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世间连城
平心而论,许若然其实很讨厌猜谜。因为太废脑筋。
幸好不是人人都像凤箫那么喜欢出谜题的。至少皇上就直白的多。
因为只是私下里随意的见面。皇上也未穿正统的明黄锦缎,而是一身蓝绸云锦龙纹袍,虽仍然是天威难犯,却多了几分亲和。
两人分别见礼落座后,皇上冲凤箫别有深意地一笑,接着目光转向许若然,眼神中仍然存着几分探究。
许若然懒懒回视,敷衍地笑了一下。
皇上竟也不以为忤,笑了笑,指着一个人道:“宁献王妃想来是第一次见到辛爱卿吧。”
许若然这才注意到厅中还站着一个中年人,三十上下,虽一身儒衫,但眉眼轮廓,皆如斧凿刀刻,顾盼有神,难掩英武之气。总让人觉得他腰下所悬不该是汉青玉佩,而是三尺龙泉。
那人冲凤箫和许若然一一行礼,道:“见过王爷,见过王妃。”
凤箫连忙起身虚扶了一把,笑道:“快快免礼。”回身为许若然介绍着说,“这位便是兵部尚书辛佑安辛大人。他父亲辛老将军可是先帝座下名将。虎父无犬子,辛尚书行军用兵之道乃辛老将军亲传,五年前七王之乱若非辛将军用兵如神,我朝又怎能熄兵戈于无形之中。”
辛佑安笑道:“王爷过谦了。五年前分明是王爷的一阕词退了敌兵,又怎是下官的功劳。”
凤箫哈哈一笑:“世人皆爱传些浮夸之词,真相如何你我二人又怎会不清楚?彼时若非辛大人四十万大军隔江而望,使敌军心胆俱碎,小王又如何能侥幸吓退敌军?”
皇上笑道:“你二人无须再争。十七弟与辛爱卿在朝一称‘言语妙天下’,一赞‘名德冠朝绅’。一文一武,珠联璧合。都是栋梁之才。”接着他叹道:“朕曾听人评论说,我中原有兵七十万,长江天险,可当十万,凤箫之才与佑安之谋,可合当二十万。有你二人在朝,朕这个皇上当得才能高枕无忧啊。”
凤箫和辛佑安急忙跪呼“万岁”,皇上大笑着扶起二人。而此时许若然竟然微微偏着头,不知神游到何方去了。
皇上与凤箫已知她的性子,相顾大笑,辛佑安便也跟着笑了。一时气氛倒轻松得很。
皇上微笑道:“我们几个大男人尽聊些朝堂之事,也难怪皇弟妹觉得无聊。不过朕敢打赌,朕马上要说的问题皇弟妹一定感兴趣。”
他已将“宁献王妃”改成“皇弟妹”,可见经过方才那一笑,不自觉已与许若然亲昵了许多。
许若然漫不经心“哦”了一声,淡淡扫了皇上一眼,表示询问——她方才的确走神了,但当然不至于完全不知屋内情况,她不过是懒得随他们跪下而已。
皇上兴致很高,自己先坐了,再给站着二人赐了座,说了起来:“列位可知道雕玉大师天工璇?”
凤箫微一点头,许若然面无表情,辛佑安却微微皱起了眉头,道:“臣是粗鄙之人,对雕玉一道并不了解。”
皇上点点头,解释道:“雕玉一门,从前只是一家,直到百年前,才分为南北两个派别。”说着已端起手畔茶碗,看了凤箫一眼。
凤箫会意,续道:“北派即是传承上古以来的雕玉之术,讲求形神兼备,不强调细节,以描神为主。而南派则相反,注重精工细致,在镂空雕、多层玉球等方面独树一帜。勉强打个比方,北派的作品就像画技中的写意,而南派则是工笔。”
辛佑安皱眉想了半晌,方问道:“那哪一派更好呢?”
凤箫一叹:“正如写意与工笔,哪一个更好呢?虽然人们说真正的绝品画作必出于写意,但抹杀工笔的价值也是不公平的。世人总愿分个高低,但如果要小王看,应该是各有千秋,平分春色。”
皇上满意地“恩”了一声,放了茶道:“十七弟雅善丹青,以画作比喻。丹青中写意为尊,而在这玉雕中,却是南派的名头更大些。”
辛佑安有些糊涂了:“臣愚昧,但是好像至今为止,臣所见的玉佩都是一个样子的。应该都是北派的作品吧。”
皇上笑道:“那是因为北派传人遍布天下,宫廷玉坊与民间的玉肆中绝大多数是北派之人。而南派的传人,其实非常少。”
辛佑安不觉脱口问道:“有多少?”
皇上伸出两根手指。
辛佑安猜道:“二百人?”
皇上笑而不答。
辛佑安皱眉,有些不敢相信:“全天下,难道只有二十名玉匠是南派传人?”
皇上哈哈大笑,凤箫也笑了起来,道:“辛大人,是两人!放眼天下,只有两人是南派传人!”
辛佑安目瞪口呆。许若然却还是漫不经心,好像又要神游了。
皇上笑够了,接着道:“朕方才所说天工璇,便是南派人物之一。南派创始人未留名于世,只知他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为天工璇,一名地善玑。天造物,地法天。天工璇一生雕玉无算,而地善玑却只模仿天工璇的作品。以她自己的话说是‘述而不作’。天工好缘,地善好钱。天工璇的玉佩只给有缘人,而地善玑只要拿到足够的银子,便保证能做出连天工璇也分不出真假的赝品来。”
辛佑安听得有些头晕目眩,试图理清道:“那么,也就是说其实南派有多少作品得看天工璇,因为地善玑只仿造天工璇的作品,是吗?”
皇上点点头,忽然叹道:“可惜天工璇在临死之时忽然将自己以前作品一一寻得毁尽,说‘觉今是而昨非’,从前的作品不堪回首,不如何处来何处去,归于土石。只留下三块,代表他一生雕玉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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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一向不喜欢把情节交代在对话里的设置,但是这次也不得已而为之了……希望不会味同嚼蜡难以下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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