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午我还在发烧，迷迷糊糊中接到老公的电话，他说自己有急事不方便带着儿子去。</p>
他把孩子放在路边的肯德基店里，喊我去接儿子。</p>
八岁的小朋友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怎么可能会乖乖呆在店里呢。</p>
挂断电话后，我心急如焚忍着剧烈的头痛开车去接儿子。</p>
到了快餐店却怎么也找不到儿子，我边在路边找孩子边给老公打电话，十几个电话通通被拒接。</p>
就在我崩溃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对面的马路上传来儿子稚嫩地呼唤声，“妈妈，妈妈！”</p>
我大喊让儿子待在原地不要动，我过去接他。</p>
可是马路转弯处却突然冲出来一辆大货车，将我的孩子撞飞，撵着他小小的身体肇事逃逸了。</p>
我冲过去，儿子身上的血还是温热的，但是他却再也不能喊我妈妈了。</p>
当我抱着儿子的尸体哭到晕厥的时候，老公的初恋也发了一条朋友圈：我送走了我的宝贝，但还好我不是孤单一人。</p>
配图是她靠在我老公怀里楚楚可怜落泪的模样。</p>
原来这就是老公丢下自己的儿子也要去处理的急事。</p>
1</p>
儿子的死亡证明下来时，我给谭天煜打过电话、发过微信，他通通不回。</p>
直到我通知其他亲人无意点开的朋友圈，看到了他的初恋情人曹苑莉的朋友圈才知道她的宠物猫今天突然生病死了。</p>
我站在殡仪馆前，看着照片里满脸写着对曹苑莉心疼的老公，我的心如坠冰窟。</p>
她的猫都比我们的儿子重要是吗？</p>
我颤抖着将朋友圈截屏发给谭天煜，“谭天煜，你真不是个人！你居然为了这点事抛下我们的儿子！”</p>
一直无视我消息的谭天煜听到我骂他，回消息却是很及时。</p>
“什么叫这点事？咪咪可是陪伴了苑莉十年，它就像是苑莉的亲女儿啊。你真是冷血，薛媛元你真的有母爱吗，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p>
我听完他的这条语音，愤怒与难过一起涌上，我大吼着：“你知不知道你的儿子没了！他被人撞死了！你却因为一只猫在陪别的女人！”</p>
松开手这条语音却发不出去了，谭天煜拉黑了我的微信。</p>
我彻底对这个男人失望了，我发短信给他，只有简单地两个字“离婚”。</p>
我们的儿子，跳跳，他永远沉睡在了八岁的这个晚上。</p>
我父母早亡，谭天煜的父母在国外养老，我给两位老人打电话时，他们留着泪告诉我会连夜飞回来。</p>
跳跳的身体残破不全，殡仪馆的化妆师也无能为力了。</p>
我知道两位老人身体不好，与其让他们看到这样惨烈的孙子尸体，不如早早安葬了他。</p>
我的跳跳会永远都是我记忆中活泼开朗可爱的模样。</p>
我决绝了殡仪馆所有的安排，我想一个人送他去墓园，安安静静地送走他。</p>
因为我们家跳跳从出生到会说话、会走路再到上幼儿园、上小学。</p>
他的一切都是我这个妈妈一人完成的，他的爸爸谭天煜对这些从来都不过问。</p>
我其实知道的，我知道他和我结婚是为了和他的初恋赌气。</p>
从我们恋爱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他每个月都要出国去偷偷见曹苑莉，两年的恋爱从没中断过去见她。</p>
直到我们结婚，有了跳跳，我以为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会学会收心，会承担起作为爸爸的责任。</p>
可到头来一切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只要曹苑莉勾勾手指，他就会抛弃我们娘俩回到她的身边。</p>
跳跳不在了，我留在这个男人身边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消失了。</p>
是我的愚蠢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我真是太蠢了。</p>
我抱着跳跳的骨灰盒，亲手将他放在了小小的棺材里，又亲手埋好了土。</p>
这一晚我的眼泪已经流干了，我默默地在心中向跳跳道歉。</p>
跳跳妈妈真的坚持不住了，等妈妈去医院输完液，明天和爷爷奶奶一起再来看你好不好？</p>
我的头痛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我的腿也已经跪麻，我颤颤巍巍从坟前站起身。</p>
刚走出石阶还没走多远，就看见谭天煜搂着曹苑莉的肩膀，正朝我走过来。</p>
曹苑莉怀里抱着一个骨灰盒，脸色苍白，谭天煜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柔情。</p>
“天煜哥，这墓园环境真好，我的咪咪应该会喜欢的吧？”</p>
谭天煜一脸怜惜，刚要说话，抬头却看见了我站在不远处。</p>
我俩对视了一下，他眼里的柔情瞬间变成了冷淡。</p>
“薛媛元，你这是要闹哪样？先是提离婚，现在又跟到这来了，有意思吗？”</p>
他走到我面前，满脸的不高兴。</p>
“让开。”</p>
我冷冷地说，不想和他多废话。</p>
曹苑莉也走了过来，温柔地解释：“媛元姐，我的咪咪突然没了，我心里特别难受，所以才让天煜来陪我，你千万别误会。”</p>
她轻声细语地说着，但偷偷观察我表情的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挑战的意味。</p>
好像在告诉我，你看，他在我这里，他对我随叫随到。</p>
“你老公对你真好。”</p>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p>
谭天煜皱起了眉头：“薛媛元，你能不能懂事点？咪咪的走已经让苑莉够难过的了，你还在这里阴阳怪气的？”</p>
见谭天煜这么急着为曹苑莉出头，我白了他一眼。</p>
不想多说，我直接推开谭天煜的肩膀，大步走开。</p>
看着我离去的背影，谭天煜愣了一下。</p>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和曹苑莉在一起时，不哭不闹，平静地离开。</p>
两秒后，谭天煜追了上来，小声说：“不就是没接跳跳回家嘛？你至于跟我生这么久的气？你怎么这么小心眼？”</p>
明明是他做错了事，但受指责的总是我。</p>
“嗯，都怪我。”</p>
我头也不抬，冷冷地回答。</p>
见我这么冷淡，谭天煜有点意外，他降低了声调，开始向我解释：“咪咪的离开对苑莉打击太大了，我怕她一个人出什么事，所以急着去找她，跳跳是不是不开心了？等我回去哄哄他，他那么乖，肯定不会生我气的，对吧？”</p>
我和跳跳一夜都没有回家，如果他真的在乎我们这个家，不可能会不知道跳跳出事了。</p>
可他没有，他的心思全在曹苑莉身上。</p>
“没机会了。”</p>
说完这句话，我又一次离开，不想再和谭天煜多说一句话。</p>
谭天煜伸手拉住我：“怎么就没机会了？好了好了，以后我保证，每天接送跳跳上下学，你也别为这点小事一直跟我置气了，行不行？”</p>
也许他感觉到了我这次的态度特别冷淡，才肯放下架子，破天荒地给我许下承诺。</p>
如果跳跳没有发生车祸，我可能还会原谅他。</p>
但现在，不可能了。</p>
“找个时间，我们把离婚手续办了吧。”</p>
我甩开了谭天煜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p>
看着我离去的背影，谭天煜觉得我的举止十分反常，他皱着眉给助理打电话。</p>
“小张，给我儿子准备一个最贵的变形金刚玩具送到家，告诉他妈妈现在生气了，等他见到妈妈好好哄一下她。”</p>
2</p>
我刚走到墓园门口，想要开车离开却接到了墓园管理员的电话。</p>
他着急地告诉我：“薛女士，您快回来吧，有人在挖您儿子的坟！”</p>
跳跳的坟！怎么会这样！</p>
听到管理员这样说，我的病痛都消失了，马上跑回跳跳的坟墓。</p>
跳跳的坟墓很好辨认，因为我还没来得及给他立碑，我和园林师傅一起在坟墓旁移栽了很多栀子花。</p>
因为那是跳跳上小学时送给我的第一份母亲节礼物，他说他的妈妈就像栀子花一样美。</p>
跳跳将栀子花别在我的耳朵旁，用他的小手表拍下了我们俩头戴栀子花的合照。</p>
那张照片从此就一直是他小手表的壁纸，却被大卡车碾碎了，再也见不到照片里跳跳甜甜的笑了。</p>
远远地我就听到曹苑莉撒娇的声音，“天煜这里的栀子花开得真美，咪咪最喜欢咬烂花瓣了，它一定会喜欢这里的。”</p>
跳跳的棺材被谭天煜的保镖撬开，他的骨灰盒被随意地扔在地上，曹苑莉正将她猫咪的骨灰盒摆进去。</p>
“你们这群混蛋！挖坟撬棺的事都做得出来！”</p>
“都给我滚开！滚开！”</p>
我怒吼着扑上去，推开想要埋棺盖土的两个保镖，我想将曹苑莉猫咪的骨灰盒扔出来却被人高马大的保镖拦住。</p>
曹苑莉一副受惊又委屈的样子躲在谭天煜的怀里，怯生生地说话。</p>
“媛元姐姐，你怎么了？我只不过看这里是无人照顾的无碑孤坟，但是这里的栀子花却很好看，想要把咪咪的骨灰埋葬在这里。而且我已经让管理员联系家属了，我和天煜一定会补偿家属还会帮忙找一个更好的坟地。”</p>
“姐姐干嘛像疯了一样扑过来啊，怪吓人的。我本来就心里不好受，姐姐还这样......”</p>
她边说边落泪，惹得谭天煜心疼不已，又紧紧将人抱在了怀里轻声安抚。</p>
我不想看她在男人扮演娇弱，我只想把跳跳的骨灰赶快放进他应该去的地方，但是这两名保镖却死死拦住我。</p>
“薛媛元你是听不懂人话吗？别站在那里耽误我们安葬咪咪！”</p>
这是我们跳跳长眠的地方，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抢走它。</p>
“谭天煜，你眼睛是瞎了吗？你看不来这些栀子花是谁的最爱吗？你忘记你答应过他，要在花园里种满栀子花了吗？”</p>
我哭吼着说出这些话，原来我还有眼泪可以流。</p>
如果谭天煜真的爱跳跳的话，他不会忘记跳跳曾经想要满花园的栀子花，他不该忘记。</p>
然而谭天煜只是愣住了几秒，“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p>
“你们快拦住她呀，不要让她拿到咪咪的骨灰呀。”</p>
收到曹苑莉命令的两个保镖立刻将我拉开，“你们这些混蛋！放开我！”</p>
谭天煜沉着脸走到我身边，“不过是一座孤坟，苑莉想要就要了，你干嘛要来破坏？你冷血无情觉得死一个宠物没什么大不了，但是你不该跑来让苑莉难过。向她道歉！”</p>
3</p>
他不仅没有听出我的提醒，还要我向挖我儿子坟墓的女人道歉。</p>
他不配做我家跳跳的爸爸，他更不配称作是人。</p>
我咬着牙抬头看他，愤恨地说：“谭天煜你真不是个人，该死的人应该是你啊！”</p>
听到我这样咒骂谭天煜，一旁的曹苑莉马上跳出来维护他。</p>
“天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诅咒自己的老公呢。天煜一直和我讲姐姐有多温婉大气，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地照顾着天煜和你们的家庭。姐姐说话这么狠毒，不会以前都是装出来的吧？”</p>
曹苑莉不予余力地抹黑着我，谭天煜看向我的眼神愈发的厌恶。</p>
“薛媛元，你不想道歉就算了，你骂我我也懒得和你生气。别在这里找不痛快了，快点回家陪跳跳吧。他这么小一个人自己在家肯定会害怕的。”</p>
他怎么还有脸提到跳跳？</p>
“你还知道跳跳会害怕？你真的在乎他吗？”</p>
谭天煜还在那里假惺惺地扮演一个爱儿子的好父亲，他为自己辩护：“我当然在乎跳跳了，他是我唯一的儿子啊。我知道你一直都埋怨我没有时间陪跳跳，那都是因为我要努力工作养你们啊。”</p>
“谭天煜！你怎么敢在这里说你在乎跳跳？这世上有哪个做爸爸的会因为要去照顾小三把自己的儿子一个人扔在店里吗？你有没有想过他一个人待在陌生的环境里会不会害怕？会不会想出去自己回家？”</p>
“你说谁是小三呢？”曹苑莉最是爱惜自己，她听不得别人骂她，哪怕是事实也不可以。</p>
“没完没了了是吧？我真是给你脸了才会去接孩子！”</p>
“你给我闭嘴！”</p>
谭天煜虚伪的面具终于维持不住了，他对我大吼大叫后不解气，一脚踢翻了旁边跳跳的骨灰盒。</p>
这一脚力气大到骨灰盒的盖子被踢飞，里面的骨灰全部都洒了出来。</p>
老天是要惩罚我的痴心妄想吗？</p>
要我亲眼目睹儿子死在我面前，又要我眼睁睁看着他爸爸踢飞他的骨灰？</p>
“不要！不要！”</p>
我猛地挣脱来保镖的束缚，扑到地上用手指捧起散落的骨灰。</p>
可是这时墓园却突然挂起一阵风，将我聚拢起的骨灰再次吹散。</p>
“不不不，不要这样！”</p>
我顾不上脸面，直接跪在地上，半爬在地上企图用自己的身体拦住剩余的骨灰不被吹散。</p>
跳跳的骨灰就这样和墓园的泥土混合在一起，也和我的眼泪混合在一起。</p>
曹苑莉看到我狼狈的模样更加得意，她的高跟鞋踩在我好不容易留下的骨灰上。</p>
她不屑地说：“媛元姐姐，你这是要干嘛啊？陌生人的骨灰值得你这样吗，有必要要为了拦着咪咪入土到这个地步吗？你这样真的很脏哎。”</p>
我忍无可忍，一把将曹苑莉推开，她穿着恨天高的鞋子根本站不稳摔倒在地上。</p>
看到曹苑莉被我欺负，谭天煜马上冲到我面前，狠狠扇了我一个巴掌。</p>
我被打得晕头转向，想站起来反击的力气都没有。</p>
“薛媛元，你疯了吧你还敢打人？儿子一个人在家你不关心，就知道在这里耍无赖还打人！你这样的德行不配做我儿子的妈妈，从今以后你再也别想见到儿子了。”</p>
谭天煜的威风还没耍完，一声呵骂从我们身后传来。</p>
“混账东西！”随着一个老人的中气十足的骂声，谭天煜也被一脚踹到地上。</p>
他愤怒地想起身，看看究竟是谁敢踹自己时，他回头却看到了自己的父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