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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蝶仙借故回到自己宫中,换了衣裳,带了面纱,来到与太子时常见面的池中凉亭,颜嬷嬷和菩萨蛮紧跟着过来,按蝶仙吩咐,守在岸边。太子在宴上不时往“钩戈夫人”坐席处搜索“蝶仙”的身影,直到宴会高潮,才一脸失落地寻了个机会,悄悄走了出来,信步来到与蝶仙时常会面的池畔。秋风习习,池中凉亭,一抹衣袂纷飞的清丽身影,背对太子而坐,太子大喜,凝神一望,正是蝶仙。颜嬷嬷和菩萨蛮发觉太子靠近,正要出声提醒蝶仙,太子已在池畔大声喊道:

    “蝶仙……”

    蝶仙正黯然垂泪不止,听见太子呼声,蓦然惊喜转身,“噌地一下”站起来,眼泪汪汪地朝岸边跑去。太子笑着前走几步,蝶仙已奔到太子身前,泪流不止地昂着头,痴痴地凝视着太子。太子含笑拿帕子替蝶仙擦去眼泪,关切地问道:

    “怎么又哭鼻子了?可是有谁欺负你?跟我说,我去请母后为你做主!”

    蝶仙泪流的更凶了,她霍地抓紧太子衣袖,些许孩子气似的迭声哭喊道:

    “说好了不让我哭鼻子的!怎么这会又让我哭鼻子了呢?说好了会陪着我到死的!怎么又答应娶什么野蛮公主呢?不行!我不答应!你不许娶什么公主!连个宫女都不成!不成不成不成就是不成!!!”

    太子哑然失笑,反手拉起蝶仙的皓腕就往自己脸上拍,哄着道:

    “呵呵呵……还是我太花心了……该打该打……”

    手刚拍到太子的脸,蝶仙心疼地赶紧缩了回来,止了泪,靠近一些,踮起脚尖,攀着太子的双肩,对着刚才拍到的位置轻轻呼着气,心疼地问:

    “打疼了吗?都有些红了……”

    太子略低着头,看着蝶仙,呵呵笑道:“男子汉大丈夫的,打一下算什么!一点都不疼!”

    蝶仙正呼着气,听言心疼地嗔了太子一眼,想了想,脚尖踮高了些,伸出粉红色的舌尖,在刚才拍到的部位轻轻舔了一下,太子身子一震,目光炯炯地看着蝶仙,蝶仙专心致志地、旁若无人地继续舔了起来。颜嬷嬷和菩萨蛮看到这一幕,赶紧背过身去,俩人脸上全是笑意。太子怔怔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蝶仙睫毛、蝶仙柔嫩的肌肤,一动不动任由蝶仙舔着,蝶仙舔了一会,放下脚尖,往后退一步,距太子一步之遥,轻轻问道:

    “还疼吗?小时候我受伤了,嬷嬷说这样舔着最管用。”

    太子含笑摇着头,笑呵呵地说:“果真灵验,刚才就不疼,现在好像更舒服了……”蝶仙着恼地笑了起来,捶着太子的胸脯嗔怪道:

    “我还没有原谅你!你又来打趣我!”

    太子含笑捉住蝶仙像挠痒痒似的捶打,眨眨眼说:“蝶仙,你上次答应念诗给我听的,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如何?”蝶仙挣脱开,垂首侧过身去,想了想,转过头来,幽怨地说,

    “那好!我念诗给你听,你不许娶那个公主!”

    太子笑呵呵地哄道:“这是父皇赐的婚,我不能拒绝的!要不,我去求求母后,让母后想想法子,其实我也不想娶那个楼雅公主的!”

    蝶仙低头沉默了会,抬起头来回眸一笑,拉起太子的手说:“来,你坐下,我念诗给你听。”太子含笑跟着蝶仙,来池中凉亭坐下,蝶仙拿起自己方才带过来的一本诗书,一边踱步一边给太子念起来。

    席上,楼雅公主应酬完众人的敬酒,才发觉太子不知何时已离了席,楼雅公主告了声武帝,一路问到太子与蝶仙所在的池畔。池中央,一位蒙着脸的白衣女子,捧着一本书,在太子周围来回踱着步,太子含着清雅的笑意,目光一直追随白衣女子,恣意甚闲。楼雅公主没有惊动守在岸边的颜嬷嬷和菩萨蛮,悄悄盯了太子和蝶仙一会,大踏步走近软桥入口处,望着太子大声笑喊道:

    “太子殿下!你和那位姑娘在做什么?楼雅来啦……”

    蝶仙停住念诗,倏然转身朝岸边望去,太子含笑跟眨眼已到凉亭中的楼雅公主笑道:

    “我在跟…表妹…说话呢……”楼雅公主心情愉悦地跟蝶仙抱拳:“初次见面!我叫楼雅,是太子没过门的妻子,表妹怎么称呼?”蝶仙怒气冲冲地瞪着太子,又气又恼地说:“太子哥哥有几个表妹?是不是宫里面一堆,宫外面一堆?逮着个姑娘就是自个表妹呀?”太子愕然失笑,站起身要拍蝶仙的肩膀,好言哄着道:“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地这么大火气?来来来,消消气消消气。。。。。。”蝶仙气恨难平地一躲,太子手落了空,笑呵呵地站在原地,对一脸惊讶的楼雅说:“她就这孝子脾气,气过了就消了,公主不要见怪啊。”楼雅亲切地挽住太子胳膊,笑嘻嘻地说:“楼雅喜欢这样率真的表妹!不会见怪的!”蝶仙正气呼呼地侧对着太子,余光瞄见楼雅亲近太子后,忙不上生气,上前一把拉开楼雅公主的手,推到一边,挡在太子身前,怒不可遏地嗤笑道:

    “匈奴公主都喜欢这样死皮赖脸地缠着成了亲的男人吗?光天化日之下,还不知廉耻地动手动脚!真是一副贱骨头!”

    蝶仙盛怒之下,骂的话有些重了,楼雅公主笑容僵在脸上,尴尬地看看蝶仙,又看看太子,眼珠子一转,笑容满面地走近蝶仙,自腕间取下一串琉璃彩珠,递给蝶仙道:

    “姑娘是太子的表妹,就是我楼雅的表妹!初次见面,也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贵重礼物……这串琉璃彩珠是楼雅母后送给楼雅的生辰礼物,就送给表妹,权当楼雅赔罪可好?”

    蝶仙看也不看地一挥手,琉璃彩珠跌落地上,散落一地,骨碌碌地四处乱转。楼雅公主的笑容再度僵住了,愠怒地看着蝶仙的侧影,冷嘲热讽地说:

    “呵…这是哪门子的太子表妹啊?这么大火气?是本公主哪里开罪了这位表妹?还是这位表妹春心荡漾,也想跟本公主争太子做夫君啊?”

    蝶仙气的脸色煞白,倏地转过身,指着楼雅公主嘲讽道:“春心荡漾又怎么样?总比你不知羞耻赖着成了亲的男人叫夫君强吧?你不知道太子已经有了良娣吗?呵呵…你嫁吧!你就算嫁过去,也不过一个妾!哦…对了…太子哥哥刚才还跟我说呢,说根本不想娶你,要请陛下取消婚事!你不就是一个和亲的棋子吗?你放心,陛下肯定会为你指个好夫君的……”“蝶仙!”太子见楼雅公主被骂的蓄了泪,大声喊停了蝶仙,阻止蝶仙继续说下去。蝶仙冷不防浑身一颤,飞一般转过身,憋着泪,不可置信地看着疾言厉色的太子,委屈地哭喊道:

    “你帮她!你就帮她一辈子吧!!!”蝶仙昂首挺胸,睁大眼睛,泪流不止,小碎步极快地冲出了凉亭,上了软桥。太子一脸怒色地坐了下来,盯着池面生闷气。楼雅公主眸中含笑看着蝶仙跑远的背影,担忧地劝太子:

    “太子,还是去安慰一下表妹吧…她年纪小,不懂事,你这样吼她,我担心她会想不开……”

    太子哼了一声,说:“平日看她最是温柔乖顺,哪知今日这样咄咄逼人!”太子看向楼雅,歉意道:

    “公主,我替…表妹…向你赔罪了!你不要跟孝子一般见识……”

    楼雅公主娇羞地低下头,抬眼爽朗地说:“既然是太子的表妹,自然就是楼雅的表妹,楼雅不会放在心上的。”

    蝶仙边跑边气恼地摘下面巾扔在地上,追在后面的菩萨蛮捡了起来,跑到御花园的时候,苏公公领着几名抬轿辇的小太监走了过来,见到蝶仙满脸泪痕地停在自己前面,后面一老一少两个宫女打扮的人气喘吁吁地往这边追来,纳罕地道:

    “呦…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钩戈夫人,您这是怎么了?陛下正好让老奴来接您去温室殿呢,您这哭的…要不要老奴用辇送您先回宫梳洗梳洗?”

    蝶仙昂起头,倔强地一抹眼泪,说:“不用梳洗!本宫就这幅模样!陛下爱看不看!”

    苏公公阴阳怪气地干笑一声,弓着身子做了个“请”的姿势,一名小太监立即跑到蝶仙跟前,轻搀着蝶仙走到轿辇跟前,早有另一名小太监猫着身子蹲在地上,蝶仙踏上小太监的背,上了武帝的专用轿辇。

    温室殿,在未央宫殿北,是武帝最喜欢的独居地之一,因其冬日也温暖如春而得名。温室以椒涂壁,再饰一层文绣,以香柱为柱,设火齐屏风、鸿羽帐,地上铺以毛织地毯.蝶仙走进温室殿的时候,武帝正在品着西域进贡的葡萄酒。听见脚步声响,武帝转过头,满眼爱慕地看了蝶仙许久,才含笑走向蝶仙,愉悦地念道:

    “总以为,夫人笑颜倾国,今日才知,夫人一啼…千古忧……”

    武帝轻轻拭去蝶仙颊上的泪痕,慢慢牵起蝶仙的手,带蝶仙走到酒桌前,慢条斯理地为蝶仙倒了一杯酒,递到蝶仙鼻尖晃了晃,停在蝶仙胸前,含笑说:

    “此酒甘醇甜润,入喉回味无穷,滋味甚佳,夫人请浅饮一杯。”

    蝶仙早在酒杯在自己鼻尖晃动时,就已闻到一股特异的葡萄甜香,静静接过酒杯,浅抿一口,眼睛眯了眯后,仰头一饮而尽,将酒杯还给武帝,面无表情地说:

    “臣妾还要一杯!”

    武帝含笑为蝶仙再斟一杯,蝶仙端起来,一饮而尽,再递着酒杯,说:“好酒9要一杯!”

    武帝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又为蝶仙斟了一杯,端起来,递给蝶仙时,悠悠地说:“此酒虽不醉人,奈何人已自醉……多饮伤身,这是最后一杯。”

    蝶仙端起来,一饮而尽,武帝凝视着蝶仙剪水双瞳,噙着淡淡的笑意,慢条斯理地说:

    “今日闻夫人仙乐,只觉余音绕梁,久久不退……夫人可有雅兴,为朕再奏一曲天宫仙籁?”

    蝶仙不胜酒意,虽是葡萄酒,也已微醉,蝶仙双颊泛桃红,微微昂着头,眯着眼睛看武帝,轻轻笑道:“陛下…命令臣妾…弹奏一曲就行,为何…要与臣妾…商量呢?”

    武帝凝视蝶仙的醉态,心动地靠近了些,鼻碰鼻,噙着淡淡笑意,近距离说:“因为是夫人你,所以朕,不会命令夫人,做任何事……”

    鼻息相对,双眸交汇,缓缓释放淡淡龙涎香的温室内,氤氲出一室旖旎……

    蝶仙咯咯轻笑着后退几步,转过身,在窗前一座瑶琴前坐下,素指轻轻摩挲了瑶琴弦一会,醉态可人地弹奏起来……曲毕,武帝含笑鼓掌,目光炯炯地看着蝶仙,赞美道:

    “此曲只应天上有,此人只应月宫有。夫人风采,风华绝代。”

    蝶仙眼中蓄了清泪,她摇椅晃地站了起来,摇椅晃地在温室殿内四处打量起来。“为什么会这么热?”蝶仙停在书架前,食指走马观花地拂过架上的书。“因为夫人,在朕的温室殿内,此殿,寒冬亦温暖入春。”武帝含笑跟了过来,贴在蝶仙背后,闭着眼睛深深嗅着蝶仙的发香。“夫人姿容无匹……就连发香…都如此让朕动心……”武帝轻言细语,神情甚是陶醉。蝶仙捂着嘴,咯咯笑了几声,兰花指指着书架上一本书问武帝,“这本,臣妾可以拿出来看一看吗?”武帝缓缓笑了起来,慢条斯理地说:“这里所有的东西,夫人喜欢,都可以碰,都可以拿……”蝶仙晃了下身子,两根指头抽出那本书,摇椅晃地走到书桌前,坐下,随意地翻看起来。武帝紧跟蝶仙身后,隔着椅背贴在蝶仙背部,双手松松环住蝶仙的身子,撑在桌面上,指着书中一句诗,说:“夫人仔细看看这首诗……”蝶仙顺着武帝指头看去,敛眉沉思起来,武帝含笑问道:“夫人认为,此诗如何?”

    “霸气外露,千古一帝!”蝶仙正色答了一句,又醉意阑珊地轻轻笑了起来。武帝笑着接口:“那夫人可知,此诗,是谁所作?”蝶仙转过头,靠在武帝胳膊上,翘起兰花指,指着武帝的胸口,咯咯笑道:“是你!”武帝毫不在意蝶仙的不敬,含笑捉住蝶仙的手指,放在鼻尖,闭起眼睛,轻轻嗅了一下,说:“夫人,果真玲珑过人!”蝶仙抽出手指,睁大眼睛看着武帝,缓缓说:“臣妾,累了……”武帝噙着笑意问道:“夫人,可愿,在朕这里睡一觉?”蝶仙轻轻笑了起来,缓缓摇头:“臣妾认床……”武帝也笑了起来,抱起蝶仙,走到温室殿外,对候着的苏公公命令道:“备朕的轿辇,送夫人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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