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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9

    堂耀眉间凝成川字,神色中很是有些不悦。

    树妖不当回事,复又来到堂耀面前,眼里酿着一池情潭:“你不记得,喂我水喝的那些个日子了么?”

    生病喂药也就算了,连喝个水也要堂耀喂,这究竟是种什么样子的交情?听到这番话,方圆五里之内,静得有些太过了。

    堂耀的脸色更黑了几分,却是半点都没想起来。

    夏初雪生病时,他确实喂过她喝药,可只要夏初雪清醒,便是一定自己喝。

    虽然希望夏初雪裁,可是夏初雪真的好了,却又与他疏离,也就是病中的时候,夏初雪能有些软弱,不是浑身长满刺,扎得他浑身都很疼。

    见到他凝思,显然没有谁知道,他在想着夏初雪的事情,都是以为,他在想着与这个树妖的过往,这突然皱紧的眉头,更让旁边待着的人觉得,堂耀对于和这个树妖的纠缠,是不想说的。

    既然这样,大家都很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空出一块地方来,好让他们宽敞的叙旧。

    这边堂耀仍未有知觉,心里万马奔腾,想着眼前这种诡异的事情。

    当年的四处留情他承认,但是在他的印象当中,给谁喂水这样事必躬亲的小事,他还真就没做过,该认的事情,他从不抵赖,即使是在夏初雪面前不好说,但是默认总是可以的,只是这种没有做过的事情,让他如何认?

    “本主并不认识你,”堂耀仍沉浸在夏初雪对他的赞美里,说话的声音,也非特别的寒冷,只是就事论事道:“也不知你说的是什么。”

    这样的结果,显然没谁想到,都是愣在了一旁,清风吹过,绵软着馨香。

    用罢晚饭,夏初雪拿着梳子,给毛球梳理浑身墨黑的毛发。

    虽然被教训了几次,毛球仍是不怕夏初雪,放心的让她梳理着,看它的表情,对于这样的待遇,还是甚为享受的。

    最近夏初雪忙,没有时间帮着毛球打理毛发,一些毛发纠缠在一起,需要小心的顺开,不时还要在梳子上面沾些水,更加方便梳。

    一个不留神,下手重了点,毛球吃痛,夏初雪撇清关系:“我不是故意的,”毛球摆了摆大尾巴,扫了几下地面,决定不计较。

    过了一嗅儿,又是一个不小心,又被揪下来几根毛发,毛球一双滚圆的眼睛瞪向夏初雪,那意思是,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夏初雪把手摊开,笑的无奈:“你看你身上有这么多的毛发,又缠的这么紧密,也是难免的。”

    毛球甩甩尾巴,想要走开。

    夏初雪对着毛球的大脑袋叹息:“哎,也没谁给你梳理,要是哪天缠成了麻绳,可就麻烦了。”

    毛球停下脚步,对着月亮思量了片刻,转身回到夏初雪的身边,结实的趴在地上,一双眼神很哀怨,相当凄惨的瞅着夏初雪,有些讨好的意思。

    于是夏初雪开始一点点的整理毛球的毛发,认真仔细,梳理过的地方,还真是油亮发光,闪着熠熠的光泽。

    洛涯进门的时候,对于眼前所见,有那么一些不理解。

    夏初雪辛辛苦苦的给毛球梳理缠绕的毛发,可是毛球臭着一张脸,一点都不领情。

    当夏初雪将第二十一根不小心拽下的毛发放在手旁,才拍了拍毛球的脑袋,心满意足的放走了毛球,它便一个虎跑蹿了出去,完全看不出感激和留恋。

    看着毛球跑开,洛涯有些不解:“这毛球就不能好好走路?怎么每次见到都是用跑的?难怪梓萝说它身材好,这么乐于运动,不好也是难。”

    夏初雪放下手中梳子,陪洛涯一同困惑:“是啊,也不知道毛球是怎么想的,”说着拿出了盒子,把梳子放了回去:“你刚去陆殿那里不久,回来的这么快?”

    洛涯把自己放进椅子里:“没进去,陆殿不在,和其他殿王喝酒去了。”

    “他们也有好久没聚了吧,”大约以后成了亲,想要聚在一起,便就更难了。

    “上次中秋据说要聚的,但没聚成,今天难得能都无事,”说着洛涯扶着额头:“我还想要和他商量成亲的事,明天还得去一次。”

    “听说陆殿不善饮酒,可每次饮宴,他也真是真情实意的喝,”醉了之后,倒是很老实。

    “这个都还好说,陆殿的任务,一直都在于凑数,”讲到这里,洛涯笑道:“以后有了梓萝照顾,这个凑数的事情,也就可以不做了。”

    夏初雪颔首:“这倒也是,不知道这次是在哪位殿王那里折腾?”

    洛涯回她:“泰山王那里。”

    听了这话,夏初雪有些惊讶:“梦清不嫌吵闹?”

    洛涯听了这话,面上笑意无边:“百年里也难能去他那里聚,就这么一次,想来梦清也未必会怪。”

    一轮圆月,缀于广袤夜空,洒满一地的浅黄色暖影。

    泰山王大殿后院,院子正中有一天井,天井正对着会客厅,此时会客厅中灯火通明,纱灯挑在厅内各角数盏,照亮了夜色。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灯火浓骤,杯盘碗盏撤了几个来回,室内的气氛,仍是很热烈。

    十个殿王难得能凑在一处,推杯换盏把酒言欢,说不尽道不完的笑语欢言。

    好在会客厅离着正宅颇远,梦清才能带着出生不久的孩子安然睡下。

    九位殿王喝得面红耳赤,陆绪则是早已趴在桌上多时,醉眼朦胧,醉得不醒人事。

    一位喝得舌头都大了的殿王,神秘的勾了勾手指,众位殿王会意,把头凑在一起:“听说了吧,主上的相好追到咱们幽冥司来了,据说当时司书也在呢。”

    另一个插嘴:“还是我殿内鬼差拘来的呢,不过已经好多年了,长得那叫一个娇滴滴,”说完了话,还抹了抹流在嘴边的口水。

    “听说以前不知道要找的就是咱们主上呢,这也能被她找到,也真好运气,”挤眉弄眼一顿后,看着别个殿王的反应。

    “是啊,就知道是在幽冥司里,真是无巧不成书。”

    “是缘分啊,躲都躲不开,”一个殿王唏嘘的感慨。

    “最近主上去奈何桥那陪司书选文书官,才碰巧见到的,你们说说,这被司书撞见了,主上又要难为我们了吧?”

    其余的殿王,想起堂耀心情不好的时候,自己那种受气包的待遇,面上都很黑,集体沉默,有些默哀的凄凉。

    过了一会儿,大家又是禁不住八卦的乐趣,将头凑在了一起:“巧?也不见得,听说那个相好,已经在幽冥司里等了几年了呢。”

    “有这事儿?”

    “千真万确。”

    “那相好的也太痴情了。”

    “主上可真是厉害啊,我就没那命。”

    “主上和那相好的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主上根本就不见她。”

    “不见?”

    “是啊,那树妖在雪兰殿门外等了数日呢。”

    “啊?那不得伤心死啊。”

    “这算什么啊,那些年的时候,主上不定有多少相好呢,主上要是一个个搭理过来,累都累死了。”

    “可不是么,现在可是消停了。”

    有一个找死的感叹:“真是难得呀。”

    “咱们就只能是羡慕的份,想有那些个桃花运,也得有主上的相貌不是?”

    “嘘,”一个殿王声音低的不能再低:“有些话咱们可不能瞎说。”

    接着一片附和之声:“是啊,不要多事,这事少说为妙。”

    流口水的那位殿王推推一旁的陆绪:“我说陆殿,咱们这些兄弟就不说了,还是你有福气啊,竟然主上亲自指婚呢,梓萝虽说泼辣了一些,模样也不差,对你一直一心一意的,你可赚大发了。”

    陆绪喝的迷糊,根本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拿起海碗,眼睛倒是晶亮:“来,继续喝,不醉不归。”

    旁边坐着的殿王不解道:“陆殿喝了这么多年的酒,怎么就练不出来呢?”

    其他的殿王都没接话,想到陆绪眼看就要成亲了,反观自己,却是孤家寡人一个,内心中都是有些零丁的自怜,狗血的感慨着自己的情路有多么坎坷,哀叹一腔皎洁的明月心,连个沟渠也照不得。

    好在他们也都只是心里想想的,这种话要是说出来,一旦月亮知道了,一个想不开,月亮少不得找根绳子,把自己给吊死在星星上,方能以完此劫。

    第二天一早,陆绪在泰山殿的客房醒来,头痛欲裂。

    揉揉涨疼的额头,陆绪坐直了身子,努力回想清醒着的最后一刻。

    昨天晚上又喝多了,结果直接醉倒,后面的事情,陆绪便记不得了。

    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那件,陆绪揭开被子,走到窗前,抬手推窗。

    梦清喜欢牡丹花,客房临着的花圃里,种满了各色的牡丹。

    枝干斜直不一,花瓣也聚散两相宜。

    牡丹娇艳,名冠群花,唯此一点,确实羞杀百花。

    陆绪曾经在墨训仙府见过一幅《瑶池砚墨图》,火红色的大片花瓣,含着嫩黄色的娇蕊。

    虽然他并不太懂,但也知道,确实很美。

    墨训说是夏初雪所画,并且求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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