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秦不言看着薛芷鸢的背影一步步被风雪吞没。</p>
他不放心她一个弱女子，当即回府安排了影卫去找她。</p>
在他正式退掉和薛家的婚约之前，不要让她受到任何伤害。</p>
对霜月，他的确动了真心。</p>
不仅要稳稳当当护住她，还要光明正大给她一个名分。</p>
于是当夜，秦不言便去了老侯爷的院子，执意要退掉与薛家的婚约。</p>
秦老侯爷气得指着他的鼻子骂：“逆子！我堂堂侯府，绝不容许你娶一个丫鬟！”</p>
“这若是传出去，别人会如何嘲讽薛家小姐，说她竟然不如一个丫鬟！”</p>
秦不言眼眸低垂：“霜月是个顶好的姑娘，只是出身低微些，仅此而已。”</p>
“至于薛小姐，是我对她不起……”</p>
他其实很少顶撞父亲，唯有婚事是他一生的幸福，秦不言不愿让步。</p>
“婚约本就非我所愿，我与薛小姐无缘无分，她也大可另觅良人，何必强求。”</p>
秦老侯爷被气的大骂。</p>
到最后，秦不言固执地在院中跪了一天一夜。</p>
任由雪花飘在他身上盖了厚厚一层，脸色都冻得青紫也不肯妥协。</p>
秦老侯爷打也打过，骂也骂了。</p>
可侯夫人病故已久，他膝下只有秦不言一个儿子，到底还是于心不忍。</p>
第二日清晨时，老侯爷站在廊下看着他，只说了最后一句。</p>
“秦不言，你不要后悔。”</p>
秦不言垂着眼，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腰背却依旧挺拔。</p>
“我秦不言，此生绝不后悔。”</p>
秦老侯爷看了秦不言许久，闭眼长叹：“罢了……罢了，你既铁了心，这订婚契和薛家姑娘的庚帖，便都给你。”</p>
“有负所约，我无颜再去见薛家人，这婚，你自己去退。”</p>
秦不言心弦一松笑了笑，接着便再难支撑，无力地栽倒下去。</p>
昆吾连忙将他扶回房中，慌慌张张令人去请大夫。</p>
可大夫还没来，秦不言只微微阖了会眼，便挣扎要起来去退婚。</p>
昆吾看得心疼极了，赶紧拦住他：“爷，您还没歇好呢，退婚也不着急在这一时啊！”</p>
秦不言虽然虚弱，双腿跪得已经失去知觉，却仍旧坚定不移：“不行，我答应过霜月要娶她为妻，我一刻也不能等！”</p>
昆吾拦不住他，只能哭着让人安排马车，扶着秦不言，带着订婚契前往薛府。</p>
一路上，秦不言捏紧了庚帖，眼底的开心都止不住，不断催促马夫。</p>
“快，再快些！”</p>
京城薛府，只有薛蘅独住，薛家其余人等都在青州戍边。</p>
秦不言踉跄着进门，一眼就看见薛蘅坐在厅堂上座，神色凝重，周身泛着冷寒的肃杀之气。</p>
他似是明白秦不言来意，撇下唇角嘲讽。</p>
“婚期将至，小侯爷此时退婚，教我小妹今后如何做人？”</p>
“京城中对我小妹的流言蜚语，耻笑讥讽，你当真全然不知吗？”</p>
秦不言垂眸，默然不语。</p>
他全都知道，却什么也没做。</p>
又或者，这流言本就是他所希望的。</p>
因为只有如此，他才能顺利退婚，去娶他心爱之人！</p>
薛蘅一拍桌案，愤然起身：“秦不言，我小妹究竟有哪点不好，惹得你非退婚不可？”</p>
正厅内，侍从噤若寒蝉。</p>
唯有秦不言淡然自若：“薛小姐并无过错。”</p>
“是我对薛小姐无意，是不言生性妄为，不喜规束，婚姻之事，实在不愿将就。”</p>
“好一个不愿将就，那你我两家的缘分，到此也算终了。”</p>
薛蘅向来疼爱自己唯一的妹妹，当即拿出秦不言的庚帖，扔在他脚下。</p>
“订婚契与庚帖，还你了，你与薛芷鸢，自此两清。”</p>
“从此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p>
秦不言虽被羞辱，脸上却不见一丝愤怒，唯有喜色。</p>
他拦住昆吾，亲自躬身捡起地上的庚帖，而后又从袖中拿出订婚契与薛芷鸢的庚帖。</p>
“这是订婚契与薛小姐的庚帖，还请薛将军收回。”</p>
薛蘅长眉一挑讥讽笑了笑，望向侧面的屏风：“芷鸢，这既是你的东西，便由你亲自收回吧。”</p>
秦不言抬眸，惊诧偏头望向屏风。</p>
下一瞬，薛芷鸢从容地从屏风后款款走出。</p>
她娥眉轻扫，玉簪挽髻，行走间衣袂飘然，与往日模样截然不同。</p>
秦不言瞳孔骤缩，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握住。</p>
“霜月？你怎么在这……”</p>
他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想，但是却不敢去认。</p>
然而，在他痛苦难看的脸色中，薛芷鸢收回自己庚帖，说出了那个他最不想承认的事实。</p>
“小侯爷怕是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霜月。”</p>
“只有我，薛芷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