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惊变（3）

    煮好早饭，我照例去请老爷和老夫人。

    正请安时，门外忽然沸反盈天，接着，几十名兵丁前呼后拥地簇拥着一个身着九蟒悍豹锦服的年轻武将，威风凛凛地走了进来，如皋知县跟在他们后面，战战兢兢的，一步一打跪。

    “奉摄政王手谕，”武将在厅中央站定，声音洪亮地宣布：“选召董小宛赴京教习绣工针黹。旨到即行，不得有误。”

    他的双眼四下里逡巡，仿佛在寻找什么，看到我时，蓦然一亮，像一间黑屋子里，忽然点亮了无数盏璀璨的华灯。

    “这位，应该就是董姑娘吧。”他微微躬身，彬彬有礼地说。

    他的礼貌和谦逊让我颇有好感，不由微笑着敛衣，大方地朝他福了一福。

    “大人，”冒老爷微有不悦地剜我一眼，阻止说：“董小宛身为人妇，不适宜进京。烦请大人代为回禀摄政王。”

    参将黑亮有神的眼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嘲讽，傲然道：“本将只有奉旨行事的职责，没有代你回禀的义务。”

    冒老爷气得直抖，拍案而起道：“难道摄政王公然地强抢民妇不成？！”

    参将怒极反笑，眼里的嘲讽和不屑更加明显。他转过头，不急不慢地对如皋知县说：“你说冒辟疆逃了？他和逆贼勾结，犯下了株连九族的重罪，你居然让这等重犯逃了？”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雷贯耳，震得人头皮发麻。

    我好奇地打量他。

    他年纪很轻，看样子不到二十岁，大概是为了显得老成，他鼻直口方的国字脸上蓄满络腮胡子，却仍没掩住那种青春的光彩和稚嫩。

    如皋知县顶不住他的威慑目光，“噗通”一声跪下了，磕头说： “卑……卑职立刻加派人手，严加追捕，一定将他捉拿归案。”

    冒老爷又惊又惧，插嘴道：“大人明察，我儿辟疆是被人陷害诬告。”

    参将眉毛一挑，冷冷地看向他：“诬告？官府可是调查得清清楚楚，人赃俱在。”

    冒老爷双目上插，白眼直翻，眼见就要昏倒。

    我连忙好心地伸手扶住他。

    “大人，”冒老爷缓过一口气，阴森森地看我一眼，说：“我儿媳妇性格刚烈，就算死，也绝不会和你进京。”

    我暗抽一口气，不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他这是暗示我啊，让我悬梁自尽，用鲜血为冒家的祖宗门楣添上腥湿陈旧的一笔。

    参将没想到他使出这招杀手锏，大为意外，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踌躇良久，才一脸严肃地凝视着我，缓缓地说：“摄政王的旨意，不可违抗。死，并不能解决问题，一了百了，且于家无益，于己不利。你正青春年少，就这样……”

    我诧异，没想到这个看上去粗犷威武的年轻武夫，居然有如此细腻温柔的心思。他真以为我会将冒家的人奉若神明，惟命是从，或者为了冒家的可笑声誉，抛弃宝贵的生命，因而抓住一切时机，婉转地开导我。

    “大人，”我毫不掩饰心底的欢喜，打断他说：“小宛愿随大人进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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