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个生的明眸皓齿，身穿着浅粉色万字流云妆花小袄、下着淡灰紫色荷花暗纹长裙，头戴着一支镶珠鎏金簪，笑起来唇畔两个小小的酒窝，显得娇憨动人，乃是二房的嫡女沈玉英。</p>

    另一个生的稍微要逊色些，但胜在眉眼清澈，上着天青色织锦云纹小袄，下穿着月白色百褶如意裙，通体的书卷气息，显得十分娴静得体，气若幽兰，乃是二房姨娘所生的名叫沈玉青。</p>

    也不知道几人在说些什么，只拿着帕子轻轻捂着嘴儿笑，气氛和睦热烈的紧，倒也无人注意到去换回了衣裳的柳琳琅。</p>

    她悄悄站到江氏的身后才发现她旁边坐着个貌美的妇人，两人互相握着手，像是有倾诉不完的话一般。</p>

    柳琳琅这才从只言片语中的得知了堂中几人的身份，原是沈家二房中的人，沈老爷还有一个弟弟，远在徽州行商，听府中的下人曾说，当年沈二爷觉着老夫人偏心自己的大哥，便带着整个二房中的人闹着要分家，而后便迁往了徽州，几年来更是未曾传递过只言片语的消息。</p>

    沈老爷又下了令不准再提及任何有关沈二爷的话，如此下来二房的人倒真的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p>

    可如今却又回来了，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p>

    沈二爷身姿魁梧挺拔，面容黝黑略带些深沉的意味，这些年来走南闯北，早就将一身的傲骨给磨挫没了，那些个心高气傲也消失的干干净净得，原本还能咬咬牙坚持下来。</p>

    可没想到今年却倒了个大霉，往日要好的商贩竟然贩卖私盐，惹怒了官府，彻查下来差点子连他也给抓进去了，少不得又花了一大笔银子去打点，这番下来徽州也是待不得了，才想着又回了扬州。</p>

    一时间遭了劫难，面上瞧着都要憔悴些，若不是因为英姐儿还有青姐儿快要及笄等着许配人家了，他也不会憋着回来。</p>

    再怎么样都不能耽误自家后辈的姻亲大事不是么。</p>

    好在沈老爷也不似当年那般狠辣无情，对自己这个弟弟还是有些情谊的，也没说什么便让人在府中住下了，毕竟还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p>

    裴老夫人看着二房里的两个小女郎便也忍不住红了眼眶，早些年见到的时候还是两个奶团子似得小人儿，一口一个“祖母”娇气的紧。</p>

    如今却长得这般亭亭玉，无端让人生出了几分流年易逝的之感，上了年纪的人就容易多愁善感。</p>

    好在看着儿孙绕膝，心下也满足了不少，她将堂中的人扫视了一圈，却没有见着沈明嘉的身影，便皱着眉道：“嘉哥儿呢？去了何处？”</p>

    德珠儿上前一步轻声道：“回老夫人的话，方才大公子回松风苑去了一趟，如今正赶着过来呢。”</p>

    她低垂着头，眼尾还有些泛红但也没提方才发生的事情，只说沈明嘉回去了一趟。</p>

    裴老夫人冲着二房的秦氏笑了笑，</p>

    “月容想来是有许多年没有见着嘉哥儿了，他如今可算是沈家最得意的孩子，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如今只等着开了春再去考试。”</p>

    秦氏听出了她口中的赞赏之意，自然也不敢落了老夫人的面子，便勾了勾唇角，</p>

    “那是自然，嘉哥儿再怎么说也是大哥的孩子，定然是个人中龙凤。”</p>

    可怜二房子嗣单薄，这么久了就只有两个女儿。</p>

    江氏听到旁人夸赞，自然也是欢喜的，不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轻轻抿了抿杯中的茶水，片刻后才柔柔一笑，“弟妹过奖了。”</p>

    “哎呀，祖母就是个偏心的，就惦记着大哥哥，也不夸夸我和青姐儿。”</p>

    沈玉英略带打趣的口吻，那张俏生生的玉面恍若初生的荷花，处处都透露着娇艳欲滴，正是少女好颜色。</p>

    沈玉青不及她会说话，只抿着嘴儿轻轻的笑，看起来像是个乖顺的孩子。</p>

    裴老夫人慈眉善目，眼中的笑意未减下去，更甚了几分，笑道：“英姐儿古灵精怪的，老婆子我十张嘴也说不过你。”</p>

    她低头看了看沈玉英雪白的皓腕，上面空荡荡的，也没有戴什么东西，便扭头对着德珠儿道：</p>

    “你且去库房里将那只南红玛瑙牡丹花纹镯还有银镀金仙鹤镯拿过来，给英姐儿和青姐儿一人一个，免得被人说我老婆子厚此薄彼啊。”</p>

    那两只镯子价值不菲，乃是裴老夫人当年出嫁时的嫁妆，如今拿出来送给两个小辈，足见她的重视了。</p>

    德珠儿应了声便下去取镯子来。</p>

    “哎哟，祖母你可真疼英儿，我自个儿掌嘴好了，方才的话就当我没说。”</p>

    沈玉英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半大的丫头，听闻长辈要赏赐自己东西，那自然是喜笑颜开，她顺势抱着裴老夫人的胳膊，显得亲昵的紧。</p>

    沈玉青也柔柔道了声谢，“多谢祖母。”</p>

    几人正在谈话间，沈明嘉掀开了珠帘，走了进来，地着沈玉英道：</p>

    “大老远的就听见玉英妹妹说要掌自己的嘴，这是怎么一回事？”</p>

    他刚回去换了身衣裳，眼下正穿着竹青色圆领广袖竹纹长袍，腰带着宝石镶银蹀躞带挎如意结流苏腰挂，衬的整个人鹤骨松姿，眉眼清俊。</p>

    成哥儿一见了他便从李姨娘的怀中跳了下来，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还带着些惺忪，分明是刚睡醒的样子。</p>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沈明嘉的面前，姨娘说了，让他多多亲近大哥哥才是，小手轻轻扯着长袍的一角，奶声奶气的唤了声，“兄长。”</p>

    沈明嘉当即将他抱了起来，笑道：“成哥儿倒是重了不少，可是马上要过年了逮着那些个甜腻的东西吃？”</p>

    “才没有……”成哥儿小脸肉嘟嘟的说出来的话就变的不那么可信了，那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倒是将裴老夫人逗的不亦乐乎。</p>

    “方才英姐儿说我偏心你，我给了这小冤家一支簪，她又改了口。”</p>

    裴老夫人冲着沈明嘉说道：</p>

    “看来这发簪确实比老婆子面子大些。”</p>

    沈玉英略带嗔怪道：“祖母你可冤枉英儿了。”</p>

    沈玉英年岁渐长，也不得不开始为自己谋划了，想嫁个好人家，免不得要多讨江氏的欢心，让她帮忙相看扬州本地有名的儿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