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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十年夫妻

    竹里馆很快便到了,不算大的庭园在夜幕中如一只一触便惊的兽。

    “啪啪啪”,三下门环的叩击声划破夜晚的宁静,不紧不慢的节奏竟然敲出了一种让人心惊的调子。

    无人应门——平日里,二更前都会守在门口的宝轸会在第一时间前来开门通报的。

    吴苌自然是不意外的,竹里馆的两个丫头都被她用借口打发了去,此刻除了杜王妃和陶烨,里面没有任何多余的人。

    只是……她看着那个修长的背影——这个男人,真会对她的小动作一无所知吗?

    转眼,她又冷笑了。

    知道,又如何?当他进入这扇门,看到的将是这一生难以忘怀的耻辱和背叛。从今以后,他对那个“杜默”,将只有无穷无尽的恨。

    既然她得不到他的心,别人也别想得到!

    夜沉如水。

    凤箫的面色和水一样平静,眸色却和夜晚一般沉郁。

    “桓因。”他低沉地唤出一个名字。

    吴苌只看见一个黑影一闪,下一刻,门便缓缓打开了。

    桓因——一直跟随在王爷身边的影卫。吴苌即使知道,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凤箫回头冷冷扫了她一眼,大步跨进了竹里馆。那眼神在寒夜里比清霜还冰冷刺人,吴苌不由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一咬唇,便也急忙跟了上去。

    穿过正厅,路过两个短短的回廊,便到了主卧室。房间里还亮着灯,但没有看见人影。这至少说明,屋内的人,不是坐着的。

    吴苌的心更定了下来。她处心积虑赢得了杜默的信任,又有杜默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奇药,这次,杜默断无幸理。

    凤箫从进竹里馆开始就一反平日的沉稳,步履急促。到了这里,反而停住了。他伸出的手放在门口,却不肯推开,甚至有着几乎看不出来的颤抖。

    但终于,那只手还是一用力,稳稳地推开了那扇门。

    吱呀——

    木门打开,烛火摇曳中,两人看清了屋内的情境。

    吴苌的眼睛蓦然瞪大,连嘴巴也微微张开了。

    床幔垂下,隐约可见其后一个女子的身形——自然是已经休息的许若然。

    但屋内还有一个男人!

    他此刻正盘膝结印,坐在地上,额上满满的都是汗水,显然在运功。见两人进来,他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却是动也不敢动。

    凤箫轻呼出一口气,肩膀微微松弛下来。

    吴艿惊讶地瞪着他,脱口而出:“你是谁?”其实第一眼,她几乎以为这个漂亮的过分的家伙是个女人,但她一低眼便看到了他的喉结。

    地上的人低低叹息了一声,做了收势的动作,缓缓站起身来。他好像非常疲乏似的,一屁股坐上了屋内的椅子,朝床帐中一努下颌:“问你们尊贵的王妃吧。”

    凤箫双眸微眯,走到床前撩起纱幔:“爱妃是自己起来,还是本王抱你起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却仿佛有着某种隐忍。

    许若然轻轻动了一下,知道不能再装睡,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身来。

    “我想喝杯水。”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凤箫看着她,突然扬眉一笑:“好。”说罢,亲自走到案前,看见那两只杯子和被喝了一半的酒,眉心不动声色地跳了一下,转身看向了吴苌。

    吴苌的面色从那男子开口说话便已变得惨白,此刻更是已如死人一般——那男子是陶烨!那男子竟然是陶烨!虽然样貌变了,但她听得出他的声音!

    他们,他们竟然没有……

    “爱妃对此事有何要说的?”话虽是问许若然的,凤箫的眼睛却是冷冷看着吴苌。

    许若然懒懒靠着床柱,带点儿微嘲地道:“我说,你就信?”

    凤箫转眸看着她,淡淡道:“你说,我就信。”

    许若然对上他的眼睛,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

    见她移开目光,凤箫的眼中光线流转,露出一个非常古怪的眼神。那个眼神太过复杂,几乎囊括了人世间所有的情感。即便才华如吴苌,超脱似若然,聪颖若沈笑,也无法读出那个眼神的全部含义。但只一片叶子掉落的时间,他的眸中又只剩下了一片黑色。深得看不见底的黑色。

    许若然的目光游移了一圈,看到了紧紧咬着牙的吴苌,漫不经心道:“那么……就请王爷休了吴家姐妹吧。”

    “什么?”这话不是吴苌叫的,却是沈笑!

    他有些惊愕地看向许若然,但随即便了然地叹了口气。

    吴苌的脸上早已无一丝血色,她什么也不说,只将所有的情绪逼成两道极亮的光芒,死死看着凤箫。

    纵然知道她有错,但他们毕竟将近十年的夫妻!

    他会怎么做?

    凤箫听了许若然的话,并没有太多的表情,他淡淡扫了眼吴苌,说了两个字:“可以。”

    可以。

    吴苌不可思议地看着凤箫,踉跄了两步。

    他说……可以?

    “王爷……”

    “礼部洛大人曾对吴家姐妹的才华赞赏不已,找个日子,便把她们送到洛大人府上吧。”满不在意的语气,仿佛要送出的不是相伴十年的枕边人,只是一块玉、一壶酒之类的寻常礼物。

    吴苌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想,只能这样呆呆的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她痴恋了十年的、永远用最温和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的男人。

    凤箫走近她,清俊的容颜凑近她的耳边,轻轻道:“本王送你的话,你还是没有好好记在心上。”

    吴苌浑身颤抖起来——他知道!他果然知道!甚至在她开始一切行动之前,他便料定了她会从中作梗。他曾经警告过她,不要忘记他赠的扇子,便已是摆明了不会将她的小聪明放在眼里。只是一旦涉及到那杜默,便再不给她转寰的余地了吗?

    “哈……”她后退一步,摇着头,轻轻笑了起来。

    “哈哈……”更多的笑声不可遏止地从喉咙中滑出。

    “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得酣畅淋漓,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泪如泉涌。

    “我懂了,我明白了……”她边笑边擦掉不断滚出的泪水,“宁献王,凤王爷,我,终于,明白了……”

    她一路大笑着,走出了门去。那笑声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她走了很远,才渐渐淡然消失。

    屋内开口要撵人的和下令撵人的都面无表情,反而是沈笑露出满眼的同情。他方轻轻叹了口气,便听凤箫缓缓道:“本王和爱妃有事要单独相谈,沈七少。”

    沈笑咳了一下:“马上走,现在就走。”说罢果然匆忙看了许若然一眼起身就走——早知道他的身份不可能瞒过这个家伙。

    直到出了竹里馆的大门,他还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望。好险好险,这次差点儿贞操不保。若然那家伙,分明是看准了他就算自杀也不会对不住他家的亲亲小娘子,故意报他招惹来吴苌的一箭之仇。

    当日在流杯亭,他发现有人偷听两人谈话后灵机一动,说出要私奔的话,才惹来这许多事情。以若然那有仇必报的性子,能容他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他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那药果然厉害,为了逼出体外他几乎把九成的内力都耗光了——看吧看吧,娶老婆就是要娶他家小娘子那样一根筋的,从来都只有被他玩的份,至于若然这种可怕的女人……他打了个寒战,还是交给凤王爷那种可怕的男人吧。

    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很快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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