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汉武帝建有一座宫殿，名为建章宫，本是汉武帝为求仙所造，后来渐渐成了选养美女的地方。武帝命将燕、赵地区二十以下、十五以上的美女纳入此宫中，年满三十的出嫁，亡者递补。汉武帝时期选秀，除了正规大选，还有汉武帝亲信负责的全国海选。这个亲信就是苏文苏公公。今天，袖袖将训练好的蝶仙，领到了苏公公府邸。
“既是来见本公公，为何戴上面纱？”苏公公细短的眉毛一拧，尖着嗓子哼了一声。蝶仙缓缓摘下面纱，微抬起头，让苏公公看个清楚。
“咦！”苏公公被蝶仙左脸上栩栩如生的粉色凤凰吸引了，他放下手中的香炉，往前欠着身子，勾着脖子，睁大一双细细的眼睛，直勾勾的目光紧盯着蝶仙。苏公公弓着腰，慢慢移至蝶仙身前，目光从蝶仙的凤凰移到胸房、再到双腿、小足，最后捏起蝶仙柔嫩的小手，放在掌心细看了半晌，皮笑肉不笑地尖声道：
“公公给你两条路，第一，跟其它美丽的姑娘们一样，选进建章宫，等着陛下哪一天发现；第二，伺候公公三个月，三个月后，公公为你指一条明路，立即被陛下宠幸！”
蝶仙略略垂下眼帘，定定看了一会脚下的地面，忐忑地问道：
“如果是第一条路，是不是除了陛下和服侍的宫女，蝶仙见不到其他人？如果是第二条，公公希望蝶仙怎样伺候公公？”
苏公公眯着眼，目光闪了闪，欺身上前，勾起一个兰花指，捏住蝶仙的下巴，阴测测地笑道：
“你希望见到其他什么人？你想怎么伺候本公公？”
蝶仙回望苏公公，静静地，没有回答。
苏公公嘿嘿冷笑几声，松开手，嗅了嗅指尖的香气，微微抬起头，眯着眼睛瞥了蝶仙一眼，阴森森的目光让蝶仙没来由地身子一颤。苏公公盯着蝶仙，诡异地奸笑起来，诡谲的笑声让蝶仙忍不住动了动脚，想立即跑出去。
“有趣Ｇ呵…有趣的姑娘！如果是第一条，除了陛下，你见不到任何男人，当然，阉了的可以见到很多，很多……至于第二条嘛…蝶仙姑娘放心，本公公不会弄坏你的身子……”苏公公眼一瞥，察觉蝶仙的动作，立即尖声尖气地提醒。
蝶仙瞬间刹住脚步，低头盯了裙上不停摆动的玉佩一会，暗暗咬了咬牙，抬眼看向苏公公：
“第二条，蝶仙，选第二条！”
蝶仙就这样暂住在了苏公公的府邸中，她几乎是被软禁的，一步不得出外。因为苏公公不想让外人发觉蝶仙的存在。苏公公时常不在府邸，偶尔回来时，会让蝶仙伺候自己沐浴、用餐，两人同睡一张床榻，苏公公喜欢搂着蝶仙睡觉，除此之外，倒没有其它动作。一晃三个月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天晚上，苏公公交给蝶仙一根巴掌大小的玉钩，在蝶仙耳边一阵低声叮嘱，蝶仙目光闪了闪，点头答应了。
蝶仙被苏公公送到了齐国河间武垣县，汉武帝刘彻巡狩，路过河间国武垣城，观天相、占卜吉凶的“望气者”对武帝刘彻说此地肯定有奇女，武帝立即下诏寻找。果然如望气者所言，一会儿的功夫，随行官员就找到了一身紫衣、戴着紫色面纱的蝶仙。望气者说蝶仙天生双手握成拳状，虽年已十多余，但依然不能伸开。武帝唤蝶仙过来，见其双手果真是紧握拳状，武帝伸出双手将蝶仙手轻轻一掰，蝶仙的手便被分开，在手掌心里还紧紧地握着一只小玉钩。随行官员立即出言恭喜武帝，说蝶仙是大汉福星，武帝神色明显愉悦，他盯着蝶仙的紫色面纱看了许久，轻声道：
“摘下你的纱巾，让朕一观你的容貌。”
蝶仙走近武帝，探着身子，将头靠近武帝。武帝朗声大笑起来，伸手摘下了蝶仙的紫纱巾。众人哗然大惊，齐齐跪地叩拜武帝，恭喜武帝喜得女娲娘娘传人，福至大汉千秋万代。武帝惊疑起身，走近蝶仙，用指尖触了触蝶仙颊上的粉色凤凰，随即龙颜大悦，牵起蝶仙的手，看着蝶仙，哈哈大笑道：
“幸甚！天佑朕大汉江山！”
蝶仙看了看跪地叩拜的众人，欣喜大笑的武帝，心中一动，反手牵牢武帝的手，英姿飒爽地一跺脚，对着众人、武帝和上天，行了个标准的军礼。武帝看罢大悦，目光炯炯地盯着蝶仙，问道：
“你姓甚名谁？家孜方？可有父母亲人？”
蝶仙按照苏公公提示，静静回答：
“启禀陛下，民女姓赵，名扶摇，父母皆亡，无亲人，从今往后，民女的亲人就是陛下。”
武帝含笑点头，命人将蝶仙扶入随行的轺车，将其带回皇宫，号为“拳夫人”。
再说楼小梅心脏附近受了重创，昏迷了整整二十日有余，忆雪也衣不解带地守了整整二十日有余，楼小梅才算清醒过来。而兰香公主因为坐月子，不得不待在自己房内，又连着二十多日没见楼小梅过来看望自己，心里不免又是失落，又是相思，又是担忧，窦嬷嬷知道事情的始末，为了防止兰香公主看见忆雪，伤心坏了身子，今天是“驸马被皇上派出去执行公务了”，明天是“驸马上朝去了”，“驸马歇下了”，“驸马出门拜访朝中要臣了”，“驸马正在写折子”，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借口每天不同，千奇百怪，数不胜数，兰香公主信任窦嬷嬷，相信之余，整日倚门伫立，痴望楼小梅身影。
这一日，是兰香公主坐完月子的第一天，兰香公主早早起了床，穿上楼小梅最喜欢的白色衣裳，戴上楼小梅最喜欢的羊脂玉白簪，画上楼小梅最喜欢的西施妆，亲手熬好楼小梅最喜欢的莲子燕窝粥，不听窦嬷嬷劝说，端着熬好的莲子燕窝粥，一脸欣喜，一心忐忑地向楼小梅书房奔去。
赶到楼小梅书房门外时，箫贝不在外面候着，兰香公主想敲门看看有没有人，嬷嬷明明说小梅在书房办公的呀？兰香公主的手伸到一半时停住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腾出一只手理了理鬓边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发丝，再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一连三下，门内无人应答，更没有人来开门。兰香公主讶异地轻喊了声：
“小梅，你在吗？是兰香，兰香做了你最爱吃的莲子燕窝粥……”一连几声，门内寂静一片，兰香公主犹疑着轻轻推了下门，门开了，书房内空荡荡的，楼小梅不在屋内。
“小梅出去了吗？还是回房了？”兰香公主端着链子燕窝粥出了书房，自言自语了一句，用手试了试盅的温度，快步向楼小梅寝房走去。
楼小梅寝房的门是大开着的，隔壁房间传出一阵熟悉却陌生的男子笑声，还有女子娇俏的欢笑声，妇人慈爱的轻笑声，最重要，最重要的是，还有令兰香刻骨铭心的，死也忘不掉的天籁一般的瑶琴声！！！兰香公主呆愣在地、震惊在地、惊愕在地、心痛在地，兰香公主脸色瞬间惨白，她的身子轻轻抖了起来，最后越抖越厉害，手上的粥盅有些端不稳了，脚下的步伐也有些踉跄，虚浮，站不稳了，兰香公主双眸盈满眼泪，目不转睛地盯着传出欢笑声和瑶琴声的房间，终于，曾经以为远离的痛彻心扉的感觉再次袭来，兰香公主双眼一睁，手一脱力，粥盅直直往地上掉去。窦嬷嬷适时赶到了，她急急接住粥盅，心疼地搂住兰香公主摇摇欲坠的身躯，低声轻轻劝着：
“公主，我们回去，嬷嬷陪你回去……回去吃完饭，好好睡一觉，睡一觉起来，什么都会好的……”
兰香公主她睁大双眼，捂着嘴唇拼命摇头，哽咽的哭声隐隐自指缝间透出，珠子一般大小的眼泪，雷雨一般倾泻而下，打湿了兰香公主精致的妆容，打湿了兰香公主挑选了一早晨的衣裳，也打湿了窦嬷嬷布满褶皱的手。窦嬷嬷目光一凛，双目中射出蛇一般狠毒和嗜人的光芒，她一手紧紧拽牢粥盅，另一只手稳稳扶住虚脱的兰香公主，沉声说：
“嬷嬷扶公主进去见将军！嬷嬷扶着！嬷嬷陪着！有嬷嬷在！！！”
兰香公主泪眼一怔，迟疑着、害怕着、畏缩着、求助般地转过头，眼泪汪汪地看向窦嬷嬷，一会随着窦嬷嬷向前踏几步，一会又呆立原地，犹豫着不敢向前。
门“哐当”一声自内打开了，楼小梅满脸笑容地抱着忆雪站在门前，她们身后，站着正说笑的念娥和坐在轮椅中的云嬷嬷。楼小梅正动情地俯望着怀中的忆雪，戏谑地说：
“雪儿，是你说要荡秋千的，待会我推你的时候，可不要怕的喊我放你下来哦……”
念娥和云嬷嬷看到了一脸泪痕的兰香公主，也看到了一脸怒意、杀意、恨意的窦嬷嬷了，她们睁大双眼，怔愣在地，她们齐齐望向楼小梅和忆雪的背影，齐齐胆颤心惊地出声提醒：
“公主万福！”
喊声一出，楼小梅惊愕片刻，忆雪最先反应过来，她慌忙抬起头朝院子里看了看，看见眼泪簌簌往下流的兰香公主后，惊慌失措地、挣扎着从楼小梅怀中跳了下来，迅速理了理头发和衣裳，屈膝向院子里的兰香公主行礼。
“公主…万福！”
兰香公主听见瑶琴声时，就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见到楼小梅抱着忆雪出来的时候，更是泣不成声！兰香公主痛苦地、不敢相信的、失落绝望地、惶惶不安地看一下楼小梅，又看一下屈膝给自己行礼的忆雪郡主，拼命地摇着头！他在抱他！他在抱着她！她竟然抱着她！他怎么可以抱着她啊！！！兰香公主睁着一双朦胧不清的泪眼，努力地、重重地、久久地凝望着已经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楼小梅，兰香公主微微张开嘴唇，想温柔地唤出一句“小梅”，却不料话到喉间，已成呜咽声、抽泣声、哽咽声传出，兰香公主慌乱起来，她越过蹲在前面行礼的忆雪，奔向楼小梅，紧紧拽住楼小梅的手，大声地、慌张地比划着：
“我…小梅…我没有看见，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我，我真的没有看见，我不想看见，我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没有，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兰香公主话语成痴，脸色潮红，神色有些不正常起来，楼小梅听得心惊，看的心惊，一股浓浓的怜惜升了上来，他扶住兰香公主摇椅晃的身子，轻声说：
“我，知道，我，懂的！”
兰香公主凄惨一笑，终于晕倒在楼小梅怀中。只是人虽昏迷，那眼角的眼泪，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滚落下，毫不停歇！
窦嬷嬷焦灼不安地站在院子中，看到兰香公主昏迷过去后，充满恨意的目光扫过忆雪三人，急冲冲地跑到兰香公主身边，一阵紧张地擦拭，紧张地按捏，焦急地对楼小梅说：
“驸马，请送公主回房，老奴这便去请太医！”
楼小梅点了点头，深深地凝视了忆雪一眼，忆雪这才站起身，转身对楼小梅重重地点点头，楼小梅重重地、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抱着兰香公主大踏步离去。窦嬷嬷随后跟了出去，走到院门口时，窦嬷嬷回头盯了忆雪一眼，那浑浊的、布满褶皱的眼睛中，有令忆雪不寒而栗的森冷、怒意、恨意、杀意，忆雪身子一颤，脚下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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