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满室的温馨，更映衬出姜韵初的狼狈。

    她盯着两人不说话。

    妻子不在，和大姨子共处一室，搂抱着喂粥，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不知会有多难听。

    似乎是也察觉到了自己做法不妥，周聿难得主动解释。

    “昨天的雨太大，明月家房子塌了，还砸伤了她的手，她现在怀着孕，一个人难过，我就把她接了过来。”

    昨夜暴雨，周聿担心惦记姜明月难过，却完全忘记自己老婆还没回家。

    姜韵初身上滴着水，悄无声息在地上聚成一滩。

    察觉到她的沉默，周聿轻咳一声，把手里的粥放到桌上，转头拿起军装外套。

    “你们姐俩住家里，我去部队和那帮新兵蛋子挤大通铺。”

    姜韵初知道，周聿只是怕她吃醋吵闹给他丢人，才退了一步。

    但她已经不是那个满心爱他的姜韵初了。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面无表情开口：“没事儿，你留下吧，姐姐现在身子不方便，你是个男人，还会开吉普车，有急事方便照顾。”

    “我去卫生所住，那有单人宿舍。”

    她敷衍了两句，周聿就顺势没走了。

    姜韵初压下眼底的嘲讽，连身上的湿衣服都没换，拿上自己东西就离开了。

    日子又过了半月，期间，姜韵初都没回家打扰那两人。

    转眼就到了国庆节。

    改革开放后，祖国的建设发展越来越好。

    大家的日子更有奔头，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挂满了红旗和红灯笼。

    部队也给家属们准备了聚餐，姜韵初这才又和周聿碰了面。

    姜明月老公还是没回来，席上周聿一直照顾着姜明月。

    “这芋头排骨我记得你最爱吃，你尝尝。”

    “喝点水，温度刚好。”

    “你是孕妇，不能吃凉拌的黄花菜。”

    周聿熟悉姜明月的口味，知道她爱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夹菜递水，有求必应。

    姜韵初就坐在他身边，他连一个眼神都没给。

    不知道的恐怕真会以为，他和姜明月才是两口子。

    姜韵初依旧什么都没说，自顾自吃饭。

    可桌上的一位心眼直的婶子，却大咧咧喊了出来：“周营长这端茶倒水的，不知道还以为你和姜明月是两口子。”

    “对了，我还听说你把姜明月这个大姨子接到家里照顾，把自己老婆挤去宿舍住了，这事是真的吗？”

    饭桌上人多，姜明月的脸顿时就挂不住。

    一双眼中浮起水雾，委屈着抹眼泪。

    “我也不想打扰妹妹跟妹夫，但实在是男人不在家，房子又塌了，我的手也受了伤，要不是无处可去……”

    她话锋一转，突然抬眼看向姜韵初。

    “韵初，你要是不高兴，要不我还是搬回去吧，房子塌了一半，也是能住的。”

    姜韵初还没说话，周聿就急了。

    “胡说什么，房子塌了怎么能住？你现在还怀着孩子，要是出点儿什么事，等卫国回来，我怎么跟他交代？”

    说着，他转头看向姜韵初，眼含警告。

    “我们是一家人，相互帮衬是应该的。”

    瞧瞧。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就已经被警告。

    姜韵初不动声色地减去眼底情绪，再抬头又变成了那副温和平静的样子。

    “你说得对。”

    话落，有人小声嘀咕：“周营长媳妇可真大度，换我可不乐意。”

    姜韵初假装没听见，继续吃饭。

    她不是大度，只是不在意了。

    小插曲被揭过，饭桌上又恢复了一片热闹。

    周聿不知怎的，一直闷头喝酒，众人散伙时，他已酩酊大醉。

    几个热心肠的老哥想着小别胜新婚，不顾姜韵初阻拦，强行把人送到了她卫生所的小单间里。

    周聿长手长脚，一个人就霸占了她的铁架子小床。

    入秋了，天凉。

    姜韵初本想帮他盖个被子，却在靠近时意外听到一声含糊的梦呓。

    起初她还没听清，俯身凑到他嘴边，“明月”二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闯入耳中。

    姜韵初直起身，平静的望着酣睡的周聿，心底再无一丝波澜。

    只轻轻说了一句：“周聿，很快，你就自由了。”

    姜韵初转身出门，在中药房凑合了一宿。

    第二天早早就去食堂领了早饭，她回宿舍时，周聿已经醒了。

    他正坐在床边，桌上还摆着她买的火车票，一见她回来，就锐利质问：“你去首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