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当晚，林祈安没有回来。

    我安睡一夜，第二天起床后开始整理行李。

    当开始收拾的时候，我才知道，这栋别墅里有那么多我的东西。

    大部分东西都有回忆的温度。

    在地下室住时昏黄破旧的台灯，曾陪伴我和林祈安熬过一个又一个改方案的夜晚。

    一只魔鬼鱼手机吊坠，是我和林祈安谈下第一个合作后，去海洋公园庆祝时买的。

    半个没有编织完的手工包，是林祈安扬言要亲手给我做，但最后因为手笨不得不放弃的残次品。

    合照、亲手打的银戒、一起做的石膏娃娃……

    我将它们一样样全都放进箱子，连带着我的回忆，我的过去，我的感情——

    全部一起，丢弃。

    再回到别墅里，偌大的房子明显空荡了许多。

    我正想着这样会不会太明显，被发现端倪时，林祈安就回来了。

    他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到餐桌前脱去外套，笑着看向我：“月月，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他似乎并没有发现别墅里少了很多东西，自顾自地将盘子一个个拿出来。

    “秀玉斋的清炒，你最喜欢吃的。”

    又贴心地帮我放好筷子：“我们好久没一起吃晚饭了，快来。”

    秀玉斋的饭菜……以后去英国，的确很难再吃到了。

    这一次也是我和林祈安最后一次一起吃饭了。

    我走过去坐下，林祈安给我夹了一块山药。

    刚要吃，手机却响了声。

    是贺斯珩发来的入职通知函。

    他说到做到，不仅给了我副总的职位，而且月薪两万英镑。

    我顿了顿，点击了“确认”。

    然后吃下了那块山药：“很好吃。”

    林祈安笑起来，又给我夹了莴笋和百合：“好吃就多吃点，感觉你这两天瘦了不少。”

    “等下吃完饭，我就去收拾行李……”

    没等他说完，他的手机就连着震动了好几下。

    林祈安瞥了眼，立刻拿起手机错开我走远几步。

    几秒后，他满脸歉疚地看向我：“月月，抱歉，不能陪你吃晚饭了。”

    “合作方突然要召开会议，我得回公司一趟。”

    他匆匆拿起外套，急切地保证：“我保证我明天下午一定回来，陪你去法国。”

    我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放下了手臂：“好，你去吧。”

    但见他要关上门，我又下意识叫住了他：“林祈安！”

    他转过身：“嗯？”

    我缓缓抬起了手臂：“要不要……抱一下？”为我们结束的青春。

    林祈安脸上闪过犹豫，但很快他就作出决定：“都老夫老妻了，不差在这一时。”

    “等我回来，咱们抱个够。”

    说完，就急不可耐地离开。

    门在眼前关上，我在原地静静站了会儿，坐回了餐桌。

    这次，我将桌上的饭菜吃了个干净，算是自我的结束。

    洗完碗盘，段霜霜的朋友圈又更新了。

    【想吃这家难约的法式餐厅很久了，还是老板威武，一个电话连预约都不用，就直接吃上啦！】

    迫不及待的样子，仿佛生怕我不知道林祈安正和她在一起。

    我给林祈安打了个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他才接起：“月月，怎么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没事，就是想你了。”

    想最后一次，再听听你的声音。

    林祈安声音含笑：“我才刚离开没多久，就想我了？真是和以前一样粘人。”

    “我现在还在跟项目，不过很快就会结束了，辛苦你收拾下行李？”

    我看向已经放在门口的行李箱，语气没有起伏：“嗯，我已经收拾好了。”

    那边段霜霜喊了他一声。

    林祈安立刻对我说：“好了，我也想你，明天见。”

    我没有回应。

    而他也没有等我的回应，说完就直接挂断。

    或许他该等一个答案的，没有说出口的，都不算承诺。

    不过，他说出口的承诺都没有做到，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些。

    我放下手机，屏幕在快要熄灭时又亮了起来。

    顶部跳出一条提醒：“尊敬的吴女士，您的航班将于四个小时后起航……”

    我平静地关了手机，起身走到门口握住行李箱的把手。

    林祈安不知道，他的那张机票是明天下午两点，前往法国的。

    而我的这张，是今晚凌晨一点，前往英国的。

    从他把我一个人丢在新加坡的那天开始，我就决定，以后的人生路再没有他。

    推开门的这刻，我耳边忽然响起很多年前和林祈安的对话。

    那时我问他：“如果哪天我离开你了，你会怎么办？”

    林祈安眼神坚定地说：“那肯定是我对你不好，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应该选择别人。而我……我会祝福你。”

    我跨出别墅，在夜色中深深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

    那就祝福我吧，林祈安。

    从此山高路远，我只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