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其实他们说的没错，我爸就是个赌徒。</p>

    为了这一个“赌”字，他抛妻弃子，混迹在外。</p>

    十几年了，第一次回家，就是借口爷爷生病了，问宋年要钱。</p>

    我还记得宋年当时的表情，有嘲弄有不屑。</p>

    但更多的，是玩味。</p>

    “小年啊，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彩虹在你这里是享福了，就可怜了她爷爷啊，那么一大把年纪，也没人照顾……”</p>

    宋年打断我爸，手指扣着桌面，“你直接说要多少钱吧。”</p>

    “那，十万？”</p>

    宋年答应了，挂断电话，搂着浑身冰冷的我，不屑道：</p>

    “我还以为你爸能有多狮子大开口，才十万块钱，就值得他把脸都给扔了？你们这些山里出来的，是不是都这么没见过世面？”</p>

    十万块钱，连宋年的一件衣服都买不起。</p>

    他看不起我爸，更将我做的烤红薯吐了出来，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p>

    恰好陆凝来了。</p>

    她“呀”了一声，似疑惑又似嫌弃地问宋年，“阿年，这黏糊糊的，你是怎么吃下去的啊？”</p>

    宋年拿起矿泉水漱了漱口：“其实我也讨厌，难吃死了。”</p>

    后来，陆凝拦住了我，她说，“江彩虹，没有人会一直吃红薯的，你看阿年，他不就腻了？”</p>

    陆凝的笑很美，却又带着冷淡的嘲意。</p>

    可当初，明明是宋年和我说，要一直吃我的烤红薯的。</p>

    我和宋年陷入了冷战。</p>

    他生日那天，我是想借着送礼物缓和我们的关系的。</p>

    但可笑的是，我还没来得及送出去，它就被宋年踢烂了。</p>

    那是我拼命挤出课余时间，兼职打工了整整三个月才赚到的。</p>

    我拿着针线想把它缝起来。</p>

    宋年踢了下桌角，不悦地皱起眉，“一个破玩偶至于吗？这么脏还要它干什么？”</p>

    “江彩虹，你有这个时间早就给陆凝道了歉了，我真不懂你到底在犟什么。”</p>

    “我都说了，这个事我会给你解决，你为什么就是——”</p>

    “不用了。”我收起针线，打断他的话，沉默道：“就这样吧，我累了。”</p>

    宋年一直压着的怒气爆发了，他冲我大吼。</p>

    “江彩虹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偷了东西你还有理了？”</p>

    “还是说我给你爸十万，你觉得少了？”</p>

    “那你想要多少，三十万，五十万，还是我整个宋家的全部财产？”</p>

    宋年面目狰狞，用最大的恶意揣测着我。</p>

    现在的我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个道德败坏、爱慕虚荣的人。</p>

    我闭了闭眼，任由痛感从心脏处开始蔓延。</p>

    原来被所爱之人伤害，是这么痛的吗？</p>

    我紧攥着草莓熊，望向窗外的夜幕。</p>

    漆黑，没有尽头，和我的人生一样。</p>

    直到宋年摔门而去，我才从濒死中缓了过来。</p>

    我抬眼，对着无人的空气轻轻地说：“宋年，再见了……”</p>

    当天夜里，我收拾好自己带来的东西，瞒着所有人离开了宋家。</p>

    静默无声，没有掀起一点波澜，一如来时。</p>