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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1)

    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在自己的背上。当沃华池睁开眼睛,眼前已没有了营帐和蒙面人的影子,而是一片青翠的竹林。她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刚才为他挡刀的那一幕,正是触发了过关的条件。

    她不禁大笑三声,“哈哈哈!这就是那传说中的‘飞身挡刀见真情大法’啊!这么老土的都用滥了的桥段,我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她一边狂笑,一边环视着四周。可是怎么看,都觉得这竹林非常熟悉的样子。再低头看看自身的装扮,她高叫起来:“不会吧9是武侠?!这不是跟第一次的故事完全一样了吗?”

    就在她惊讶地喊着的时候,突然被紧紧地抱住了。他站在她的背后,下巴擦在她的发际。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她。那高大的身子,在被黑道混混群殴的时候,也不曾因为疼痛表现出畏缩。可是如今,那宽厚的身体却微微地颤抖着。

    沃华池突然觉得心口一酸,伸出手来,轻轻地拍了拍他抱紧她的双臂,“放心,我没事。”为了让他不要太担心,她转了转眼珠,笑道:“我是知道了过关条件,才会为你挡刀的。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没事情!你放心好了!”

    “你骗人。”他的声音轻轻的,抱紧她的双臂不曾松开。

    沃华池的心中一阵温暖。虽然很贪恋这个木头疙瘩难得主动的拥抱,但是总不能让他一直抱着吧,更何况她现在还要弄清目前最大的疑惑,为什么这次的世界和第一次的武侠故事完全一样。因此,她只好不好意思地拍了拍他,“喂,我是不讨厌你的拥抱啦,可是你抱那么紧,会压到我的胸……”

    他闻言迅速放手,退后数步,方正的国字脸又飞上红云。他低着头不敢看她,口舌不利索地开始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然而道歉了半天,都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的样子,张宽德不禁生疑,抬起头来望着她。只见她脸色青白,仿佛见到了什么鬼魅一般,双手放在胸膛之上,呆立在那里。

    “你……怎么了?”见她神情不对,他生怕是出了什么问题,急急地问道。

    “我……我……”她依旧呆立在那里,面色青白目光呆滞,口中喃喃,“我……胸……胸……胸……”

    “胸怎么了?胸口疼?”他急急地问,可若她真的胸口痛,他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不是……”她喃喃地道,随即有了意识,额头上滑下许多冷汗,她抬起了眼眸,黑亮的眼眸中有着水光闪动。她上前一步,捉住张宽德的手,不顾他的脸红与挣扎,将之放在自己的胸部,然后,在眼眶中萦绕许久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滚落,她哭丧着脸泣道:“我……我的胸……胸……没了……”

    其实理性地思考一下,既然张宽德都可以变身为狼人,那么则证明这个奇异的游戏有着改变人体机能的能力,因此沃华池被变成男人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可是,在情感上,她———此时或者应该用“他”———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只有坐在一边哭丧着脸望着地面。

    “那个……你别太担心,总会好的,完成这个世界的任务,就会变回来的。”张宽德努力开导着“他”。

    但是无论他怎么劝解,沃华池愣是一句话不说,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地面。

    张宽德哪里知道,此刻的沃华池内心正心潮澎湃,在脑海中回忆着言情小说中着有关类似变故的一切信息。然而当她搜索终了,在确定言情小说从没有如此变态之设定后,她只得根据现状,将搜索范围扩大到BL小说中(注:BL小说,意即描写男人与男人之间感情故事的小说)。果然,在BL小说之中,她搜索到类似的案例。然而,得出的结论却让她不禁叹息起来。

    因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恋通常是不被接受的。所以在那些BL小说之中,最终结局往往是以二人互相接受了对方,承认了自己所爱的对象是个男人这样的事实。而为数不多的女人的魂魄转移到男人身上的文章,其结局多半是女人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并且接受了自己已经变成男人的事实,以男人的身份与那个男人结为“夫夫”,共同生活,从此不离不弃。

    总而言之,这次她是掉进了禁断之恋里了。难怪竹林还是那个竹林,武林还是那个武林,张宽德还是那个大侠,只是自己,变成另一个大侠啦!

    她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思索着如何完成这个故事的任务,赶快恢复原状。然而,怎么思考的结果却都是只有一个:因为男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恋是很难以被当事人接受的,所以如果只是柏拉图式的爱恋,作为当事人的男人就会将之归类为“倾慕”或是“兄弟情”这样的范围之内,而不接受自己喜欢了男人这样的一个事实。正是因为这种现象,BL小说里往往是需要一些催化剂让两位当事人发觉自己的感情绝非“好兄弟”这么简单的。而那个催化剂,往往就是———春药。若说起BL小说的经典桥段,首推就是这个“春药见真情大法”了。

    天!想到这里,她更加头痛起来。她是很喜欢张宽德没错,也曾想过嫁给这个男人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她可是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留到结婚的时候呢。即使她内定张宽德成为她的丈夫的第一候选人,也绝对不允许他先上车后补票的。

    怎么办?怎么办?她在心中反复问自己。思忖了半天,她还是不怎么抱希望地决定尝试看看其他桥段。希望那些桥段能有效,希望她对于此次过关条件的任务是错误的。

    沃华池猛然抬起了头。这个动作将一直坐在她旁边劝慰她的张宽德吓了一跳。他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她转而望向他,黑亮的眸子充满坚定的神色。望着她难得的严肃认真的表情,张宽德突然心中一颤,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果然是正确的。

    只见她朱唇微启,字正腔圆,一字一顿地道:“我、们、去、跳、崖———”

    “你……你……千万别想不开啊!”站在悬崖边上,张宽德急得团团转。他是知道变成男人的事情给了沃华池极大的震撼,但是不至于严重到跳崖的地步吧。性别诚可贵,生命价更高啊!

    “谁说我想不开了?”她斜眼瞪他,没好气地道,“我又不是寻死。”

    “不是寻死你跳崖干什么?!”这次轮到他傻眼了。

    “我这不是正找办法完成故事吗?”心情不佳的她没好气地解释道,“上次武侠背景的言情小说,解决办法是‘跳崖见真情大法’,这次虽然换成了BL武侠小说,但是好歹也是武侠背景,说不定解决办法会相同呢。”

    听了她的解释,他不禁点了点头,“也对哦。”

    不过当他看见她站在万丈悬崖之上,风吹起她的青丝与长袍,衣袂猎猎的时候,又忍不住冲上去把她抱了下来,“你当真要试?若这不是完成任务的方法,非摔死不可!”

    “放心,”她拍了拍他的肩头,“主角无论是怎么死都不会因为跳崖而死。无论是单脚跳、双脚跳,无论是头朝上、头朝下,无论是有人推、没人推,只要是跳崖就觉得死不掉。肯定有什么千年古树拦住主角坠落的身形,救他于危难之中的。”

    “你确定?!”他神色古怪地瞥她一眼,随即向下指了指。随着他的动作,沃华池向山崖下望去,在因为巨大的落差而感觉到眩晕的同时,也看见了张宽德怀疑她的说辞的缘由———原来一眼望下去,这悬崖竟然除了绝壁还是绝壁,在峭壁之上非但没有长出半棵千年古树来,连根草都没有!

    她忍住眩晕,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之上,忍不住咒骂起来:“我的天!这个世界的人知道不知道环境保护、植树造林啊!连棵树都没有,这不是把人往死里坑吗?”

    看她那抱怨的样子,张宽德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你还跳吗?”

    “跳!”她坚定地握住了拳头,“怎么不跳?为了离开这个该死的故事,非试试不可!”

    然而试验不代表送死,为了自身安全考虑,沃华池还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她准备了数丈长的粗麻绳,在确定质量绝对过硬,可以通过国家ISO质量体系认证之后,终于放心地将之绑在了自己的腰上。随后,她以一副壮士断腕的姿态站在悬崖边上,举起了右手,深呼吸,正要跳的时候,突然听见他的声音———

    “等等。”伴随着这句话,他已经同样绑好了粗麻绳,然后站定在她的身边,拉住她的手。他张了张嘴,却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她轻轻地笑了一下,然后脸上就飞上了熟悉的红潮。

    心里的某处有什么地方温暖得发烫。沃华池知道,身边这个男人,虽然从来都不曾说出什么甜言蜜语,却总会在遇到危险时挡在她的身前,在她做出决定时站在她的旁边。这个容易害羞的呆子啊。她浅浅地笑了起来,感受到他掌中的温暖,她不禁也将那双有着薄茧的宽厚大手死死握紧。

    深呼一口气,她望着他笑了一下,黑亮的眸子弯成月牙,“我数到三就跳了哦!”见他点了点头,她开始报数:“一,二,三!”

    风从耳边擦过,呼呼作响,然而不久之后,沃华池就感觉到自己被纳入那个宽厚而熟悉的胸膛之中,不禁依恋地磨蹭着。可还没等她蹭个过瘾,突然身子一抖,下坠的趋势硬生生地被止住了,想必是绳子到了头。

    她睁开了眼睛,看见那双熟悉的黑眼珠也正望着他。两人倒吊在空中,却也没见那蓝色的光芒出现。二人统一步调地叹了一口气,皆是无奈的意味。随即,为了确定离地面还有多少距离,她看向下面。

    “我的妈呀9有这么高!摔下去会死人的!”

    一边感叹着绳子准备得不够长,张宽德一边用力抓住悬崖上突起的石头,先让沃华池借他的力,将头和脚调转过来,让她找到借力点站定。然后,他紧紧扣住石壁,攀爬数步,也终于让自己掉过个儿来。向山下望去,还有几十米的高度,他不禁摇了摇头苦笑,“咱们这倒好,蹦极加攀岩,免费玩个遍。”

    当二人气喘吁吁地爬回悬崖顶部的时候,已经是累得连爬也爬不动了。此时也顾不得地面上是否会脏了,二人仰面朝天,平躺在地面上歇着。望着蔚蓝的天幕上漂浮着的朵朵白云,软软白白的,沃华池突然想到了棉花糖。

    “喂,呆子。”她戳戳身边的张宽德。从没有尝试过攀岩的她,此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分,因此说话的声音不同以往的活力十足,显得有气无力的样子。

    “呃?”他轻声应道。比起沃华池,张宽德耗费的体力要更多一些,毕竟他还要不时照看着她的情况,偶尔托她一把。

    “呆子,回去的话,”她望着蓝色的天幕上漂浮的白云,“请我吃棉花糖。”

    “啊?!”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没头没脑的奇怪话,他愣了一愣,花了几秒钟,终于理解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偏过头去,看向她的侧脸,“好啊,我请。”

    她浅浅地笑了起来,在脑海中勾勒出她挽着他的手臂行走在闹市街区上,一边吃着软软甜甜的棉花糖的场景。也许是期待中的棉花糖给了她力量。她深呼一口气,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好了!让我们尝试下一个桥段吧!”

    “什么?9有下一个?”他苦起了脸来,在看到对方充满自信的笑脸后,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意识到自己早已上了贼船。

    第二个桥段是“山洞雷雨见真情大法”。比起第一个跳崖的桥段,这个的危险系数就显得小了很多,正当张宽德舒了一口气,以为这次的尝试会比较好解决一点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了头。只见太阳灿烂地挂在蔚蓝的天幕当中,一派晴朗景象,就连刚才浮动的白云,也仿佛是故意找二人的麻烦似的,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怎么看这样的天气,也不像是会有雷雨的样子。张宽德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终于意识到何谓“人算不如天算”。然而沃华池却显得极有信心,“放心,咱们先去找山洞,找到山洞之后,自然就会打雷了。上次不也是的么?”

    那一次只能算作巧合吧,某种程度上说,那种巧合的几率不比中彩票高出多少。学过概率论的张宽德,不禁在心中产生如此的反驳。然而这个世界本身就不能用科学常识来解释,因此他只有点了点头,跟着沃华池一起走向树林深处,寻找着山洞的踪影。

    无论是言情小说还是武侠小说里,一旦当主角产生避雨、过夜等需要,都会轻而易举地发现一个山洞,让主角们休息得舒坦些。但是,张宽德与沃华池二人却没有这样的好运气。在山上走了大半天,别说没见到山洞了,连个兔子洞都没有看见过。

    “你说,这小说里的主角怎么闭着眼睛都能见到山洞,而我们怎么找也找不到呢?”沃华池不满地抱怨道。

    找不到山洞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那些主角到处都能找到山洞,难不成是土拨鼠?正当张宽德思忖着要不要从地质学的角度上向她解释山洞的成因,以告诉她山洞的形成条件是相当苛刻的时候,一个采药的老人家背着药篓子从二人面前经过。他赶忙叫住老人家:“这位大伯,请问这附近有山洞吗?”

    见他称呼与动作颇有礼貌,老人家笑眯眯地答道:“有啊,不远,走个七八百步就到了。”一边说着,他一边给二人指出了道路。

    张宽德与沃华池赶忙道谢,老人家连连点头,道了别便背着篓子走了开去。

    当沃华池笑着道“这下好了,找到山洞,下一步就是等着求雨了”的时候,那老人家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地望着二人,“这位姑娘,你们是外地来的吧?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这儿已经三个月没有下过雨了。”

    这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彻底粉碎了沃华池关于“山洞雷雨见真情大法”的希望。

    第三个桥段是“传说之树见真情大法”,在向那名采药的老人家询问了山上最大最古老的树之后,二人赶到了大树下。

    “好吧,开始告白吧!”沃华池站定在树下,用那双黑亮的眸子注视着张宽德,笑吟吟地道,“你先来我先来?”

    “啊……啊……这个……”他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又开始说话不利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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