，甚至从前头的人手里抢。到时候引起混乱，不是许多人被踩踏受伤，就是引起大乱子，单靠咱们带的这些护卫，控制不住场面的。”
玉青颜没有说出口的是，这些流民也不尽是良善之人——没看见自从他们的车马队伍进入视线之后，已经先后有两三拔人用试探眼神将他们再三打量，应该是在估算他们的武力值，大概是觉得惹不起，或者没有绝对的把握，才不得不一一放弃对他们的算计。
开设在城中的那些粥棚还好，城外胡饼摊处的粥棚已经被流民哄抢过几次了。幸亏玉青颜事先安排了不少家丁在那里守着，才没有出现什么不可收拾的局面。
看着杜芳蓼明了又略带惭愧的目光，玉青颜出言安慰道：“你放心，前面再走几里路就是玉家开设的粥棚，他们走到那里至少就能喝上一顿粥。”
说着，她又转身吩咐寸步不离的元九：“找几个人去告诉那些流民咱们粥棚的位置。”
或许是为了验证玉青颜所言不假，秦如婷从前面老远的地方打马回来，神色焦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