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她真的重生了,重生回到了1964年,她和季归年刚结婚那会。</p>
她把强制离婚申请书揣在心口,缓缓走出了登记处。</p>
才顺着路没走多久,一辆解放CA30忽然在她身侧停下。</p>
杜婉清偏头,就看见了车窗里的自己。</p>
纯色的衬衫,两个麻花辫,头上的雷锋帽上印着鲜红的五角星,脸上没有被冷暴力蹉跎的绝望,年轻到几乎让她不敢相信。</p>
“上车,我送你去报道。”</p>
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从车里传来。</p>
杜婉清从降下的车窗望过去,就看见了她的丈夫,西北军区的营长——季归年。</p>
季归年打开车门让她上了车,好似温柔体贴,细致入微。</p>
可他们上车后,却再也没说过话。</p>
他也丝毫不会关心,她为什么会一大早出现在这。</p>
但凡他多关心一句,就会发现他们的婚姻已经岌岌可危……</p>
杜婉清靠着冰冷的窗想了会,才对着季归年开口:“我今晚回来收拾行李,明天搬到宿舍住。”</p>
季归年握着方向盘的指骨白了一瞬,接着厉声斥责:“杜婉清,你走了姜诗雨同志会觉得是自己逼走了你,她会自责。”</p>
姜诗雨。</p>
季归年收留的同志。</p>
杜婉清没再说话撇头看向窗外,心中的酸楚猛烈的袭来。</p>
上辈子,她和季归年结婚同居十二年,姜诗雨母女就在他们家里住了十三年。</p>
甚至,姜诗雨比她还早一年就住进了季归年的家属院里。</p>
那时候她不介意,依旧围着季归年转。</p>
直到最后,季归年调回京城时带着姜诗雨随军,她才彻底死心,将剩下的岁月全部奉献给戈壁滩。</p>
那样无情无义,冰冷似铁的婚姻,她再也不想再体会一次了。</p>
这时,车突然停了下来。</p>
季归年冷声催促:“下车吧,我晚上来接你。”</p>
“如果我送你到门前,别人看到会以为攀关系。”</p>
窗外连林业部的房顶都看不见,季归年就让她下车徒步过去。</p>
以前杜婉清真的信了他,以为他是一心为了人民才会避嫌。</p>
重生后她才明白。</p>
爱从来不是瞻前顾后,利益取舍。</p>
他说要送又瞻前顾后不肯送到,说到底就是不爱。</p>
可笑杜婉清是死过一次,才明白这个道理。</p>
“行。”</p>
这句果断的行,是她前世无数委屈和失望堆积来的。</p>
杜婉清拉开车门,没有丝毫留恋地下车。</p>
再次踩在这片黄沙上,她忍不住感慨。</p>
这片荒地很顽固,至少需要十年,她才能将这里遍地绿荫。</p>
而杜婉清办完报道的第一件事,就是向领导申请了宿舍。</p>
确定了可以不用在和季归年住之后,她一直提着的心才缓缓松开,到育苗室检查小树苗。</p>
戈壁上都是沙土,树苗难以存活,庄稼也是如此,如果西北地区想要脱贫,治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p>
杜婉清有上辈子的经验,提了几个建议,中午她连饭都没有吃,一路为了那几颗小树忙到天黑。</p>
下午离开林业局的时候,她没等季归年,任凭飞石沙砾打在单薄的衬衫上,徒步回了家属院。</p>
上辈子,杜婉清第一天上班的时候。</p>
季归年说来接杜婉清,但姜诗雨的孩子发起了烧。</p>
他尽心照顾孩子,然后让杜婉清在风沙中苦等三个小时,最后自己走回了家……</p>
现在。</p>
杜婉清缓缓走进院子,果然看见季归年围着姜诗雨母女忙前忙后。</p>
其实他们全程没有肢体接触,甚至有接触的时候,还会特意避开。</p>
可他们对视,眼里满满都是克制的情谊。</p>
煤油灯的光亮在窗前投射出他们三个人的身影,像极了一家三口。</p>
杜婉清自嘲勾了勾唇,一把撕下了门上贴着的红双喜。</p>
曾经的杜婉清也差点以为,这辈子就是季归年了。</p>
但其实。</p>
如果不是这段苦涩到极点的婚姻,如果不是她上辈子咬牙也要和季归年在一起的喜欢。</p>
她和季归年不可能会是同路人。</p>
从前不是。</p>
以后更不可能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