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等待的日子太过难熬，我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做了许多事。</p>
比如进宫去陪小五，再比如给岳峙渊绣了个平安符，贪心的绣上了一个凝字。</p>
哪怕他根本不会带在身上了。</p>
我知晓的城破前一日，岳峙渊终于回来了，他瘦了许多，眼下的乌青重的人心惊。</p>
「殿下...」</p>
他一进屋便抱住我，用力的仿佛要将我融进骨血。</p>
「挽凝，抱歉，不能带你去看桃花了。」</p>
「无妨，国事要紧，臣妾和殿下还有...还有很多日子。」</p>
我们心知肚明，最近的京城有多不太平。</p>
百里承求娶公主，答应往后数十年不再来犯，可转眼就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与南朔通信，放出仍要攻城的口风。</p>
他如此不讲信用，就是拿捏住了大岳皇室拿他没办法。</p>
「挽凝，这些日子不太平了，你要小心，尽量不要出门了，我会加强太子府的守卫人手。」</p>
他在我身边和衣而眠，果然半夜时就被陛下叫走了。</p>
我闭目装睡，只感觉着额头上那抹温润的触感久久没有离去。</p>
强忍着眼泪直到他出门的声音响起。</p>
最近真是越来越爱哭了，我宸薇宫主可是受那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时候也不曾落泪的神仙...</p>
外面还是黑漆漆的夜晚，我躺在还有岳峙渊气息的榻上，强迫自己睡到天明。</p>
不出三日，南朔骑兵突袭的消息就传遍京城了，一时间人心惶惶乱作一团。</p>
我被接进宫中，岳峙渊说这样我才安全。</p>
百里承的骑兵势如破竹，大岳的士兵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抵挡不住他想要攻破皇宫大门的脚步。</p>
禁军统领来传我去宫门城墙时我正抱着小五，安慰她不要怕。</p>
来人说，百里承要见我。</p>
小五不明所以，我拍拍她的手，交代身边的人照顾好公主，然后没有眷恋的迈出寝殿大门。</p>
外面漫天风沙，遮云蔽日，阴沉沉的天仿佛都在不耻我作为秦挽凝，作为太子妃干出的这些荒唐事。</p>
我走上城楼，岳峙渊持剑站在最前方，他眼里不再有对我的柔情。</p>
取而代之的是探究，是狐疑。</p>
百里承率领骑兵在城楼下，他在砸破宫门前停了下来，指名道姓要见秦挽凝。</p>
或许岳峙渊也想不通，他的太子妃怎么会跟这个入侵他们的敌人相识。</p>
我走向岳峙渊行礼，他不再扶我，下一秒他的剑刃抵在了我的脖子上。</p>
「百里承说，是你给了他布防图，是吗，挽凝？」</p>
我说不出话，否认吗？可那确实是我干的。</p>
承认？我看着岳峙渊失望的眼神又怎么也张不开嘴。</p>
「殿下，对不起...」</p>
他的剑刃偏了，一阵钻心的痛瞬间走遍我全身。</p>
「我，待你不好吗？」</p>
「殿下！杀了这个叛国贼！以正朝纲！」</p>
围在周围的将士呼喊着，他们沾满鲜血的脸上除了恨，还是恨。</p>
岳峙渊的手在抖，他也恨，可是他也不愿意相信我会做这种事。</p>
事已至此，我的劫也算马上就渡完了，我心一横，笑出了声。</p>
「九皇子许诺我会让我做王妃，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你呢岳峙渊？等你登基了，你会有三宫六院，会像现在这样只有我一个吗？」</p>
既然百里承利用我，我也得利用一下他。</p>
岳峙渊眼底的厉色浮起，紧接着更多是无奈。</p>
「殿下！此等祸害，不能留啊！秦氏通敌叛国，按罪当诛！」</p>
四处而起的声音逼得岳峙渊没法再装听不见，他抽回剑在我脖颈划了一道口子，然后对准我的胸口。</p>
我压下心底诡异的不舍，摆出一副毫不后悔的样子迎上他的目光。</p>
他似乎被我气的不轻，通红的双眼只剩裸露的恨意，我知道我要成功了。</p>
剑没入我身体的时候，百里承下令进攻，宫门轰然倒塌的声音我听见了。</p>
我低头看了看扎在心口的剑，终究是落下最后一滴人间泪。</p>
往后的声音我都听不真切了，好像是...</p>
百里承冲上来的声音，他与岳峙渊打斗的声音。</p>
最后，我的魂魄脱离肉体升至半空，我的神志渐渐回来了，看见出现在我身边的司命仙君。</p>
「小仙奉命，来接宫主重回九重天。」</p>
一如既往欠揍的声音。</p>
「呼...」</p>
我活动着久违的仙身，骨头缝咔咔作响了，目光却一直追随者地上的那人。</p>
「他会死吗？」</p>
我指着岳峙渊问司命</p>
「天机不可泄露啊。」</p>
不可泄露，罢了，都与我无关了，只希望我造的孽能给他们换个好的投胎。</p>
我转身，打算和司命去向天帝复命了。</p>
却听见地上那撕心裂肺的一声，挽凝！</p>
我回头，满身是血的岳峙渊抱着我的尸身跪在地上失声痛哭，他脚边放着我进宫那日交给他的平安符。</p>
我不敢再看，怕自己回鲁莽行事，来一招借尸还魂。</p>
「走吧。」</p>
任由司命拉着我，捏了个诀，闪身九重天。</p>
几百年没回来了，九重天的一切都变得熟悉又陌生，我跟着司命去正殿受封金仙。</p>
天帝见我，抚着胡须笑了。</p>
「宸薇宫主历劫归来，飞升金仙，晋为青黛神女，庇佑众生，灵应九州，统摄岳府神兵，照察人间善恶。」</p>
我谢恩过后，天帝翻手将之间的一抹灵识注进我额间，只一瞬，我便觉得自己的功力法术有了莫大的提升。</p>
「往后挽凝神女的名字就不要用了，就叫青黛吧。」</p>
「多谢天帝。」</p>
我拱手俯身，他挥挥手让我回去见见故人吧。</p>
回到宸薇宫，我的小徒儿青要便扑了上来挂在我身上。</p>
「师傅！几百年了！徒儿想死师傅了！」</p>
我把她薅下来，怜爱的揉乱她的发髻。</p>
「是想我，还是想喝仙露？」</p>
青要挽着我的胳膊，说都想都想，我却无端的想起小五，她也是这般和我撒娇的。</p>
重新当回神仙的日子很是惬意，如果不是总在夜里惊醒且梦见人间种种的话。</p>
天帝看我精神不佳，放了我几天假，他告诉我不急，休息好了再去赴任便可。</p>
于是我日日端着仙露去找司命喝酒。</p>
「姑奶奶，我不能再喝了，我还有事做呢」</p>
司命哭笑不得，他是个大忙人全然不像我现在这么闲。</p>
「那你给我看看岳峙渊的生平，我就不扰你了。」</p>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我回来这么多天了，地上已经几十年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p>
司命几乎是立马严肃起来，他合上手里的命书紧盯着我</p>
「你怎么还在想着他？神仙动情是大忌，你不知道吗青黛？」</p>
「我...我知道啊，我就是好奇嘛。」</p>
他才不会信我的鬼话，眼神愈发正经了。</p>
「青黛，总是这样对你无益，如果实在难忘，不如去忘忧泉讨杯忘情水吧。」</p>
我扬头微微愣住，是啊，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p>
从司命那儿离开后我径直去了忘忧泉。</p>
自我有灵识起，我就被带上九重天了，他们告诉我，我是苍梧山的灵气养了几万年才养出来的一抹魂魄，入了仙籍，修了仙身就在这九重天做了神仙。</p>
天帝说过，我的命生来如此，就是要做永生永世的神仙，庇佑众生。</p>
他还说这是我的使命。</p>
既然如此，我便要对得起苍梧山的数万年，对得起九重天上帮助过我的诸位仙家。</p>
我接过忘情水时，岳峙渊凄厉的呼唤再度响起，搞得我甚至抬不起手来。</p>
无奈我只能使了法术，控制着自己的手腕，将那一碗无色无味的忘情水悉数灌入口中。</p>
呸！不是说无色无味吗？</p>
怎么这么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